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歌飞》清寒剪风

46、偶遇

　　我抬头一看，他就在廊下，笑吟吟地隔着窗户看我，他已经许久没来相府，今天真是难得。他一脸欣喜快步走进屋里，见冯婉茹也在，倒没急着说话。冯婉茹起身微行了个礼，也不多看他，对我说，“这嫁衣赶紧换了，被新郎官看到不吉利。”又转身没好气地对北冥皓辰说,“还请太子殿下随我出去，在屋外稍等片刻。”
　　北冥皓辰也没计较，倒是很干脆的退了出去，青芜进来一阵手忙脚乱将礼服换了下来，等我再让她去请北冥皓辰的时候，冯婉茹已经走了。他一进屋就说道，“你娘。。。没事吧？”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太平静，有点让人心慌。”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别多想了。”
　　我摇了摇头，躲开，“你怎么来了，太子殿下。”
　　他笑了笑，“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再往后就要筹备大婚，礼仪规矩一大堆，怕是更见不着你了。”
　　我调侃道，“怕什么，有你的诗诗妹妹陪你。”
　　他无奈，“就知道你没良心!”
　　我没良心？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意思？倒像是为了我你才娶她似的。”
　　他摸了摸鼻梁，“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他转身看看窗外，“走吧，我带你上街逛逛。”
　　我也看了看窗外，今天的天气刚刚好，天空中停着一大片云彩，没有骄阳似火，微风吹过，倒有些新鲜的泥土气息，“那。。。走吧！”
　　出了府门才发觉原来又是初七，赶集的日子，已是芒种，街上热闹的不行，连带着人也看着喜气洋洋的。北周的春天来得迟，但是特别短，小满已过，暖风吹上几日，庄稼就蹭蹭蹭地向上长，农人们一脸喜悦，农耕时代的欢喜异常简单，我看着也舒心了不少。北冥皓辰在我身边走着，说道，“今年看来又是好收成。”
　　我点点头，“是啊，世间的幸福原本很简单，人求得多了，自然顾此失彼。”
　　他抿嘴一笑，侧头看我，“我要的也很简单，只是雪儿不信罢了。”
　　我不置可否，笑着往前走，这样的好天气，洛邑也不大，出来逛街终究会遇见熟人。那边老远看见顾诗诗和侍女从蜜饯铺子里出来，正要上车，只见一青衣男子也追了出来，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顾诗诗不悦，打算甩脸子上车，按理说，晋阳侯府的下人婆子也不是吃素的，要是寻常男子早就乱棒打了过去，现在众人却毫无反应，那男子倒也知晓礼数，不再上前，应当也是有些身份的。
　　北冥皓辰顺着我的眼神看去，说了声，“咦，她俩怎么在这？”
　　他的语气里毫无波澜，我也不知这个“她两”是什么意思？正踌躇着，顾诗诗已经看见了我们，脸上绽开明媚的笑意，刚才的微恼顿时烟消云散。她囫囵从车上下来，也不用婢女搀扶就走到我们面前，“辰哥哥，别来无恙？”
　　北冥皓辰笑得和风旭日，说道，“一切安好，听说你前几日着了凉，眼下可好了？”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笑得更甜，不自觉地掩住嘴，回道，“早大好了，烦劳辰哥哥惦记。”
　　那青衣男子也走向前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顾诗诗的死忠粉宇文尧吗？我与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了，他的个子身形倒是变了不少，远远地竟然没有认出他来，我原来不知道他和顾诗诗私下里还是会见面的，刚才听北冥皓辰的语气，也听不出来他知不知情，在不在意。
　　那边顾诗诗并不搭理宇文尧，眼光在我和北冥皓辰之间流转，乖巧地问道，“辰哥哥这是和颜姐姐一起逛街呢？“
　　这声“颜姐姐“没把我齁住，她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我，我再一想，她莫不是已经角色代入，我是正妻她是妾，早早认怂，以退为进？
　　北冥皓辰似乎很吃这一套，笑着说，“对，今日刚好得空，和雪儿出来转转，诗诗这也是。。。？”
　　她忙笑着解释，“也是出来买些蜜饯，想着下月进宫之后就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不想竟然和宇文公子撞见了。”
　　宇文尧听着，眸色黯淡了下去，但也没有发话，这两人。。。有故事？
　　顾诗诗一抬头，笑得灿烂，语气里有些娇气，冲着我说，“颜姐姐，时辰尚早，要不带上我一起吧，也多一个人伺候打趣不是？”
　　我一阵冷汗，暗忖着她想‘伺候‘的也只有她的辰哥哥，总不能是我这个压她一头的对手，只是她终于有了些脑子，知道问我比问北冥皓辰好使，想着我必然是要装着大度，会答应了她。只是。。。我这个人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突然有了恶作剧的小心思，笑着说道，“顾妹妹这话说得太客气了，姐姐哪里敢让妹妹伺候，原本我和太子哥哥一起应当叫上妹妹才是，只是知道妹妹病中初愈，不日又要进宫，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差错，怕是晋阳侯和皇后娘娘都要怪罪，以后我们三个人一处的机会多得是，也不着急于一时，大局为重，妹妹觉得呢。”
　　一通话说下来，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憋闷得很，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北冥皓辰倒是个万年和稀泥的，上前说道，“雪儿说得是，你身子弱，别跟着我们在外面吹风了，”又转身对婆子侍女们说，“好好伺候你们小姐回府，出了什么差错，唯你们试问。”
　　顾诗诗咬着下唇，不情不愿，他一叹气，上前拢了拢她披风的领口，说道，“后日你可在府中？我去看你如何？”
　　她终于喜上眉梢，忙不是地点点头，“如此，诗诗就等着辰哥哥。”
　　说完，斜眼瞟了我一眼，竟是得意，转身扶着侍女的手就上了车。马车行动，她撩开帘子，深情款款地看了北冥皓辰一眼，才红霞满面，娇滴滴地放下帘子远去。
　　待那马车远去，我看宇文尧还像空气人一样傻傻地站在原地发呆，实在可怜，说道，“宇文公子要和我们一道吗？”
　　他才回过神来，“不了，臣不敢叨扰太子殿下和颜姑娘，就此告辞。”说完，落荒而逃。我笑着摇了摇头，世间男女的烦恼不过如此，我爱的不爱我，爱我的非我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