《半川—若为他年》西北偏北

8、8

　　嘉生探着头向外张望，手上腕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从他打电话给子苏到现在都过去了四个小时。其他同事的朋友或伴侣早就陆陆续续地到了，只有她还是不见踪影。他难免开始担心了，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应该亲自去接她过来。虽然他给了地址，但是他都能数的出她出门的次数，而且之前她出门的时候遭遇过抢劫。想到这里嘉生背脊上隐隐发凉。不会这次她又遇见什么了吗?要严格说起来子苏单纯的简直是有点傻笨。万一有哪个地痞流氓的人盯上了，她该怎么求救。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来回回地在靠近会所的落地玻璃窗旁徘徊。
　　“Henry？”
　　就在他心神不宁的时候，嘉生回头看见平时很少在公司露面的外籍上司，正端着两杯酒笑容满面地和他招呼。
　　嘉生接过他递来的酒杯。
　　“JONNY。”
　　别看美国人只来了中国三年，但是精通汉语文化的程度甚至在嘉生之上。如果是通电话你几乎难以听出他的口音。当然这也是他非常得意的地方。
　　“怎么样，派对还行吗？”
　　“很好。”
　　在宝莱纳这样的场所特意包场了一晚，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职员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鼓励。
　　“呵呵，这只是开始。等一下会有乐队，让你们能够好好玩一玩。”
　　对方呷了一口杯子里的黑啤。“Henny,总部对你这一次的表现非常满意。下一次的董事会，我会向上面申请给你升职。”
　　对方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蓝色的眼睛带着点认真和肯定。
　　“虽然之前的事对你不是很公平，不过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不会因为某些人某些事而影响对你的看法。好好的干，公司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
　　嘉生完全没料想到只是一个案子就能够得到这样的褒奖和澄清。原来这个看上去单纯的上司其实对公司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不过，对于嘉生而言这绝对是一个转机。毕竟他也在这家公司奋斗了两年，他也不愿意碌碌无为的结束。
　　“好了，公事不谈了。今天是来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的。”
　　上司收起了严肃的表情。
　　或许是注意到了嘉生的身旁空无一人，他调侃地问。
　　“对了，你的女伴呢？”
　　嘉生看了看表。
　　“她可能还有些事情要晚点到。”
　　对方咧嘴笑了起来。
　　“这样啊，我现给你介绍一个现成美女吧。她可是跟你一个学校毕业的学妹哦。”
　　也没有询问嘉生的意见，他朝着乐队边上的一桌扬了扬手。
　　“黛西,COME ON。”
　　说着，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生，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上司趁机和他说道。
　　“在美国的时候我们都叫她小黛西。她是从加州调来的总助。能力很好，而且………………你看看她真的是很漂亮。”
　　他故意拖长尾音对着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的女生揶揄道。
　　谁说老外就不八卦？嘉生在心里无奈地叹气。
　　那女生娇嗔地瞪了一眼。
　　“JONNY，不要开玩笑。”
　　嘉生知道外国人喜欢夸张，丑女也当美女夸。不过眼前的这个女生的确是有叫人惊艳的魅力，不过是一个眼神和笑容，就已风情无限。即使是她身上还是穿着很正规的浅灰色洋装，还是很难包裹住她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受过高等教育的ABC。
　　而嘉生还在回味时，对方大方地伸出了手。
　　“你好。”
　　“一直常常听JONNY提起你。对你赞不绝口。久仰久仰。”
　　嘉生礼貌地握了握她手。“你好。是JONNEY太夸奖。”
　　“不会。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常常能过听见你的名字，当年可是学校风云人物哪。”
　　听一个才认识的女生那么夸奖自己，作为普通男人的嘉生也不由地熏熏然般地有些陶醉。
　　站在一边的上司似乎是看见了门口来了一个熟人，笑着对他们说“既然你们是校友。你们就借着这个机会聊聊吧。我先失陪了。”
　　在离开之前上司凑到嘉生的面前悄悄地交代。
　　“她主动向上面提交申请要到业务部实习半年。趁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看看是不是上面会有什么动作。”
　　听后，嘉生有些惊讶。没有那个女生自愿调配到业务部，一是那份辛苦，二是那基本上是男人的战场。
　　他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对方，却发现她也正在看自己。
　　“学长。”
　　她盈盈地捂着嘴笑，把长长卷发拨到一侧。
　　突然听见她这么称呼自己的时候嘉生忍不住一愣。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呃…………？”
　　嘉生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应答。
　　“亏我还一直记得学长。学长原来早就把我忘了。我是陈碧婷。是你大学篮球社的经理。”
　　这个时候，嘉生顿时吓了一跳。似乎记忆里真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只是当时印象里的经理是个很张扬又活泼的女孩。和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化着淡妆的她没有一点联系。
　　“碧婷？你是陈碧婷？”
　　“是啊，学长一点都没有认出我吗？”
　　“啊…………，那是因为你现在变得太漂亮了。”
　　嘉生笑了笑，挺真诚地赞美她。
　　陈碧婷故作调皮地睨了他一眼。
　　“学长，自从你毕业以后我们很久没见了呢。”
　　“是啊，没想到你也来这家公司。我记得以前你好像是学大众传媒的，怎么来这家？”
　　他们这家可是搞通讯工程的和传媒广告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嗯，两年前从奥美跳过来的。我想人要尝试着做做各种不同的工作，才能知道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
　　嘉生不知可否地笑了笑。虽然他不是很赞同这样的观点，但是人生如果有勇气和实力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学长。”
　　可能是为了表示出不同于别人的亲近，她很喜欢叫他学长。
　　“听说你之前的企划案做的很成功。如果我有机会调配到业务部的话，希望你能够在各个方面多多的给予我建议才好。”
　　“要是能有我帮的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
　　嘉生笑着摆摆手，知道她是谦虚，毕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做到总助位置的人能力绝对不容小觊。以后究竟是谁给谁建议尚未可知。
　　碧婷第一次出席这个宴会，认识的人就只有他加上他们又是校友的关系。自然而然，他们热络地攀谈了起来。
　　只是，嘉生下意识地看下腕表，目光盯着正门的玻璃窗。
　　子苏，为什么还没到？

