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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十 ...

  •   如陵松所言,虽然李叔他们已经将陵宅收拾了大半,但是等我们准备好一起,天边已经放亮。

      倒是从未见过初升的太阳,索性抛却了睡眠,拉着花袭到了院子里的凉亭,远眺天边,等待着骄阳初升。

      陵松自房间里出来,手上还带着两个披肩,一并递给我,声音因为连夜操劳而有些微沙:“清晨露气重,容易着凉。”

      我笑盈盈接过,递了一个给花袭,她起初还惶惶然不敢接手,却见我笑道:“如今这宅子里头,除了我们和李叔便是你最大,你若是病着了,该如何是好?”

      花袭身子僵了一僵,眼眶有些红,将那披肩接了赶忙系好,又来帮我的忙,陵松看一眼身后的房子,道:“忙了一宿,想必是饿了,我去找些吃的东西,好歹填填肚子。”

      不等我开口,他已经走远,花袭在身边笑得揶揄,我自当不知,转身去看静悄悄的天空,等待着那一刹那的光华。

      不一会儿,陵松的脚步已经近了,我回头他,他手上拖着一个托盘,上边陈着一壶清茶,几碟糕点,想必是昨儿个做好的,如今已经凉了。

      他似乎有些拘谨,道:“厨房里没留火,现在赶着做也来不及了,陈妈便给我找了些昨儿个做的糕点,虽然凉了,不过味道应该不差。”

      我自然不会去挑剔这些,毫不客气,伸手便去抓,花袭眼睛一瞪,来不及说教我已经将方才抓好的东西咽下肚子,骨碌碌转着眼珠,冲着她笑。

      她知道我是故意如此,只能摇头不断,陵松见我不介意这些,身子也放松了些,将那托盘搁在凉亭中间的石桌上,同着我们一起静静站在亭子里,默默等待。

      茶泡的是暖胃的茶,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用具,但是也让他泡出了不一般的味道,我双手捧着紫砂杯,细细品着茶的幽香甘醇,不觉想起父亲当日说的君子如茶的话。

      茶叶初摘下来,都是鲜艳苍翠,经过反复的挑选,炮制,最后才能结成茶饼或者套成散装的茶叶,被眼尖的人挑了去,带回家收藏。

      有的茶在炮制的过程中因为操作不慎,也许原本的滋味就打了折扣,而有的茶叶却是醇香依然。

      被开水裹着熨帖,吸满了水分,再渐渐散开枝叶,绽放于茶壶之中,起起落落,浮浮沉沉,等到时候到了,便是满室茶香。

      越是不起眼的茶叶,便越是能在有心人手中散出最浓烈最让人心心念念的味道,或由苦而甜,或愈泡愈香,皆是独特滋味。

      真君子,如茶、识茶,温水泡开于心腹间百转千回,留下的,便是道不尽的荡气回肠。

      ……

      陵松的眼睛澄澈透明,于朦胧夜色也毫不失色。我看厌了天便寻他的眼睛看,一点也不无聊。

      时间过得极慢,等了好久,远方天地相接的地方这才慢慢亮了起来,不再似刚才的混沌昏暗,而是渐渐有了浅色的光晕。

      那好似风中烛芯一般微弱的光线似乎并没有被清晨的风给吹灭了,而是越来越明亮,自远而近,好似舒缓的海浪般,染红了所有的一切。

      “美妙绝伦。”身边传来陵松的轻叹,不知何时他竟然绕到了我身后站着,我浅笑不语,只是将有些发涩的眼睛睁得更大,去铭刻这一秒的无上美景。

      日出而升,其实不过短短片刻,等到整个大地都被笼罩上这样温柔的色泽,陵松开口:“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快些去睡吧。”

      “嗯。”微笑着转头,借着初升的太阳光想仔细打量他的模样,却被他笑着避开,“忙碌了一夜,如此狼狈,实在不妥。”

      倒是能够瞧见有些惨白的皮肤和略带红丝的眼睛。我料到我的模样也不会优雅到哪儿去,忍不住笑:“先看看最丑的模样,以后便不会再嫌弃了。”

      “咳咳!”花袭在一边咳得欢,小眼儿一瞪,凶神恶煞的,可是我瞧着她耳根微微泛红便知道她不过是纸老虎,只对着她挤眉弄眼。

      陵松微笑摇头,却是将我的手牵了,作势要往房里带:“花袭你也去好好休息,明儿个我还有些事,府里的事情,不懂的多去请教李叔。”

      “是。”花袭在身后乖巧低身行礼,大概是笑盈盈目送着我和陵松走远了。

      ……

      这样折腾了一夜,睁眼的时候并不觉得累,等到人真正躺在床上,这才发觉原来是倦极。

      陵松并未褪衣,只是在床沿坐了,用手背轻轻搭上我的额头,探了探道:“还好没有发热。”

      “又不是水做的身子,哪里有那么容易生病。”我不满撅嘴,声音却有些迷迷糊糊,陵松将我试图伸出被子的手又塞了回去,有些无奈:“好好睡觉。”

      我见他似乎没有要睡的意思,不免有些急了,道:“莫非你就这么熬夜?”

