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姻》再上一碗牛腩粉

7、寻影

　　虽是七月末，雨后的东北不显热气，湿凉的空气着实令人精神一振，鲜草的芬芳渗进人群里。
　　远远地，城墙上的哨兵就看到了一队士兵，踏着山中的小径而来。
　　哨兵忙开了城门，在侧门准备进城百姓们也停下了脚步，盼着士兵们赶紧走过。
　　瞧见眼前灰扑扑的城门，士兵们不禁松了一口气，步行了几近二十天，总算到了东北。到底是新兵，年纪都不大，军队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细微的讨论声响起。郝排长见状，皱着眉头将军队带入城，直奔军营。
　　军队都进了城，百姓的队伍才继续移动。
　　郝排长将踏入军营时，一阵齐整的踏步声传来，众人回首。约十人列队而过，都是带着刺刀的士兵，向新兵们投来挑衅的目光，更有人朝着军队啐了几口唾沫。
　　“这班龟孙子，看爷爷不打残他们的腿。”墩子卷起袖子骂道，就要冲出队伍。
　　“你安分点，咱到营了。”伍陆瞅了瞅郝排长眉间深深的沟壑，却没有其他行为，知道此时不是出头的时候，忙拉住墩子的手臂。
　　“到营了咋地，孙子都欺到家门口了。”墩子挣开伍陆的手，不满地看着郝排长。“咱是来当兵的，不是当杂役的，没得个血性，打个屁战。”一路上他都不服这个排长，每日只催着队伍走，还让新兵们只扛着铁锅棉衣，走了一千多里路，甭说枪了，刀都不让碰。
　　这一喊倒是引起了反响，附和的声音从队伍里传出。郝排长的脸色愈加难看。
　　谢烰暮笑笑，摇了摇头。
　　郝排长瞥了谢烰暮一眼，挥手让众人安静，但为首吵闹的几人怎会听从。
　　“够了，各班班长把人带到练兵场，五分钟内集合完毕，否则以违反军纪处理。”郝排长喝道，走进铁门。
　　众人噤声了，毕竟谁也不愿白白挨军杖。
　　空旷的练兵场里，六十人正列队听候指令。郝排长踏着正步走到队伍前，板着脸看这群新兵。
　　“你，出列。”郝排长突然指着谢烰暮，“你觉得好笑吗？”
　　谢烰暮顿了顿，往前踏了一步。
　　“报告排长，好笑。”
　　“什么好笑？”郝排长提高了嗓音。
　　“同志们的表现很好笑。”他大声回答。
　　队伍里开始有些骚乱。
　　郝排长看向他，“说清楚了。”
　　“异军小队在我军军营周围游荡，是为挑起事端。有同志有意斗争，是助敌而不自知，还自以为血气。至于这一路上的安排，对一个兵来说，是不能反对的，士兵的天性就是服从。”谢烰暮说这番话的语气很平静，像一盆水，浇灭了众人的愤懑。
　　“你叫什么？”
　　“谢烰暮。”
　　“很好，现在开始，撤去墩子同志的班长职务，由谢烰暮同志作为三班班长。”郝排长的脸色有所舒缓。当初见墩子身材魁梧，能够服众，才任命他做班长，但不服从上级，再魁梧也只能单打独斗。
　　“班长带人去放好物资，三分钟后开始集训。”
　　此时新兵们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听从排长的指令快速行动。墩子走过谢烰暮身边时，见郝排长不关注这边，低头沉肩撞去，谢烰暮踉跄了几步。
　　“只会拍马屁的软脚虾。”墩子有些不平。
　　谢烰暮并不大在意墩子，毕竟正气的莽夫是极少有私下报复的行为，其它的事自己应是可以应付的。但他有些怪自己，二十多日都未打听得阿初的消息，有些恼了，借这次发言散了自己的恼气，倒做了出头鸟。这可不大好，不利于他打听消息。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三班的人早早就躺在了炕上，昏昏沉沉入睡了。
　　夜色带来的冷风从窗口灌入，搅动房间的气息，酸臭也散了不少。谢烰暮翻了个身，面对窗外的星幕，墩子的打呼声仍一阵阵地传来。
　　他听闻，谢家的绸缎庄在上海开业了，就在今日。这样看来，谢家应是安定下来了。但今日汇报工作时，在排长办公室外，他倒是听到，排长们在讨论，异国的大将山岛一周后要去上海一事。且大将的生辰在下月的二十日，是许多人知的。
　　如此看来，阿初是否可能在上海？！
　　若是这般，自己又如何得知阿初究竟在何处？
　　风变得柔和了，他又想起那夜吹拂的柳枝，摇摇曳曳。提着精力行了近二十日，积累起的疲惫很快就淹没了意识。
　　星晨转移，人影何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