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八月临安新酒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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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新酒初熟，整个临安府一半笼罩着桂子香气，一半沉浸在酒香里。城北碧香储库是临安最大的藏酒库，离此不远即是太学。有外舍生吝啬好酒，伺傍晚日落便搬条板凳在院中静坐，对着空气嗅个不住，直至深夜才恋恋不舍归屋，第二日如是。众学子好奇问询，答曰：“空气中有桂花酒酿味道，不闻实在可惜。”
南宋卖酒权采用买扑制，朝廷公开出售卖酒权，租赁酒厂、设备给酿酒商。卖酒权通常以三年为期，竞标成功者需在每年初预纳来年课利，若钱数不足则以产业充抵，重则入狱。因此对万贯买得酿酒权的商人来说，中秋节前十天新酒上市比全家人团圆赏月更为重要，大半年辛苦全在酒里，拼命也要在当天讨个好彩头。不只商人，自南迁以来土地面积大减，朝廷依赖酒税充盈国库，官府每年皆举办新酒开沽仪式，以彰显对酿酒的重视。
八月初五，宜开市、纳财，作为新酒开沽的吉日真是再好不过。陈晚早早备好新酿，用车拉着赶奔候潮门外禁军校场。到地方天刚蒙蒙亮，各酒库车队按方阵排列，队列前皆有扛棋手高举酒旗，迎着旭日猎猎飞扬。每家酒库前还会挑出一根高杆，上挂一条白布为自家出的酒打广告。内容无非是：某家特聘皇家酒匠，祖传秘技色美酒香辛辣醇厚，堪称临安第一。当然也有写大宋第一，中原第一，江南第一的，反正一眼望上去家家都是堪比琼浆。
酒队后边依次是雇来的鼓手、琴娘、杂耍、官私歌姬，歌姬又分三等，皆骑高头大马，头戴珠翠，各执花鼓，莺声燕语娇音连连。队尾则是身穿红衣的闲仆浪子，怀端叵罗，内盛瓜果蜜饯等吃食，一路抛撒，所过之处引路人争相抢夺围观。队伍吹吹打打绕城一周，意在向百姓宣布今年新酒上市。
游、行最终目的地是临安府衙，将新酒上呈知府大人亲自品尝，并通过天尝地酒的方式选出今年的酒魁，由知府赐牒文，仪式结束后当年新酒正式开卖。如果哪家酒库能最先将车上带来的酒卖光，就预示着他家今年的酒会大卖。
从城西候潮门行至御街口，眼看路程走完大半，围观百姓越聚越多，陈晚突然停下脚步，跟在身后的阿兰一个没注意撞上去，身形不稳，怀里酒坛落在地上摔成几瓣，酒顺着青石板缝流到好远。
商人最讲吉利，还没卖酒先砸了酒坛子可是大大不妙。阿兰心里慌张急得险些哭出来，“晚晚姐，我不是故意的。”
陈晚冲她使个眼色，附在耳边安慰道：“别急，看我的。”接着陈晚拿手在鼻子前煽了煽，大声嚷道：“这什么酒，怎么这么香？光是闻闻味就觉得不一般。”
众人依言吸吸鼻子，果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香。有人立马附和道：“辛而不辣，醇厚绵长，光是闻到就知道是好酒。”
更多人则抢着问：“这是什么酒？”“什么酒这么香，今天就买它了。”
阿兰会意，放声大喊：“这是醉仙楼千里流香，香醉千里喽。”
“啧啧，醉仙楼的酒果然名不虚传。”“今天非买两斤回去尝尝。”“千里流香名字没起错，怕是半个临安城都能闻见。”人群中传来一片赞叹声。
接下来酒队里的人手上就像抹了油，“啪唧”、“哐当”、“咵喳”之声不绝于耳，地面上破碎酒坛无数，脚下酒流成河。大家好像掉进了藏酒窖，酒气熏得人直辣眼睛，前排围观百姓后退进人群，新一波吃瓜群众填补了空白。
几家掌柜趁机在队伍里喊话：“什么酒，扑鼻香？”“什么酒，滋味足？”
然而他们自问还没来得及自答，热心群众早已抢先为大家公布答案，“流香酒！”“流香酒！”声音由近及远，到最后在人群中自发汇成一波声浪：“流香酒，酒流香！”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传进陈晚耳内分外好听。
其他掌柜心中吃味儿，白忙活半天不说还糟蹋几坛好酒，到头来名声都让醉仙楼占去了。有沉不住气的当场就瞪了陈晚好几眼，太和楼掌柜更是恨不得从她身上挖下两块肉来。陈晚理理鬓角只作没看见，心说又不是我让你们砸的酒坛子。第一次用这招的有酒喝，后面再用就只能喝洗脚水了。
队伍离开御街时地上的酒汁泥泞不堪，据说那个好酒的吝啬太学生等众人散去后，特地从旁边米店买来几斗麦麸，平铺在撒过酒的地面，待麸子吸满酒后拿回去拌饭吃。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八月临安新酒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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