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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阿澜,你怎么回来了?”拓跋濬听到妹妹回来的消息,急忙忙从宫中赶回来。

      “不过是想阿娘和兄长了,就回来看看。”拓跋澜微笑:“阿兄在宫中如何?陛下可还好相处?”

      其实燕平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平城的重要事件整理一次发往祁邙山,拓跋澜不过是想听拓跋濬亲口报平安而已。

      “莫要担心。陛下时常将我带在身边庇佑,我并无不妥。”拓跋濬安慰道。

      拓跋澜微微皱眉,有些不赞同:“阿兄出入皆随陛下,未免太过招摇,引人不满。”

      “我明白的,放心,为兄有分寸。”拓跋濬知晓拓跋澜会有此疑问,答道:“况且这些日子下来,在陛下心中,我不单单只是一个长孙而已。”

      见拓跋澜若有所思,拓跋濬隐晦的说道:“陛下心中已有所思量。”

      “哦?”拓跋澜沉思后道:“那哥哥更要小心了。在宫中饮食一应要验过才可,若是出宫需得让燕平卫跟着!”

      “嗯,我会的。这等关键时刻,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拓跋濬嘱咐。

      “哥哥放心,我这些年学到的,是该好好练一练了。”拓跋澜跃跃欲试,眼中神色莫名。

      自从拓跋两兄妹通过气后,拓跋濬一如既往在拓跋焘面前表现自己,拓跋澜则是暗地里联系了诸多大臣,尤其是以往拓跋晃的亲近之人。诸人知道拓跋澜在拓跋晃心中的地位,也清楚拓跋濬的才能,对拓跋澜的拉拢没有丝毫抵抗。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甚至拓跋晃临终前所说场景要提前好些年实现。

      拓跋澜正在崔浩府上做客,被自己府中侍从匆匆唤回,只因闾氏吐血昏迷。

      拓跋澜心急如焚,赶忙回府后,却见闾氏清醒的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精神尚好,正对着诊脉的大夫说话。

      “本宫这是老毛病了,张太医不必忧虑。下人们惊慌而已,本宫的身体,本宫还是知晓的。”闾氏很是慈和的说着这话。

      一旁的张太医听罢更加惶恐,他自然知道闾氏这病已久,如今身体内部亏损严重,不过日薄西山罢了,可是闾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不让他说出真相。

      如今瞒着还好,一旦闾氏去了,他首当其冲,必然要承担郡王的怒火,如今濬郡王在陛下面前日渐隆宠,他着实害怕。

      拓跋澜大步进来,先是向闾氏问好,嘱咐她好好休息,让下人们熬煮些好消化的粥食,服侍闾氏睡下后,便给张太医一个眼色,率先走了出去。

      拓跋澜一到外面,神色严厉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寻了间侧房走了进去,待到张太医跟着来了后,拓跋澜厉声问道:“阿娘身体一直由张太医照顾,按说理应好转才是,为何这次竟然如此严重?张太医可是觉得太子府无人?”

      张太医被拓跋澜一声怒斥吓的立刻跪倒:“郡主息怒。并非是臣下医术不精,实在是娘娘不愿医治啊。”

      “你且说来。”拓跋澜稍有平歇:“若有半句虚言,定叫你苦不堪言。”

      “是,是。”张太医抹了把汗,这才细细道来:“五个月前,娘娘有次晕倒,府中下人请了臣下来医治,当时把脉并无不妥,只是娘娘有些劳累,臣下遂开了些养气解乏的方子。十日后臣下复诊,脉象并无变化,娘娘却还精神不济,臣下当时便有些疑惑,后来得知娘娘未曾喝下臣下的方子,便想着苦劝娘娘养好身子。却不料撞见娘娘正在食用一种丸药。”

      “你说什么!”拓跋澜猛的站起。

      “是,娘娘见臣下撞破,先是说乡野之地的偏方,后来又用家人的性命威胁臣下。娘娘也不让臣下仔细查看丸药,但见娘娘用过丸药后神色好转,臣下也不敢多说。后来几月为娘娘请脉时,娘娘脉象变化逾好,可面色看着不太对,无奈娘娘不准臣下向郡王禀告。这才……这才拖了这么久。”

      “竟然,已经五个月了。”拓跋澜怔怔的跌坐在榻上,嘴里喃喃。

      “你下去吧,本宫知晓了。”拓跋澜疲乏的挥了挥手,张太医如蒙大赦,施礼后赶忙退去。

      拓跋澜没想到,容止说的都是真的,闾氏,竟然已经中毒五个月了。

      那么到底,闾氏还剩下多长时间?

      拓跋澜心思沉重的回到闾氏房中,拓跋澜忍不住抬手抚上闾氏昏睡的面庞,阿娘,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你究竟还瞒着我们多少事?

      拓跋澜在闾氏床前呆呆的坐了一下午,仿佛她和闾氏之间就只剩下这么点时间了。

      “澜儿,”闾氏唤了一声,又笑道:“你怎么不去休息?”

