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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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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未来的中宫,是有未婚夫的!
孟媱手一抖,筷子上的藕丁掉进碗里。
她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又听隔壁另一个声音贼兮兮地响起:“这事儿我知道,她那位未婚夫几年前还曾公开调侃过,孟三姑娘水性杨花,主动勾引他嘞!”
第三个人否认道:“不能吧,没听说过当年那位貌美似仙娥的孟三姑娘订过亲啊。不过啊,这长得漂亮的女人,的确没几个安分的。”
“没有,我没有未婚夫!”孟媱一下子慌了。她何时有未婚夫了,何时勾引人了,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相比她的慌乱,方才还笑着的常彧此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沉默着慢吞吞嚼着菜听隔壁继续说。
第一个人接着第三个人的话大声嚷嚷:“就是!这都流放到凉州去了,长了张西施貂蝉的脸,老子就不信她能清清白白过完这些年,哪个男人不想尝尝美味儿,她又是个罪犯。不说凉州,押送犯人的官差能有几个好人,指不定半路就被□□咯。”
孟媱气得牙齿打颤:“陛下……”
常彧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话。
隔壁显然有所警醒:“嘘,刘兄你小声点!”
“皇帝这顶绿帽子,戴得比那十二冕旒冠还晃眼睛。这么一搞,我倒信了圣上想推行新政的决心,压根儿不在乎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哈哈哈……”
接下来,因隔壁刻意放低了声音,她这边一句话都不能听到了。
孟媱手心里全是汗,一再摇头:“我没有,有梁公子关照的……我、我……”她知道清白是个不可以敷衍了事的东西,一旦被认定是残花败柳,别说她不能入主东宫,就是父亲和兄长都别想安安生生过日子,这么一急,便语无伦次起来,“我是清白的!”
她没那么天真,但凡涉及到天子颜面,通常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往往杀人灭口,翻脸不认。而她手里没有任何筹码,荣宠还是问罪全在皇帝一念之间。她都这么急了,可武元帝只是放下筷子,表情平静地好似根本没有听见隔壁在说什么,轻抬了抬手,他的贴身护卫便关门出去了。
孟媱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能让皇帝相信,紧咬自己的嘴唇,片刻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动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陛下若不信,请亲自检查!我清白犹存,不容玷污!”
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只能如此孤注一掷,用这种最不耻的法子。冬天穿得厚重,又是她不熟悉的男装,那腰带居然没能顺利解开。这般的不顺畅,让她的手指失去最后一点灵巧。
腰带被解下之际,忽然有一只大手覆盖上她微凉的手背,打断她敞开衣衫的动作。
抬头,武元帝一脸好笑地看着她,甚至轻轻笑出了声:“朕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您什么都没说比说了还吓人……孟媱因为他这个古怪的笑,整个人都石化了,自己的手被人牢牢握在手中似乎也感觉不到。
“朕推行新政,既然定了孟家又岂可朝令夕改。朕拍板了的事,断不会因为谁的几句话就改变主意。”
所以,这是根本就不在乎她,不在乎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看她只当看一枚不带感情的棋子?可这频繁示好又算什么,她差一点以为自己至少可以被他当作一个鲜活的人。
孟媱心里翻涌而来大片乌云,心仿佛被浸入冰水,明知君王无情却无端生出一股浓浓的失落,堵得她胸口生闷。
常彧握牢那只冰凉的小手,想要给予她更多的温暖,他知道,已经稳稳扎根过去的事实并不是自己这张嘴就能揭过去的。孟媱的害怕,他感同身受,可他却不能直接明白地告诉她,不管她过去怎样,他都不在乎。
所以,一开始听到那些话,连他自己都是茫然的。于是,说出口的话,变成了举例。
“往前推三百年,一代明君陈宣宗的皇后乃是二嫁,在宫外甚至育有一女。贤孝皇后何时因这二嫁的身份,而被人诋毁过贤德。”
“不说远的,就说已故的福寿大长公主,丈夫死后养了数个男宠,何曾妨碍她为大延建功立业了?所谓清白,不过是男人套在女人身上的一个枷锁,作为你以后的丈夫,我看得开,你又何必拘泥于此。再说,朕相信你。”
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当真如同他说的那样,对所谓“清白”看得那么开,他唯一确定的是,如果那个女人是孟媱,他选择无条件接受她。
他说,他相信她?这句话在孟媱脑海中来回碰撞。他甚至说,他本就不看中清白与否。也许,像福寿大长公主那样的传奇女人,作为武元帝的姑姑,或多或少能够对他产生过影响。可他是皇帝啊,就不怕被天下人指着笑话头上的绿帽子么!