　　子苏，抓着裙子的手不知道要放在那里合适。
　　即使像音乐学院边上这一条始终安静的马路，现在在她身边穿梭的人也已经超出了热闹的定义。她克制着自己的紧张。看着灯火通明的玻璃房内簇拥的人群，要不要就这样回去算了？她放弃般的想着这个念头。
　　原本以为嘉生说的出来吃饭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场所，万万没有预料到抵达后她才发现这里虽然种植这大量的香樟树木，可是这里其实个类似酒吧的会所。光是吵闹的人声和进进出出的车辆就已经让她觉得头疼更不要说是进到那个人满为患的房子里去。
　　犹豫着的子苏尽量站在路旁不被人注目，而在门口登记名录的服务生还是看了她好几眼，用目光警惕着她的行动。因为来这里参加派对的人们开着私家车，西装笔挺打扮入时。因为即使是公司内部的招待会，她这身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裙子也和白领的精致时髦格格不入。
　　子苏再一次寻视着玻璃房内的人们，依然没有发现嘉生的影子。捏了捏开始发胀酸痛的小腿，子苏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么回事？干嘛一个人傻站着？”
　　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当看清了对方的脸她一直悬挂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嘉生，…………”
　　她话没说完，卓嘉生皱了皱眉头。幸好他刚才有看到玻璃窗外的她，不然她真的打算就那么在外面的树丛下站一晚？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听见了他略带抱怨的口吻，子苏有点心虚地看着他。实在说不出口是为了什么。
　　好在嘉生只顾带着她往里走，没有寻根究底。
　　“来了多久？已经要七点半了。”
　　“就一会儿。”
　　嘉生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带着些困惑瞧着她。
　　“是堵车吗？你怎么那么晚才到？”她到底是几点出的门？看她也没有打扮应该不是为了化妆而耽误的。
　　她摸摸自己的衣服的下摆，笑了笑。
　　“不知道。我是走来的。”
　　“走来的？！”
　　嘉生停下脚步，诧异地盯着她。
　　“这里距离家里就算是开车也要有半个小时。你走了多久？”
　　“不记得了，接到你电话我就出来了。”
　　子苏很无所谓地想了想，似乎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当。
　　嘉生顿时觉得很无力。
　　“我不是告诉你怎么乘车？也和你说过要是打车的话就用我放在壁橱上面的交通卡就好了啊。”
　　他还特意在电话里叮咛过，在家里的玄关信报箱里是有几张充值过的交通卡。她出门只要把地址给司机就好了。
　　垂着眼睛的子苏此时总算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
　　“我不喜欢乘车。当初就是在车上被抢。”
　　嘉生凝视着她的脸，一时语噎。
　　子苏抬起眼睛，张望了下四周被占满的座位。
　　“嘉生，有地方可以坐吗？我………………我的脚有点疼。”

