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沉》丑*

12、章十二

　　是夜，两人依然是同床而眠。陵松白天也许是忙坏了，很早便进入梦想。

　　他每日起得早，所以一直都睡在外侧生怕白天早起的时候惊扰到我，此时正是深夜，虽然我完全没有心思合眼，却也不得不待在床上，瞪着头顶的帐幔发呆。

　　冬天的时候自然听不见蝉鸣，倒是有些怀念夏天时候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和花袭玩水。眼看着时间这样流水一般流淌而过，想必离陵松飞黄腾达官拜朝堂的那一日也不会太远。

　　雪早就不再下，气温也渐渐回升，李叔见春分将至，遣人从外头弄了不少草皮和树苗入府，将那些尚且荒芜的地方都栽上绿油油的植被，算作观赏之用。我闲得无事便随着他一起学习一些园艺方面的知识，折腾一下花草，倒也乐在其中。

　　陵松我对这样的做法并未多说些什么，只道我高兴便好，李管家见他同意，便教得越发认真，如此一来，等到陵松参加殿试的那一日，我也当真学了不少知识。

　　家里没有了主人，显得有些冷清。我让下人将厨房收拾好便让他们散了去休息，花袭却要陪着我，说是好久都没见着我了，想得很。

　　我笑她油腔滑调地厉害，她也不恼，才几日不见，她反倒是生出了不少女管家的气势来。

　　“李叔说了，等他老了走不动了，这个家我便帮着夫人您管着。”花袭眼睛亮亮的，直看着我笑。我也回手捏捏她的脸颊，道：“最近怎么瘦了？”

　　“才没有呢！”花袭挤挤眼，看着我，神色忽然有些担忧，“夫人，倒是您，最近怎么看着消瘦了许多，是厨房的饭菜不和口味么？”

　　有么？我有些诧异，饭菜都是按照往常的分量在吃，厨子的口味也和家里无异，我不解地摇头，道：“怕是你看错了吧，活得这么悠闲，哪里还有瘦的道理。”

　　“也是。”花袭若有所思地应到，又换了话题，“夫人，您说老爷今日会顺利进入殿试么？”

　　我原本也是想着今日陵松大考，虽然不及殿试那样严肃正统，不过也是完全学子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来的心愿达成的一个踏板，下人里若是聚在一起难免会嚼舌根，所以才让他们散了，眼不见为净。

　　握起花袭的手，我想了想，轻轻笑起来：“我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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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松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我让人布置的饭菜有些凉，见他的身影出现在院子的拱门处，赶忙迎上前，将他带着进了屋子。

　　“外头冷吧？”并未开口询问官试的情况，只是将我捂热了的手炉塞到他怀里，又叫了一声花冉，打算让她将这些饭菜都送下去热热再吃。

　　“不必。”陵松阻了我叫丫鬟的举动，牵着我走到桌前，坐下，继而一笑：“难道你就当真不好奇我今日表现如何？”

　　见他神色放松，我便能猜到今日的表现一定不差，随即笑开：“你的本事，我自然是有信心的。”

　　“我听花袭说了，今日，谢谢你给我这样的肯定。”陵松从旁边的酒壶里倒了些清酒出来，用干净的小瓷杯接了，轻啜一口，又递到我唇边，“这是莫记酒铺的酒，对吧？”

　　“没想到你对酒都这么有研究。”我原本以为他只擅长于茶，忍不住为他有些孩子气的举动逗得一笑，顺着他的动作抿了一口酒，仔细品味了一下，笑道：“这是莫记的青竹酒。”

　　“是了。”陵松将杯子移过去，一饮而尽，声音在燃了炭火的房子里散着暖气，“古有曹操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我今日却是青竹美酒携佳人，快意更胜。”

　　我但笑不语，将碗上盖着的空碗给一一翻下来，又将筷子布好，坐在陵松身边帖同着他吃这一顿“庆功宴”。

　　放榜的时间在六日之后，凡城大街小巷都开始燃着鞭炮打着响锣等待着好消息传来。

　　陵府在这样宛若过年的气氛之中，倒是显得冷清几分。

　　府里的书房已经清理了大半，剩下的花冉说全部交给她负责，不再让我插手，我吩咐着让她在房间里再放上软垫和案几，方便我闲极无事时过去看书消遣。

　　她笑盈盈应了，不但布置了这些，就连陵松喜欢的围棋盘也一块准备好了，放在书房正中，绕过堆放整齐的书册一眼便能看见。

　　今日，陵松便和我面对而坐，各执一色棋子，悠然地下着围棋。

　　我见他神色坦然，执子平稳有度，并未又任何急功近利之感便明白他是当真心中有数，便也无视了府外的那些议论纷纷，专心同着他下一盘围棋。

　　落子有声，书房却是安静地几乎能够听见针尖触地的声响，你来我往之间棋盘上风云变化厮杀抢夺，终是有一方占了上风。

　　我将手中的白子扔在棋篓里无奈地叹气：“我棋力不足，见笑了。”

　　“未必。”他摇头，也将手中的黑子放下，空手指着棋盘上一处，道：“你只消将这一处的危机解了，便可化腐朽为神奇。”

　　“那又如何？这盘棋再这样耗下去说不定得闹到深夜，我可没那副精力，不如选择恰到好处的时机认输罢了。”我笑，陵松的表情却不再似方才那般轻松，良久发出一声悠悠叹息：“没想到我的气度还是不如夫人你的好，实在是惭愧。”

　　他话音刚落，书房外边便忽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我和他对视一眼，明白是来了消息，落落起身，步伐不急不缓地行至门口，将门闩拉开。

　　“怎么了。”他吐词清晰大气，那前来传信的小厮深深吸一口气，脸上全是狂喜。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老爷高中榜眼，实乃陵府之福。”

　　“的确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陵松转头对着我微笑，我明白他的意有所指，将手握住他的：“人生在世，总会有所遗漏偏差，夫君不必太过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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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试紧随其后。除去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又将官试的排名考前的前五一并给招进宫去，等待皇上的定夺。

　　陵松起得及早，天还未亮他便要穿衣准备，免得勿了时辰得一个无视君王的罪名。

　　身为夫人的我，自然是也要帮他穿衣准备，打点一切。

　　将他的领子理好，李叔站在门外催促：“老爷，进宫的马车已经来了，正在门外等您。”

　　“我知道了。”他淡淡道，脸上并未瞧见悲喜。

　　“我在家里等你。”想了许久，最终也只有这样一句话能够顺利脱口而出。

　　他却笑了，将我的手圈在手心里，握了握，道：“好。”

　　等待的时光比想象中的难熬，虽然手里握着书，可是却看不进去一个字，花袭被我叫了来陪我，见我这样魂不守舍，忍不住地打趣道：“夫人若是担心，在大厅里等着便是。”

　　“不妥。”我开口拒绝，“与其那样做，还不如愣在这里发呆不招人闲话。”

　　花袭不解，撅嘴看我：“那又有什么，出嫁的女子等自己家的夫君回来，谁会那么无聊在底下乱嚼舌根子？”

　　“若是陵松这次高中，怕是不服他的那些人会借我的举动来讥讽他念官成痴，没有大儒之风范。而若是他……只是让他平添烦恼罢了。”

　　合上书卷，我闭眼浅眠，花袭依旧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夫人总是为老爷考虑得这般周到。你们两的感情，真的好的让鸳鸯都嫉妒呢。”

　　我轻笑出声，亦不知是苦是甜，便走一步算一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