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哗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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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钗子坏了便要用我的，那我披头散发找谁哭去，孟媱当然不能答应。可谁知道丁佳眉不由她分说，直接动手抽出她的钗子，孟媱的头发顿时垮下去一半。
“就当我借你的，宴会完了便还给你。”丁佳眉左看右看，十分满意这只镶嵌了红宝石的钗子，欢喜地走开了。
什么人啊！看她坐最后一排好欺负么。
孟媱手撑在桌上：“……”她想追上去，却被一只手按住。
孟昇对她摇头，只说了一个字：“忍。”
忍，他们谁也得罪不起，一只钗子嘛，她姑娘家的头发本来就不用挽起，就当多垂一股下来。虽然，是有点不太好看。
孟媱气得鼓腮帮，却只能安安分分坐在原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钗子被插进别人的头发。还别说，这钗子怎的好看。据白梅说，这套头面可是武元帝选送的，回头凑不齐了，皇帝怪罪她该怎么说。
她最讨厌受窝囊气了！
那个秦亥，甚至站在远处根本就没认出他们来，想是早就把他们孟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把孟妍的枉死踢出记忆了！
就在这时，只听陈福一声嘹亮的唱报：“陛下驾到——”响彻大殿，瞬间沸反盈天的大庆殿安静得甚至能听见呼吸声。在座各位齐刷刷出列，跪拜天子，恭贺新年。孟媱也跟着跪下去，一埋头，成股的头发不给面子地垂地上去了。
烦死了……
“陛下洪福齐天，万福金安！”
“平身吧，今天不讲那么多规矩。”姗姗来迟的武元帝在龙椅落座，听说话的语气心情很好。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妃嫔，一个是举手投足都带着风采的徐贵妃，一个则是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宸妃娘娘，分别在他的左右落座。
跪在最末的孟媱不免好奇，抬起脑袋瞅了瞅。她那位好友徐侍君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点没变，至于宸妃丁黛眉，没见过，大约出自跟着武元帝打天下的世家吧。正欲收回目光，上头的那位就和她对了个眼神。
孟媱：“……”
趁着大家起身回座，她赶紧装傻，埋着头坐回去。
被他抓到某人的小眼神了，常彧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一旁的宸妃见状，忙笑言道：“这满朝文武王公大臣山呼陛下金安，那气势磅礴不枉多见……今儿是除夕，普天同庆共守岁。陛下心情好，臣妾就高兴。”
武元帝没有搭话。不，他高兴只是因为看见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如果把从前的孟媱比喻成一只温顺的兔子，那今日的孟媱就是只脾性变幻不定的猫。下午还虎得踩死一只老鼠，这会儿就一个对视都不敢了。
有趣。
宸妃说的漂亮话没能得到武元帝的哪怕一个表情回应，免不得便有些悻悻然，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武元帝什么时候喜欢理人了。
徐贵妃送来一个看笑话的眼神，被她一个白眼瞪回去。
片刻之后常彧从孟媱脸上收回目光，对陈福点头。陈福弹弹拂尘，又向下吩咐，随即端着食盘的宫人从侧门鱼贯而入，一一将众人面前的桌案摆满美食。
孟媱埋头好久，听见武元帝在上头说今天随意这类的话，这才把头抬起来。刚才好险，她怎么就鬼迷心窍抬头了呢，皇帝还对她笑，简直比噩梦还可怕。
她拿起筷子，把这充作钗子，将散下来的那股头发重新挽起来。这么一弄，她就只剩一只筷子了……
坐在上头的常彧将这一切收进眼里，蹙了蹙眉。
“多吃菜少说话。”旁边的孟昇送来金玉良言，并夹了一块鲜美的鱼肉到她盘中，又加送一句，“说话也给我想清楚再说。”然后，把他的筷子顺便也一起放在孟媱的盘子上。
孟媱咽口口水，说了句她可能后悔的违心话：“我不饿。”
“馋猫会不饿？”孟昇无情地嘲笑她，顺手拿起一块点心，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吃这个就好。”
还是亲哥最好呀！孟媱拿起筷子，愉快地大快朵颐，被抢了钗子的不快顿时消失在美食之中。很快，她就吃到半饱，此时殿上武元帝和群臣已不知何时开始谈论时事。本来嘛，这样的宴会和家宴是两回事，谈笑间搅弄风云，暗潮迭起再正常不过。
有人送上祥瑞，说哪里哪里出现一块奇石，上面的苔藓竟然长成“万古长青”四个字，象征着大延王朝千秋万代。
还有人说他夜观星象，明年又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头。
处在这样高位上的人，从来不会在大众面前说一句废话，推杯换盏间已不知交了多少回手。客套几个回合之后，也不知是谁提起来的，说除夕家宴求个团团圆圆，后位悬空六宫无主总也不是个办法。大意就是，做皇帝的还孤家寡人，大过年的不觉得孤单么。