　　走了那么久的路，不痛才怪。嘉生看了一眼她的露指凉鞋，正要扶住有些踉跄的她。就在这个时候，显然已经呈现兴奋状态的王炎亮笑着走了过来。
　　“嘉生，怎么躲在这？和我们一起坐啊。”
　　像是没有看见他身边的子苏，王炎亮只顾忙着地追问。
　　“嗳，刚才一直和你站在一起聊天的那个大美人呢？你们是不是认识，怎么你小子那么快就能追到……………………”
　　“喂！”
　　嘉生板下了脸，飞快地瞥了一眼子苏。
　　王炎亮终于注意到了嘉生旁一个个头小小的女生，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裙外加一双淡银色的凉鞋，五官最多是端正，长长的头发到了腰际却没拉直过染色。很普通至多有点学生气质的样子，也难怪他会忽略她。
　　看着嘉生暧昧的样子，王炎亮顿时猜想自己是不是踩到了地雷，可是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嘉生的类型啊，也不知道要怎么补救的王炎亮一时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学长。”
　　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碧婷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这就是你特意要去接的人？”
　　嘉生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
　　“哦，那这位是？”
　　王炎亮也顺着碧婷的目光一起好奇地看向子苏，空气仿佛有种无名的张力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是妹妹，他是我表哥。”
　　嘉生还没有接话，子苏却自己向他们介绍了起来。嘉生放开了牵着她的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哦，原来是你的妹妹啊。”
　　碧婷和王炎亮同时像是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之前的话就没有关系了，放下心来的王炎亮笑嘻嘻地好像是个长辈般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
　　子苏浅浅地笑。
　　“子苏。”
　　“子苏？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碧婷打量着子苏，亲切热情地拉着她的手。
　　“你好，我是陈碧婷，是你表哥在美国时候的学妹。”
　　“你好，我是王炎亮，和嘉生是一个科系的哥们，面对面的办公桌。”王炎亮瞧着她的样子，无心地揣测道。“你今年多大？上大二了吗？”
　　“我今年二十六了。”
　　“啊？看不出来。”
　　王炎亮和碧婷都有点吃惊。与其说是她保养的好，不如说她没有城市里人的精明，那慢板怕的样子让她的不那么成人化。
　　子苏不在意微笑着，把散发拨到耳后。
　　在有一句没一句你问我答的寒暄之后，嘉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扶住她的手肘，对着仍然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说道。
　　“不好意思，子苏她腿疼。我带她去露台休息了。”