      他顿了顿,有瞧了眼外头的天色:“我们今儿个刚刚搬进来,下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打点好,李叔一个人太累,我还是去帮帮忙的好。”

      我也不再闹,只了然乖乖躺好:“李叔这么久来也不容易,待我睡醒了,可不许拦着我不让我帮忙。”

      “是,是。”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虽然应的敷衍,但好歹也是个凭证,我将眼睛迅速闭了,嘴里絮絮叨叨地咕囔:“我睡着了睡着了。”

      “噗。”他笑出声来,身子在床边又待了些时候,一直听见我呼吸匀了这才起身小心翼翼地开门,我提心吊胆地生怕自己耽搁了他太多时间,直到他关门脚步渐远,这才将憋着的气放出来,大口地喘着。

      脑子是已经混沌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东西,整个身子都赖着床,根本连让我连任性认床的毛病都没机会出现,纵使外头天色渐明,这一觉却还是睡得欢畅。

      好在等待日出的时候吃了些糕点,等到醒来,夕阳都拉了下来,竟然不知不觉到了黄昏,连午饭都省了。

      我揉揉仍然有些酸涩的眼角,将头发理顺了,终于能够清晰地看看这个房子,目光倒先被不远处的桌子给吸引。

      干净地还来不及罩上桌布的小木桌,上边却整整齐齐摆着几个白瓷碗,上头都用空碗给盖着,旁边两副碗筷安静地放着,不消说就知道,一定是陵松来过。

      大概是看我睡得太香,甚至连让我起床吃饭都不忍心,我摇头,嘴角却是上扬。

      起身穿衣梳洗,掀开碗来看了看,都是一些我喜欢吃的菜色,虽然已经没了热气,不过我都是食欲大振。

      刚刚坐下拿起筷子,外头却有人敲门,道:“夫人,起来了么?”

      这声音听着很是陌生,我有些迟疑,将门开了,外头站着的是一个模样稚嫩的少女。

      “我叫花冉,是老爷买下来,代替花袭姑姑来照顾夫人。”

      我这才想起花袭现在可是婢女的总管,若是再像以前一样贴身照顾我可得累得够呛,点点头对她微微一笑:“你若是无事,便去通知老爷一声,就说我起了。”

      她愣了愣,身子却松了下来,似乎眼角还有些湿,赶忙在我开口前深深鞠躬,应道:“我这就去。”迈开步子跑开了。

      让她做事,便是认同她的存在,这样,她便不用被李叔赶出陵府转卖他人了。这样想着,我也松了口气,至少……不算伤天害理罢。

      饭菜的味道因为出锅的时间太久而稍稍有些折扣,不过和我在卿家吃的却相差无几。没有米饭,就是光吃菜我也能乐不思蜀,正吃得欢门就被人直接推开了,陵松一面将门带上,一面笑着看我:“终于起来了。”

      我咬着筷子,声音含糊实在是不够礼貌,刚要将食物咽了回话,那边音调却高了几分:“这菜都凉了,你怎么还吃?”

      又不是坏了,有什么不能吃的。我微笑地用绢帕擦擦嘴,笑:“你莫是将卿家的厨子给挖角过来了?我怎么吃着比那边的都香?”

      “我哪里有那本事。”陵松也跟着微笑起来,“厨子是李叔特地挑的,说是怕你忽然换了地方不习惯,至少吃的东西不能够疏忽。”

      原来是李叔。我在心里默默记下,故意将碗挪到他面前,亮亮空空的碗底,道:“好菜无饭,可算不上美味佳肴。”

      他正要去厨房吩咐,又想起我这边的菜还是冷的,眉毛皱了皱:“这边的菜就不要了,你若是喜欢我让厨子再做一份便是。”

      我摇头:“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你如果不怕下人笑话,就同着我一起将这些东西都拿去厨房热了,陪着我吃一顿晚饭。”

      “哪个下人胆大包天敢笑话主子……”他知道我在激他,声音里带着笑,款步走来,端起桌上的几个碗,道:“你不必担心陵家的用度,过些日子就是士子参试,你不必担心。”

      我算了算日子,过完年就当真是这些学子大展宏图的最好机遇,端起剩下的一个碗,跟上他的步子踩着夕阳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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