听到“后位”两个字，孟媱的耳朵就尖起来了，放下筷子再不敢糊里糊涂去听。她暗暗嘀咕，提这个建议的，多半是右相那边的人，巴不得早日把宸妃推上后位吧。左相徐胜听得这样一番话，当即和上头的徐贵妃相视一眼，立即起身想要说什么。
不料，此时武元帝却把手一按，笑得意味深长：“唉，诸位爱卿，朕有一问，这国事和家事当哪个在前？”
已经站起来的徐胜，只得把想说的话生生掰了一个弯儿：“回陛下，国事重于家事，然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臣以为，早日立后则后宫有序，陛下免去家事缠身，才更是于国有利。”
右相丁昌明忽然笑了。徐胜这老家伙难不成还想就在今晚跟他争个高下？很显然，如果陛下在徐贵妃没生育龙子的情况下决意立后，必然是他丁家抢占上峰。
而左相徐胜却打的是另一个算盘——既然他之前在文德殿的那番话陛下听进去了，那么势必会问他对于皇后的人选有何看法。届时，他会将殿前司都指挥使郭匆的妹妹推荐为后。那郭家直接效忠皇帝，从不拉帮结派，骨头硬得堪比玄铁，如果郭家的女儿做了皇后，理当是武元帝最放心的选择。
常彧哪里不知他在想什么，放下杯盏，眯了眯眼睛：“后位由谁坐，朕心中已有决断，先不说这个。借今日诸位爱卿都在，朕有件事想要听听诸位的意见。哦，对了，就是左相那日与朕商议的话题。”
徐胜：“？”商议的话题？不就是立后么。
听到武元帝说后位已经定了，只待宣布，丁黛眉又紧张又欢喜。不会是别人的，一定是她！就在昨天陛下还送了好多珠宝来呢，徐侍君可一件都没有。她举起酒杯轻抿一口，已掩饰嘴角的笑意。
“左相那日与朕商议，说朝中可用的之才竟出现短缺的情况，朕思来想去，这些年朕确实手段过硬，严惩了太多官员。如今补进不足，甚至于今年参加科考的学子比三年前少了三成，一个个觉得当官儿没油水捞，反而得当心丢了性命。俗话说，一根篱笆三个桩，朕乃堂堂天子，若明知手下无人可用而不思变革，岂不误国误民。所以，今日要与诸位商议的，正是用人的难题。”
武元帝话毕，立即已经一阵骚动。没有错的，大延的确正面临如此一个局面，若不早日思变，迟早出问题。只是，这个难题难道放到正经朝会不可以说？在座的无一不感到莫名其妙，除非稍晚就会宣布皇后人选，否则这个除夕宴还真没有意义。
那一刻，徐胜脸上的表情出现裂痕并伴随着些许茫然：“……”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这话去年有人提过，但不是他说的啊。
常彧叩叩桌案：“徐爱卿，当日你曾就此给朕提出过一个解决法子，说出来给诸位爱卿参谋参谋，朕也想听听在座诸位的意见。”
徐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说过什么了？他什么都没说过啊！抬头，武元帝盯着他呢，只好硬着头皮瞎掰：“这个……哦，臣以为，天下已定，陛下当施仁政，减轻刑罚，以此来做引导。”
常彧表示赞同，但微蹙眉头又不太满意：“只是如此一来少则也需三年才能见成效，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诸位爱卿可有别的法子？”
一个除夕宴，变成了朝会。得，那就讨论讨论呗。
话题到了这个时候，孟昇突然拿胳膊肘戳了戳孟媱，嘴角带起薄薄的一层笑：“看出来陛下在下什么样一盘棋了么？”
孟媱摇头：“没有。”
孟昇：“说你笨你是真的笨！”
孟媱：“那你说说嘛。”
孟昇却把头一偏：“自己听。”
哼！
很快，便有一人站出来：“臣以为，最快能见到成效的办法，恐怕需要陛下颁布罪己诏，昭告天下我朝已广施仁政，敦促有学识者有才能者入仕为官。”
此人话音一落便收获“好”字无数，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都觉得这个法子最好。连罪己诏都出了，谁还能不知道陛下的决心。他们倒是看好，可武元帝的脸上却黑云压城，象牙筷重重磕在碗上，险些震碎。
“朕何罪之有？你的意思，朕杀贪官，杀尸位素餐的蛀虫杀错了？”
这一通火发下来，满座皆不敢言，战战兢兢没人再敢站出来。大庆殿里足足安静了三息，反倒是武元帝自己突然露出笑来。
“罢，今夜除夕，朕不与尔等较真，既然广施仁政，往后也少与你等计较……朕倒是有个办法，且已经付诸行动。但，朕先不说。朕倒想看看，满朝文武，能否有一个能和朕想到一块儿去的。”他说罢，自酌一杯酒，往桌上一放，“谁想出来，这杯添福酒朕赏给他。”
陛下已经在办这件事了？底下官员面面相觑，短暂的诧异过后又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想。谁不想喝到那杯酒，得圣上青睐啊。办法有肯定是有的，可不一定马上就能灵光一现自己跳出来。
孟媱停下吃东西，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今晚陛下要咱俩出席，这话头必定要往咱们身上引。所以，解决办法定然和我孟家有关，是不是。”
孟昇眉毛一条：“还算你脑子没坏透。”
孟媱：“……怎么办，一会儿要露面了，感觉都没胃口吃东西了。”一边说着，一边塞了一大口肉到嘴里，紧张地嚼。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哗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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