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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怀疑 ...

  •   事实是孟媱不仅说了“放你娘的狗屁”,还委婉地教了秦亥怎么用一条白绫吊死自己。常彧委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论说敢一脚踩死老鼠的确是和从前不同,不温柔便不温柔吧,可是粗话都蹦出来,那便有点……

      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粗鄙,反而笑得水都喷了。

      陈福:“陛下小心呛咯。”一边说着,一边递上帕子,自个儿也忍不住笑。

      常彧曾经以为自己爱的是孟媱的温柔,直到见到这个不一样的她,被踩老鼠的举动所震撼,继又听见她嘴里蹦出的粗话,他想,他大概爱的不止是她的温柔。

      这般豪放……咳,一言难尽。

      ——

      马车上。

      大晚上了,孟媱依然保持着难得的清醒。尤其是在孟昇的追问下,她想不清醒也难。她知道,作为孟家的管家公,孟昇尤其擅长给她收拾烂摊子,总是隔三差五地担心她闯祸。

      “哎呀,也没什么,陛下就是单独表达了一番对我的照顾之情,再然后给我一本册子,要求我背熟他的喜好,小心以后惹他不痛快。”

      “册子给我看看。”

      “喏。”

      孟昇翻了一遍,见那上面都写的是些基本的生活习惯,并未涉及朝政上的事,也就放心把册子还给了她。

      “倒是奇怪,陛下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冷酷暴戾。”

      孟媱抱怨:“整件事都很奇怪好不好!”

      孟昇一挑眉毛,笑了,故作高深:“你倒是说说,哪里奇怪了。”

      看自家大哥的表情,大约也觉出了什么。整件事情从旁人来看,也许能够理解,但从当事人的角度思考,恐怕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孟媱叹了口气,整理一番思路,不疾不徐地把自己所能想到的都说出来。

      “陛下的出发点是想改变施政方向,但他用的方法……不是说不合适,至少显得武断了些。右相提起的李亨,的确更适合充当这个典型。他的名声更旺,学子更多,能够给朝廷带来的新鲜血液比咱家多了不知多少。可陛下还是选择了我们,难不成,是不希望涌进朝堂的都是李亨的学生,因此才仅仅要了孟家的名望。”

      孟昇,摸着下巴:“有这个可能。我们这一支被逐出宗谱,想要结党都难,除非厚着脸皮再被收编回去。那边大概巴不得,可父亲是宁愿不要这样势利眼的宗亲的。先不提咱们能风光多久,说句不好听的,不能共患难,谁愿与你共享福。”

      车轮声咕噜噜地响,车里有短暂的安静,兄妹两个都在回想当初孟家的难处。被朝廷流放,再被宗族驱逐,那是雪上加霜啊。族长怕新朝不认旧朝的凭证,急切想要收回族里的田产,顺便抢占部分孟家的家财,不知有没有讨到便宜呢。

      “至于立后。”她继续说,“其实完全不必用立后来彰显决心。所谓的典型,并不比同时复用数位泰斗来得有效果。今天左相和右相争论到底是李亨好还是父亲好时,我便在思考,如果同时启用父亲,李亨,米荣,马霁光岂不效果更佳。天下读书人都识得这四人,更不必怕结党,尤其是可以分化左相和右相在朝中的势力,对不对?”

      孟昇颇有些欣赏地点点头:“看来你还没有笨到家。”

      孟媱呵呵笑:“拜托,一个爹生的!”

      孟昇露出了骄傲的眼神,顺手照着她脑袋轻轻一弹:“五指有长有短,还是同一个人的呢。你欠考虑了,有一点你便没说到。”

      孟媱:“哪点?”

      “陛下的态度。”

      哦对,陛下的态度很有问题。

      “众所周知,尽管采用休养生息的政策,从来都是与民休息,但陛下私下是个冷酷的人,而且可以称得上暴戾。如果说真的为了改变施政方向而强行转变行为态度,这仍然有些说不过去,尤其是对你特别好。我以为,大概……可能是用力过猛。你可看见宸妃的表情,那是恨毒了你呀。这一点,我倒是想起父亲说的——拿你做徐贵妃的挡箭牌。”

      孟媱心惊。她的确觉得武元帝的频频示好不真实,又无法彻底推翻他立后的因由,大哥这么一解释,是否可以解读为,皇帝启用孟家其实是一箭双雕——既达到推行仁政的目的,又保护了徐贵妃。

      当然,这个解释依然是迷茫而不敢肯定的。整件事看起来那么朦胧,让人没有勇气去确定任何一个猜想。

      “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孟媱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笑眯眼,“陛下并不是用力过猛,而是使计推行新政之余,见我如见天人,沉迷我的美色!”

