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日常》贝橙

18、是真是假

　　李彬彬动作利索的蹲到了床上，挪开了之前撬开的那块砖。季小小蹑手蹑脚的在李彬彬的对面蹲下，瞪着大大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这里的房间并不是很大，格局都是一样的。房门在中间，右手边是床，中间是桌子，左手边是案几。

　　被撬开的那个洞就在案几下方，从隔壁房间来看，如果不特意过来查看，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发现的，而季小小这边却能把隔壁房间内的动静看个七七八八。

　　随着“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被推开，一男一女先后进了屋。

　　女子浓妆艳抹，衣着轻挑，容貌妖艳，脸上的表情却是淡漠异常。

　　男子一身锦衣华服，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脸上的表情太过猥琐，典型的一枚富家纨绔子弟形象。看那女子的行头，该是某家花楼的姑娘。季小小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季小小往李彬彬身边凑了凑，附在他耳边准备说些什么，李彬彬却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并示意她噤声。

　　隔壁房间传来了谈话声，开口说话的是那名男子，他们此刻是坐在床边，中间挡着一个桌子，季小小这边的视线难免有些受阻，不过并不影响他们偷听。只听那男子音带陶醉的说道：“没想到蔷薇喜欢此等情调，莫不是烟翠楼繁花似锦的厢房腻歪了，想到这贫民之地来快活一番。”

　　蔷薇带着娇媚的声音在房内响起：“爷，看您说的，蔷薇可不是喜爱这等变态之地。爷可知道这是何处？”

　　“何处？”

　　蔷薇娇笑一声，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眼角尽展妩媚之色，“不知爷可听说过皇城之内有一个暗杀组织花殇？听说这花殇的主人是个曾被情所伤的女子，她组织花殇的目的就是杀尽天下负心郎和勾引男人的狐媚子。这话听起来或许不少人会觉得她这是在为女人出气，虽行径不可取，却是情有可原。事实上这花殇的主人可是个真正变态之人，只要是个女子上门，不论价钱多少，便是不问缘由，定要将那目标使尽百般手段折磨致死。”

　　男子闻言，身体微颤，有些恐慌道：“难、难不成这就是那花殇接头之处？你、你带我来此、此处意欲何为？”

　　“爷，您怕什么？ ”蔷薇掩嘴笑道，“吏部侍郎之子刘公子今儿被人在城门口发现被害死的事，爷您可听说了？据说那刘公子的死状很是凄惨。”

　　男子听到此处，猛然起身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撞到桌子，“莫非刘栋是被你买凶杀害的？”

　　“蔷薇倒是有这个想法，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蔷薇心慕栋郎五年，在咱们这个圈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索性栋郎身边的女人不论如何更替，栋郎从未嫌我。直到，那个女人出现。”说到这蔷薇停顿了一会，话语中尽是伤情。

　　“也罢，爷既是栋郎的好友，又是栋郎将蔷薇托付给爷的。只要爷不负蔷薇，蔷薇自是会对爷一心一意，绝不干涉爷的生活。”

　　“我，我府中还有事，先行回府了。”男子跌跌撞撞的走至门口，想到什么又突然回过头来说道：“我和刘栋既是好友，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你我日后还是莫再有任何牵扯。明日我便命管家给姑娘送些银钱过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后狂奔而去。

　　见那男子如此恐慌的模样，季小小差点笑出声来，胆子这么小，也敢出来偷腥。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蔷薇看着仓皇而逃的男子，眼中轻蔑之意尽显。

　　“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想讨好你的时候柔情蜜意，千依百顺。一旦厌了你，就避之如蛇蝎。”

　　蔷薇执手端起桌上早先备下的一壶美酒为自己斟了一杯，清酒入喉，芬香尽数被火辣的灼痛所代替。

　　“刘栋，你为何不等我，枉我一心对你，你连死都不愿死在我的手中。”

　　寂静的夜色中传来隐隐轻泣之声，满屋满室尽被浓浓的悲伤所填充。

　　季小小看着李彬彬，不明白为何要来这里，除了看了一出有点悲伤的闹剧，一点关于案件的线索也没有得到。

　　李彬彬将砖块重新填好，拉着季小小在桌边坐下，“我去下隔壁，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哪也别去。”说着就往门外走。

　　季小小连忙跟了上去，“别，我们一起去吧。”

　　李彬彬也没阻止，虽然和小二打了招呼，但保不准会有其他人来，小小跟在自个身边反而好些。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被打开，屋内的美人似受了惊吓，忙抹去了眼角的眼泪，唤道：“谁？！”