　　“真是有水泡。你不需要用冰块敷一下？”
　　在褪下鞋子以后，果然在脚后跟和前脚掌的地方是三个大大的红肿水泡，脚踝的那里也肿了起来。
　　嘉生认真端的模样，似乎是在检查受伤的程度。
　　“不用。”
　　只是一点点的破皮那里至于那么严重，子苏把脚搁在露台的木椅上，整个人保持坐躺在木椅上的姿势，舒服的吸了口气。
　　“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卓嘉生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侧面。突然完全不介意似的把她的腿平放在自己的膝盖，双手力度恰好地捏着穴位。
　　“我帮你揉一揉，不然晚上回去的话你的腿会酸的没法动的。放心，我在学校的时候学过穴位按摩。”
　　子苏当下急忙想要收回自己的腿。
　　“不，不用。”
　　嘉生没有理会般地阻止了她。
　　“现在要是不把肌肉稍微放松一点，按摩一下，明天你会酸的连站都没法站的。”
　　“你不会希望在我明天上班的时候还要担心你吧？”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虽然他掌心的温度让子苏悸动到几乎要弹跳起来。可是她僵硬地坐着却没有反驳。
　　或许是他真的学过，没用多久子苏就觉得舒服的想要靠着椅背睡着，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她像是一只猫，身旁的男人凝视着她半眯着眼打瞌睡的样子。
　　“子苏。”
　　“嗯？”
　　“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说。”越来越觉得犯困的子苏闭着眼睛回答。
　　“来这里之前，你有没有男朋友?”
　　她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云淡风清的朝着她笑。
　　子苏的脸上写满了疑问，不过还是很干脆地说：“没有”
　　嘉生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总有喜欢的人吧？”
　　她犹疑了片刻。
　　“是。”
　　“是个什么样的人?”
　　子苏反应过度地抖了下身体，咬着嘴唇凝视着嘉生身后的一块空地。半晌后，她叹息般地望向隐没在黑暗的树木。
　　“是个很认真的人…………喜欢欺负我但是又很温柔。”
　　“听上去是个很矛盾的人。为什么不和他告白？”
　　“………………，他知道。”
　　嘉生的手停了停。
　　“啊，………………那他可真是一个坏家伙。”
　　黯淡表情的子苏，显然不愿意再继续谈下去。
　　“你去陪你的朋友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说着，子苏把放在他膝上的双腿收了回来，拿起鞋子就要穿。
　　嘉生连忙拉住她的手。
　　“不要穿鞋，这样水泡会破。”
　　子苏蓦地避开了他的碰触。
　　“我已经不痛了，你去忙你的吧。”
　　“今天这个不是工作。”
　　“那…………那你去玩吧。不用在这里陪我。”
　　她勉强地笑着退开了一点和他的距离。
　　看出了她搜肠刮肚地找理由要撵开自己，对于她突然的冷漠，嘉生抿着嘴唇，下巴也有点收紧微搵地瞪着她。
　　“我特意叫你来，不是为了把你放在角落里自己去玩的！”
　　他冰冷的语气似乎是震动到了她。
　　子苏陡然间素来平和宁静的脸上闪过委屈，怎么也收不回自己脸上那已经快要哭出来的尴尬。
　　她手足无措地捏着自己裙子，喃喃地说。
　　“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而已。”
　　嘉生什么也没说，径自替她把鞋放在一旁，然后转身离开。
　　子苏后悔般地用力咬着嘴，生怕自己在这个时候软弱。相对于露台内热闹的景象，唯一一个在被树木环保的她显得愈加的形单影只。

　　嘉生很懊恼地向服务生要点了一分套餐和面包，看着墙上的手工画他又不由的想到刚才她局促的表情和难堪的狼狈。“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这句话在嘉生的脑海里翻来覆去，让他无法思考别的事情，胸口就好像被人刺了一刀，手指也颤抖了起来。他明白她并不是恶意的，而只是顺口这么说，但也正因为如此，似乎反而更接近于真心话。
　　如同是自己的心意被人的嘲弄了一般这么陌生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是不是意味着在她的心里其实还没有把他放在一个特别的位置？那么她又为什么要那样做？那样的让他一头热似的误会了她的意思………………
　　嘉生觉得自己弄不明白这个看上去如此简单的她究竟在心里想些什么。

