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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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五便要离开卿府了么？听完陵松的话，我不由得心底稍震，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倒是父亲，闻言竟然爽朗地笑出声来，道：“老夫当日果然没看错人，珏儿交给你，我自然放心。”
配合地娇羞一笑，我将头低了下去，换来席间大嫂和二嫂轻快的笑声，一席酒宴其乐融融年味十足，只是摊在膝头的左手一直被陵松握着，掌心传来的温暖恰如其分地抚平了心底的那些不安，传递着他的信心和鼓励。
散了宴，先送父亲和母亲出了通堂，大哥和二哥也各自会了自己的院子，我怀里的火炉子已经凉掉，陵松细心地接过去，回递给旁边的管事，转头来看着我，“外头还落着雪，要不要等我让人去取伞来？”
我看着这缓慢飘落的雪花，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笑：“这雪落得轻，看着薄，若是在这雪景之中漫步一会，也不失为一次享受。”
“既然娘子开口，夫君我便听一回妻命。”
陵松喝得有些多，言语也渐渐放开，不似从前那般客套拘谨，我看他眉眼之间都是从未见过的顽皮神态，禁不住心底一暖，任他牵着，走进雪里。
花袭在身后拿着伞，撑也不是，不撑也不是，直看着我和陵松跺脚。我回头望她一眼，笑得眼睛都睁不开来，道：“丫头，你也甭想那么多了，乖乖跟着主子我一起赏雪，感觉一下漫步雪里的感觉。”
陵松在身边跟着轻笑，今日他笑得尤其多，稳重的，揶揄的，发自肺腑的，都挠得人心痒痒，我借着不远处行廊上悬着的灯笼去细看他的眼睛，想记住他的模样，却听见他在我耳边叹息一声，道：“不必着急，我们之间，还有许多时间来慢慢了解。”
这样……竟然是接受我了么？
我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却感觉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整个手都被他包裹在干燥的手心之中，五指渐渐松开，和他交扣在一起，笑着望向他。
是啊，我们还有许多时间，来慢慢了解，一点点地磨合……
—*jue*—
搬家的日子选在半夜，十五刚过，嘴里有尚且还存着方才咽下的元宵的味道，陵松已经开始着手收拾细软家当，准备着派人前来将我送去陵宅。
过了子时（23点），街上放花灯的人渐渐散去，父亲和大哥二哥也相继睡下，说是从此要自力更生，同卿家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我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并没有任性地闹着，只是在一家人聚着吃元宵的时候一直都低头苦咽汤圆，生怕一个抬头，那一颗颗的泪珠便就这样落在了大家面前。
花袭是我的陪嫁丫头，此行自然是随我。陵家虽然没落了，不过也有些家底，陵松对我道陵宅里约莫还有十个左右的丫鬟下人，虽然比不上在卿家的生活，不过也不会让我受委屈。
深夜的街道染上了冬季未散的寒意，四周都是不见五指的黑夜，只有大户人家门口高悬着的灯笼借来些微弱的光。马车夫在牵头挂了盏马灯，这才勉强照亮了前头的路，车轮在石板路上磕磕绊绊，发出骨碌碌的清脆声响，我和花袭一同缩在车厢里，连带着自己的一些贴身物什，闭眼浅眠。
陵松在身后的马车上，卿家给他的嫁妆，先前已经让人派马车送去了卿府，身后的车里装的是大哥、二哥两家私底下给我的送别礼，一定要我带着。
他们虽然表面不说，不过心底到底还是疼我的。我想起从前同他们之间若有似无的生分，不由得低头叹息微笑。
花袭见我这样反复，好奇道：“小姐，你为什么又叹气又笑？”
我闻言将脸一板，虽然知道在这昏暗的灯光里花袭不见得能够瞧清楚我的模样，又压低了声音，呵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小……小……”她又想叫我小姐，愣了稍许，立刻改口，“夫人。”
这便对了。
此行离开了卿府，便不再似从前那样随意而无拘束了。卿家就算再做错，可是好歹都是自家人，并不会刻意渲染夸张，但是若是出了卿家到了陵家，谁又能保证，隔墙无耳呢。