　　“在下李彬彬，系皇城府衙捕快。相信吏部侍郎之子刘栋被害一事姑娘已经听说了，听闻姑娘与刘公子素有交情，有些事情想找姑娘了解一番。”

　　“官爷请问。”

　　“刘栋被害当晚，姑娘在何处，可有人作证？”

　　“在烟翠楼接客，楼里的姑娘和大理寺少卿府上的宋三公子可以为证。”

　　“姑娘可知他和何人结过怨？”

　　“他那见到漂亮姑娘就强夺的德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家，又有多少人希望他死。”

　　“那姑娘可知他近期和哪些姑娘好过？”

　　“他换女人就如同换衣服，和一个女人最多好不过半月。不过奴家倒是听他提起过一个名唤汐末的姑娘，听说这姑娘不是皇城本地人，乃是江湖儿女。半年汐末姑娘碰巧救了他，他见人姑娘貌美如花便起了色心，谎称自己是进皇城赶考的穷书生，花言巧语骗的那姑娘委身与他，也是十足十的和那姑娘处了三个月，之后便人间蒸发了。听闻那姑娘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到处打探他的消息，结果前不久在大街上遇见了，汐末姑娘才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却装作不识汐末，并让侍卫将她赶走。可怜那姑娘孤苦无依又失了清白。”

　　“听说姑娘你也对刘栋动了真情，他如此待你，你不恨？”李彬彬把玩着桌上的酒杯，状似无意提了这么一句。

　　一阵清风吹来，满天繁星似被吹散了，夜色暗淡了几分，自窗外带进来的风也吹乱了人的思绪。

　　蔷薇面露哀愤之色：“怎能不恨，奴家与栋郎相识已有五年之久，从最初的逢场作戏变为后来的真心付出。奴家从不奢望他给予奴家名分，只求他偶尔想起奴家便来看看奴家，这么多年也一直如此，无论他身边的女人如何变换，他始终都不曾忘却奴家。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浪荡之人也会有动真心的时候。半个月前，栋郎来找奴家，说他准备娶妻了，日后便再也不会来这烟花之地。他把我交托给了宋三公子，又给了一大笔钱财便离去了，从此果真不再出现。你说我能不恨吗？”

　　蔷薇红着双眼看向李彬彬，眼中的悲伤与煞气毫不掩饰。

　　李彬彬道：“所以你就杀了他？”

　　“哈哈哈，奴家当然想杀他，这样一个负心薄幸之人怎么可以动情，为何要动情！奴家找到了花殇，想要用他留给奴家的钱杀了他！只要再多一日，多一日就好，奴家就可以亲手杀了他！可他为什么就死了呢？为什么？！”蔷薇的情绪异常激动，煞气布满全身，已然有些疯癫。

　　季小小从未面对面遇到过这样疯狂的人，不免有些心悸。她拉了拉李彬彬的衣袖，轻声说道：“她是不是疯了啊，我看她这样多半也再问不出什么了。不如我们今儿先回去吧。”

　　李彬彬盯着蔷薇默了片刻，便带着季小小离开了。

　　出了这唤作不醉楼的酒楼，街上依旧繁华热闹。来来往往各色的行人，以及街边各种摊位的货物立即冲散了季小小有些抑郁的心情。

　　“为什么这样一个不正当组织的接头处会设在这繁华的街道啊？难道不怕官府查封？”季小小手里拿着一个刚买来的油酥饼边吃便看边问。

　　“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花殇的主人除了是个心理变态的女人，更是个精明的女人，听闻她的靠山大有来头。能在这皇城如此繁华的街道立足的人自然都是不简单的人。”

　　“唉，你们这些上层人士的圈子真不是一般的乱，果然不适合我这个小小的老百姓。既然你都带我出来了，就再带我好好逛逛。”

　　“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怀远侯的掌上明珠，而我才是侯府公子似的。”

　　季小小吐了吐舌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颇有兴致的在各个摊位前停留观看。

　　而在不醉楼二楼的某处阴影中有两个人正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中，其中一位就是蔷薇姑娘，还有一位是名面色寒冷穿着青色劲装的男子。

　　男子站在蔷薇一步之后，态度恭敬的询问：“小姐为何要把自己想杀刘栋的心思说出来，岂非引得他们更加怀疑小姐？”

　　蔷薇淡淡冷笑：“我若越是遮掩他们便越是会揪着我不放，如我这般坦白承认反倒会让他们失了戒心。”

　　“这，便是人心。”

　　“属下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