　　等到拿着餐盘和面包回到露台的时候，嘉生看见王炎亮就坐在子苏的旁边，嘻嘻哈哈地不知在谈些什么。
　　“嘉生。”
　　眼尖的王炎亮首先看见了他，调侃地责备他。
　　“不是说要来陪你妹妹的？怎么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慢慢走来的嘉生连笑都没笑，只是把手里的食物递到沉默着的子苏手上。
　　“你还没吃晚饭吧。”
　　子苏接过面包抬起脸朝着嘉生笑了笑，嘉生就像是没有注意到她道歉的表情一般，转过了身。
　　王光炎神经大条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面的怪异，趁着子苏在安静地吃东西的时候拉过了一旁的嘉生。
　　“你表妹她是干什么工作的？她对男朋友有没有什么条件？你觉得我配她应该不差吧？”
　　嘉生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
　　“你们才认识多久？”
　　“虽然才不过和她说了几分钟的话，可是感觉很舒服，一点压力都没有。她脾气真是很随和。没准发展发展挺有希望，我想追她。你觉得有几分成功的几率？”
　　“不知道。”
　　“哎，好歹你给我点建议呢。看上去你妹妹好像是个挺传统的女生。对人又很有耐心的样子。你知道我不喜欢‘野蛮女友‘那一型’。麻烦你回去以后给我打打边鼓，试试她的意思。”
　　看着王炎亮的喋喋不休，嘉生的心情越发沉到了谷底。
　　“拜托，你眼神不要那么吓人好不好，我又不会吃了她。”
　　王炎亮夸张地挑挑眉。
　　“你有恋妹情节啊？”
　　“别胡说。”
　　嘉生不觉得自己有瞪人，却被说成醋坛子一样实在不是件开心的事。

　　嘉生随着音乐的节奏摆动着身体，心不在焉地搂着怀里的女子，目光却不断地像窗外飘去。
　　“学长。”
　　“学长。”
　　“卓学长！”
　　一直没有留意到身边的女生在叫他，知道对方直呼其名嘉生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没听见。”
　　碧婷佯装恼火地抱怨。
　　“你已经踩了我三脚了。”
　　“啊……抱歉。我舞技不好。”
　　“嗯，没关系。学长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呃,不用了。你不是想跳嘛。”
　　看着对方不是很情愿又一幅陷入沉思的样子。碧婷的心里觉得又些发酸。
　　唉，是自己太勉强了吗？
　　早知道就不拖他过来跳舞了，碧婷心想。因为能在今天看见他让自己有说不出的兴奋。所以她一直都在找着机会能够可以争取到多一些的相处时间。刚才在露台看见他和另一个人以及他的妹妹在一起。碧婷忍不住就临时找了一个借口“有音乐，学长我刚来分公司也没有朋友，你能陪我去跳舞吗？”。
　　这样的直白请求让那几个人都表现出了困惑的神情，可她依然不想要退缩。甚至对着他的妹妹碧婷说：“不好意思抢了你的哥哥。请让他陪我跳舞去吧。”接着开玩笑一般的挽住了嘉生的手。其实自己知道不应该要那么着急，可是她真的希望能尽快地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印象。
　　毕竟，这是她到现在为止唯一的暗恋对象。
　　从进大学的第一天就爱慕到现在的人。他俊朗的侧面就在自己的眼前，十九岁的时候她只能在返校节的舞会上，看着他和他当时的女朋友在礼堂跳了一支又一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真的和他在一起，并着肩跳舞。
　　只是，碧婷顺着他的目光朝外看去。
　　“真没想到学长那么关心自己的妹妹。”
　　碧婷感叹着。
　　嘉生回过神来，歪着头不解地问。
　　“为什么？”
　　“你一直都在看着她。”
　　嘉生笑了笑，没有做声。
　　“好难得看见学长关心别人的样子。”
　　“怎么我平时不够关心别人？”嘉生好奇地反问。
　　“你的眼睛里没有别人。”碧婷有些失望地笑，“从来都没有。”
　　哪怕是近在咫尺的自己，她叹了口气。
　　这样的话好像程媛也曾经说过一次，难到他这个人在别人的眼里是真的是那么样的不顾及到别人的自私鬼？
　　“是吗？看来我的个性还真是糟糕。”
　　“呵呵，你的心里只放的下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嘉生侧过脸不说话，只是目光却又一次无法控制一般的转向了窗外。露台上的两个人似乎是在聊天，在说到高兴的地方可以看见她会笑的很快乐，那个一脸傻笑的男人究竟和她说了些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呢？下意识那个人正好迎上了嘉生的眼光。因为离的有些距离，其实看不清楚她的眼睛里写了写什么，只是他没有把目光移开，而她也没有。