我见小丫头有些惊吓，依旧低着声音，“花袭你一直都随着我，也知道我的性子，小心使得万年船。”
“夫人说的有理，花袭记住了。”她的声音也压低了些，似乎带着许许哭腔，大概是真的觉着伤感，我便由着她去，只悠悠笑道：“你刚才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又叹气又笑么？”
“嗯……”
“我只是想着，从前一直因为大哥、二哥他们是男子，可以陪在父母身边一直照顾着，有些吃醋，现在想来，当时到底还是孩子气了。”
花袭低头想了想，小声道：“大少爷他们一直都很照顾小姐，虽然面儿上都不表示，可是逢年过节大家伙都看着的，小……夫人收的东西永远都是最精巧的。”
我并不言语，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夫人对人一直都是淡淡的，只是偶尔跟卿老爷、夫人在一块才会撒娇，像个正常的小孩模样，大家都说卿家得了一个早慧的奇丫头，虽然从不出风头，可是做起事情来永远都是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漏洞来。卿老爷常常叹气说实在不知道应该给你配一个怎样的夫君，现在好了，陵松公子，不，是陵老爷和小姐可谓是天作之合，他待夫人如何花袭一直都看着，想必夫人日后会幸福的。”
原来从前的一切都是父亲和大哥他们在纵着我胡闹，我轻闭了眼，含糊应道：“嗯。”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马蹄子滴滴答答，好像急坠而下的雨点，这一条路曲折绵长，睁眼闭眼都是黑暗，两人的呼吸渐轻，最终归于一片虚无的绵长。
—*jue*—
陵家的宅子位置较偏，等到马车到达，时间已经到了寅时（3-4点），陵松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缓步走到前边，来掀我们的帘子，笑道：“我们到了。”
他声音不高，只不过我和花袭在马车上终究是睡不安稳，只是听着车帘的轻响便已经醒来，应道：“这么快？”
“不快了，等我们把东西收拾好，怕是今晚上都不必睡了。”
“那就白天睡呗。”我撅嘴搭话，陵松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花袭在后头推我，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弓起身子想要跳下马车，却见陵松负手立在门前，见我要下来，立刻伸出手来，作势就要接我。
我这才想起现在已经不是在卿家那般随意了，神智也清醒了些，浅笑将手递到他手心里，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陵松身后站了些人，大概就是他所说的卿家的奴仆，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在他之后将花袭给接了下来，我们终于是到了陵家的宅子。
比之卿家的富贵大气，陵家的宅子更显得清幽僻静，青白色的墙面，深灰色的瓦片，几丛拔高的竹子从外墙探出小半个头，似乎在引着人进去探看里头的美景。陵松一直都牵着我，对着面前的一个中年长者微微颔首，“李叔，麻烦带路了。”
“老爷客气了。”李叔恭声应道，并未教人觉得诚惶诚恐，而是举止有礼，落落大方，和陵松第一日来卿家的感觉一样，想必是一直随着陵松，且一直照看着他的人。
我亦俯身行礼，小作一个揖，低声道：“有劳李叔了。”但见他忽然微微抬头，眼睛一闪，继而转身在前边领路，道：“老爷和夫人请。”
一行人随着他的步子进了着陵宅，外头还留着方才带花袭下车的小伙子，说是要打发那些送我们过来的车夫，赏些礼钱讨个喜头。沿着大路行了许久，身后才传来轻微的关门之声，门板上的铜环叩击着稳重的木门，发出啪啪的声音，横栓自里面插上，我的身子微颤，却觉得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抬头去看陵松，在深夜月华之下，神情泰然，像是蕴藏了无限的信心和力量。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章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