“陛下……无关乎接受与否,我想说,我真的……”
“更何况梁卿做过什么,朕心里有数。”
这样啊,孟媱霎时松了口气。是的是的,她都糊涂了,有梁子华的介入,她就有充分的理由证明自己没有被玷污过。可紧接着她又急了:“还有什么未婚夫的,我没有未婚夫,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听来的,他们说的谁我都不知道……”
常彧手上微一用力,便将衣衫不整的她拉进自己怀里,动作轻柔,试图用笑意来缓解她的不安:“你看你,急什么,朕又不是没耐心听。”
孟媱:“……”能不急么,别天真了,皇帝心里一颗怀疑的种子都不能埋进去,否则来日长成参天大树,就悔之晚矣。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是他的事,她却有责任澄清。此时此刻,窝在武元帝地怀里,她半点该有的脸红心跳都没有。
常彧:“朕早已查过,所谓的未婚夫叫做田宥,想起来了吗?”
这个名字好耳熟,孟媱挖空心思找寻答案,却愣是半晌才想起来。某年她陪母亲去寺里上香,半道上马车坏了,是这个田宥借了自家马车给她们。后来这厮便就上门提亲,父亲看他一表人才,父辈也在朝中为官,可谓门当户对,当时便想应下。后来多亏大哥多了个心眼,暗中查探,发现正是田家想要和孟家结亲又怕官低两级人家看不上,故而在她家的马车上动手脚制造相遇。父亲知道后果断回绝了这门亲事,可不知道为何传来传去的,这个田宥居然被传成了她的未婚夫。
见她想不明白,常彧轻一哂笑,不疾不徐解释道:“后来孟家获罪,墙倒众人推,这个田宥便趁机踩了孟家一脚以求博出位。他不仅谣传孟老是伪君子,还说你勾引他,而无辜的他呢,则是后来才知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所以愤然之下退了亲。彼时你孟家已遭流放,真真假假也无人查证,所幸孟老的德行早已传扬,非捏造事实所能掩盖的,大多数人选择不信。”
原来是这样……
她的名声可算是差点给毁了。
“朕身为帝王,必须要有鉴别真伪的能力,否则朝上几十张嘴各有各的说法,朕该听谁的?”他捏捏怀里这个如同惊弓之鸟的女人那纤细的腰,后者“呀”了声不知是痒到了还是惊到了,“朕不仅会帮你摆平谣言,还会为你立后造势,所以你告诉朕,现在有什么可担心的?”
孟媱被一只“咸猪手”抓了腰,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在他的怀里,撑着手想要抽身,却狼狈得动弹不得。
她像个傻子似的,心虚地赔笑:“我……劳陛下挂心了,我可真够笨的。”
“是啊,你是笨蛋。”
孟媱怔愣住,一时感觉脸上发热,继而想起自己刚才傻到动手解腰带,老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这人真是坏,不早告诉她一切尽在掌控中,非要逼得她犯傻气。
坏,坏透了的那种!
“腰带系上,小心风寒。”他嘴里这么说着,却自然而然地捏着她的腰带,替她整理衣裳。孟媱所能回应的,自然也只有面无表情,视死如归,红透的脸直逼猴屁股。
此时,小二推门来上第二轮菜,张口要报菜名。“清蒸”两个字刚丢出来就差点咬到舌头——分桃短袖的盛况?在包厢里?小二划拉光上门,当没出现过。
孟媱放弃自我地躺在武元帝地怀里,早已失去思考的能力。俄顷,她摸摸自己的腰,发现腰带已经被整理好,非常舒服。
常彧拿起筷子递给她:“起来吃菜了,还要朕喂你?”
孟媱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抓起筷子,涨红着一张脸:“不不不,我自己来!”
如愿看到了她脸上更深一层的红,娇艳欲滴,坏心眼的男人忽然冒出一股子凑上去亲一口的冲动。他收回眼神,吃下一口菜,食不知味,光看着她便觉得饱了。而孟媱,则只知道用吃来掩盖自己慌如鞭炮乱炸的心情。
这顿饭吃得别有一番味道,五味陈杂的那种。隔壁再也没有传来声响,直到孟媱吃饱喝足离开之时,才发现隔壁包厢早就没人了。
——
琼华宫里,本就起晚的宸妃回笼觉终于睡醒,为她打帘的宫女并不敢对主子睡个觉却把眼睛睡红了提出半点质疑。只有柳嬷嬷知道,这双眼因何而红,为谁而哭。
主仆两个却也都没提,一个坐在镜前发呆,一个拿着梳子为她梳头。寝宫里静极了,直到外间有人传话,才终于打破这渗人的宁静。
传话的人说,采买局的马车在一处客栈的院子里被发现,于是留了人蹲守,日落之后确定看见皇帝本人上车,这会儿马车想来已经回宫了。
宸妃冷冷笑了。圣上自以为没有用福宁宫配备的马车就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她提前给采买局交代过今天不宜出宫。
“客栈离徐家近还是孟家近?”
探子答:“回娘娘,离徐家近。”
这就明显了,皇帝这一趟出宫,多半和左相聊到一起去了。果然啊,那孟家算什么东西,不值一提的。
宸妃微红的眸子里闪过轻蔑的笑意:“把陛下今儿的行踪报给右相大人知晓,顺便告之本宫的建议——那孟家不必盯得那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