　　即使在后视镜里还能看见王炎亮站在原地。嘉生不由地拧住了眉头。
　　从露台到停车场，王炎亮也未免太夸张了吧，简直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在听到他们要提前离开的时候，甚至还自告奋勇地提议说要他送子苏回来。开什么玩笑？
　　把控着方向盘的嘉生带着冷冷笑容嘲讽道。
　　“今天，你和他的话还真多啊。”
　　坐在副驾驶座的子苏有些茫茫然。
　　“谁？”
　　“王炎亮啊。”
　　“喔。那是因为他很健谈。他说了不少你们的趣事。”
　　“我以前可不知道他有那么风趣幽默。”
　　看着他板起脸来的子苏有些忌惮。难道还在为之前那件事生她的气？
　　“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那个，王炎亮说你马上就有可能要升职了，这不是挺高兴的？”
　　嘉生看了她一眼。
　　整个车厢沉默极了。
　　子苏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孩子，在大人沉默的暴力下，战战兢兢地看着窗外却最终敌不过一天行走的劳累慢慢地靠着椅子睡着了。

　　他沿着海岸线旁的高速高路开着，因为夜晚的关系海岸边餐馆和景观灯的招牌灯光格外显眼。虽然这不是他们回家唯一的路，但是他还是觉得需要让自己吹一吹海风，冷静地思考些什么。接连不断的海边景色之后，在车上他连音乐也没有放。只有打开的窗，传来一阵阵属于风的声音。
　　今天晚上和他预计的完全不一样，已经不是失败可以形容的。
　　他的疑惑没有消除，他们之间原本存在的迷雾和隔膜反而变得更大，是什么让这一切没有按照原先他预测的走向发展呢？
　　嘉生看着身旁子苏。
　　知道一切的症结都在她的身上。他能发现她始终有一些事情不愿意去面对，也不愿意点破，甚至是不愿意任何人去触及包括她自己。
　　打开了左侧转向灯，嘉车在海边停下了车子。他觉得异常疲惫压抑地把头靠在方向盘上。慢慢地深吸了口气又重重的把它呼了出来，试图用这样的一种方法把他今晚心里所有的不愉快都发泄出来。
　　嘉生从车柜里拿出很久没有碰过的烟点上，薄薄的白烟阻碍着的视力，他借着车镜看她。
　　子苏像是累到极限，闭上眼睛已经睡了过去。
　　卓嘉生凝视着她，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第一次瞧见她净白脖子上的挂件。
　　图腾形状的玉坠有一种叫人没法抗拒的熟悉色泽。
　　在某种物质的醺迷下而变得暧昧的界线，以及连嘉生自己无法解释的冲动，让他着了魔似的慢慢伸出手碰到了那块玉坠。
　　然后是电击一般的感觉霍然攀上了嘉生的心头令他有点晕旋。

　　等到他清醒过来是时候，他的手指已经自动抚上了子苏的眉心。像是拥有了魔法一样他的手指所到之处她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温热的体温让人沉醉贪恋，嘉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替她把一丝乱发拨平，她怕痒地往后退了一退，那瘦弱的肩膀缓慢动了一下。但她的眼睛依旧没张开，猫一样试图蜷缩在一起。嘉生感到自己的心狂跳了一下。
　　他任由自己的双手行使它们的意志。
　　就在此时，子苏睁开了眼睛。
　　可是他没有退后，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唯一让嘉生惊讶的是她只是有些迟疑但却没有害怕、没有畏惧，如从最初的认识在现在一模一样的眼神。
　　她就那么看着自己，凝视着自己。像是从更早以前，她的目光就萦绕在他的身旁。
　　嘉生不但没有退开这个不恰当的距离，反而他几乎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问，
　　“你今天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不要让我一个人单相思，你要是喜欢我为什么不说？”

　　子苏深深注视着他，明亮的眼睛中竟然流露出一种无奈和决绝。可那只是一瞬间，快的让嘉生没法抓住。
　　几乎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但确实那是真的。
　　他们两个是动人心魄般的索求着彼此。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采取的主动。只是唇与唇的温度迅速地熨烫在一起。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让舌头纠缠在一起，只是一再重复着碰触一般的接吻。

　　那天晚上，在海边的车厢内，卓嘉生第一次了解了程媛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是有一天，有一个能够让你明白到这个世界除了你以外还有她也是很重要的存在时，我想那才是你一定好好抓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