      孟昇,捂眼睛:“……”

      “……什么反应啊你这是!当年我离京时十五岁,毫不夸大地说,已然美名在外,上门提亲的都快踏破门槛了对不对。便是我在凉州饱经风霜,容貌也不在宸妃之下,顶多不如她白嫩。”

      孟昇放弃捂眼睛,改捂耳朵。

      马车减速,孟府快要到了,孟媱还在喋喋不休为她的美貌挣个说法。

      孟昇终于放弃挣扎,正面回应:“得了吧,八年前倒是有可能。十五岁的你不光脸蛋能掐出水,脾气也能掐出水。现如今别瞎自我安慰了,你也顶多是块老豆腐,脾气我就不提了。”说完,马车停下,他先下了去。

      孟媱轻轻一掐自己的脸——哪儿老了!

      双脚蹦下马车,她气不打一处来,追着大哥讲道理:“……好意思埋汰我!好脾气能活下来啊,你让二姐去跟浆洗房那群粗使婆子待两天,她能待得住我跪下给你磕三个响头!”

      兄妹俩一前一后进了府门,你一句我一句半点没有夜深了该犯困的自觉。

      “女红粗糙被刺绣坊赶走,你倒是很自豪的样子。”

      “……当初是谁碰翻桌子导致砚台砸了我的手,害我落下半年针线功夫的!”

      “半年你也计较……”

      “……”

      喋喋不休的吵闹,让曾经荒芜的孟府门庭披上一层鲜活的颜色。夜半的天空,飘下瑞雪,静谧喜人。

      ——

      梁府。

      后院厢房的灯迟迟未灭,何氏在灯下给女儿做小袜子,强打着精神等自家相公。一股倦意袭来,她不小心扎了手,整个人倏地清醒 。她轻咳一声,吩咐守夜的丫鬟去把凉了的手炉换掉。待丑时过半,前院才传来消息,说少爷回来了。

      梁子华一身风霜进院子,带着无尽的寒意。与之相反的,是他难得露笑的脸上还残留着丝丝笑容。

      何氏连忙来迎,心疼极了:“夫君可算回来了,快暖暖手。”说着便把手炉递上去,关上房门将外头的风雪隔绝在外。

      梁子华喝了许多酒,这会儿并不觉得冷:“夫人辛苦,竟还在等我——爹娘歇了吗?”

      “熬不住早就歇下了,菡儿这会儿都睡两觉了。”何氏面容温婉,眼中尽是关切倒了杯热水给他,“陛下没再怪你了吧——瞧你的表情,想必是没再怪的。”

      一杯热水下肚,暖心暖胃,梁子华摇摇头:“不曾,孟家回来了,陛下礼待之,哪里有心情怪罪我。”

      何氏脸上的笑瞬间冻住:“孟家?”

      梁子华放下水杯,表情坦然,语气不见得很激动:“前朝礼部尚书孟同光,其子孟昇是我多年好友。此次陛下将这一家召回,更是宣布将立孟家三女儿为后。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故而酒喝多了,满身酒气还望夫人莫怪。”

      何氏仿佛听到自己心脏冻裂的声音,她的手甚至开始发抖:“是孟娴,你的未婚妻回来了?你高兴的……难道是她回来了?”

      梁子华眉头一皱,表情怪怪:“未婚妻?”他失笑,“贤雅,我既然已经娶了你,何来的未婚妻。”

      何氏不信,一时语无伦次:“你们……她的妹妹做了皇后,难道……”她脸色微变,试探着问,“孟二姑娘可曾嫁人?”

      梁子华自然不会骗她:“没有。”

      何氏应声颓废了,瘫坐在凳子上,看着她的夫君顷刻间泪流满面——她有玲珑心思,很多事她都看在眼里埋在心里,她很不甘。

      梁子华皱眉,提起衣袖为她拭泪:“你哭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做。”

      何氏的眼泪就跟泉眼似的,止都止不住。他哭笑不得,只得无比郑重道:“抛妻弃子,不仁不义,枉为读书人,这样的事夫人以为我会做?”

      “真的不会?”何氏红着眼睛问。

      “妻贤子孝,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夫君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儿郎,哪来那么多风花雪月,多操心操心油盐酱醋才是正事。”

      何氏破涕为笑,夫妻俩低声细语说了许多话,直至丑时末了才熄灯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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