      “阿娘,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拓跋澜难受的望着闾氏。

      “你都知道了啊。”闾氏仍是慈爱的看着拓跋澜,仿佛要死的不是她一样:“阿娘知道,澜儿一回来,一切就都瞒不住了。”

      “阿娘,阿爹走了,连你也不要我和哥哥了么?”拓跋澜强忍泪水,双目通红的问道。

      “不要担心,没了阿娘,你和濬儿才能真正的翱翔九天。”闾氏伸手摸了摸拓跋澜的头顶:“澜儿莫哭。”

      “濬儿还在皇宫吧。”虽是询问,闾氏却平淡的说出:“正好他不在,娘有好多事要同你说。”

      拓跋澜知事不可挡,闾氏死意已决,只好顺着她,将枕头放高,让闾氏可以靠着坐起来。

      “我虽生在柔然与大魏战乱之时,爹娘却对我很好,将我捧在手心。直到战争结束,柔然战败,王听从诸位首领的意见,想要效仿汉室与大魏和亲示好。然而王的小女儿深恨大魏,不愿和亲,当晚便自尽身亡。我家算是王室远亲,我又与小公主年纪相近,王便用我父兄之命要挟,强送我去和亲。”

      闾氏平静的讲述着过往:“我被赐给了太子,后来又有了你和濬儿。柔然的人对我也一直恭恭敬敬,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谁知太子死后,他们听到濬儿受宠的消息,就按耐不住找上门来。”

      “哥哥?”拓跋澜疑惑:“这又与哥哥何干?”

      “柔然一直希望能与大魏百世安好,自然期望能有柔然血脉的皇子登位。他们原本襄助太子,如今,只能拼力让濬儿成功了。”闾氏笑笑:“澜儿,你忘了大魏皇室一直有杀母留子的规矩了吗?从生下濬儿那刻起,我就明白了自己的结局。”

      拓跋澜震惊的看着闾氏,好似才想到一般,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闾氏可以这么平淡的说出这些话来。

      “他们见陛下宠爱濬儿,又有重立太子之心,便用我父母亲族的性命要挟,让我死而已。”闾氏又说:“我不想死的毫无价值,濬儿确有登位的机会,我才心甘情愿的赴死。”

      “这样,陛下也会更怜爱濬儿。”闾氏慈爱的看着拓跋澜,眼中丝丝不舍:“澜儿,你从小身在帝王家,比阿娘聪慧许多,你走了一条前人没走过的路,阿娘知道你辛苦,可是你要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不能像我一样,一生都在受制于人,甚至连死,也不能掌控。”闾氏说完这句,眼角有些晶莹:“如果可以,我想回到草原去,想再见一见阿爹和阿娘。”

      随即她的眼神暗淡了下去,那些不过是奢望而已,身为皇室妃妾,死后只能陪葬皇陵。

      “阿娘!阿娘!”拓跋澜痛哭。

      一番诊治过后,闾氏只是又昏过去了而已,拓跋澜却仿佛身心俱疲,她从闾氏从容说出过往开始,就明白谁也改变不了闾氏的心意了。这世间大抵只有爱到深处,才会为了另一个人淡然赴死。

      原来,闾氏一直都很爱很爱她和哥哥。

      拓跋濬也从宫中匆匆赶回,拓跋澜看着眼前皱眉的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从小跟着拓跋晃的缘故,看着闾氏的眼神也并无过多亲近。

      拓跋澜突然想告诉拓跋濬这一切的真相,可是她无力的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不知道闾氏埋在心中对他的爱,他也不知道拓跋晃死前为他谋划的一切。

      他不知道为了能让他登上皇位,究竟有多少人付出了生命?有一日他高高在上之时,脚下踏着他亲生父母的骨血时,他心中会不会后悔?

      真可怜,拓跋澜嘲讽的笑了一下,拓跋濬因为无知而可怜,她却因为弱小而可悲。

      她明明知道一切,却无法改变。

      拓跋澜看着窗外清湛的天空,心中流下一行泪,从此以后,天上地下,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了,哥哥。

      整理心情后的拓跋澜每日都黏在闾氏身边,亲自照顾一切,闾氏刚开始还阻止拓跋澜,后来见其不听也就不再执着了,权当了结拓跋澜的心愿了。

      这一日闾氏精神还好,拓跋澜扶着她在花园中行走,府中下人来报:“殿下,府外有一人自称是观沧海,说是您师兄求见。”

      拓跋澜一怔,回到:“请师兄先去厅中歇息,我片刻即来。”

      闾氏没有略过拓跋澜的神色,心中思量打趣道:“我家小阿澜竟有人追到家门口了,让阿娘也瞧瞧是如何少年英俊啊!”

      “阿娘莫要胡说,师兄约莫是有事要说吧。”拓跋澜赶忙回话想堵住闾氏的嘴,不然等会还不被她说成什么呢。

      观沧海那般的人,岂是她能想的?

      “那你便快去吧,阿娘扶着翠玉也能回去。正事要紧,莫要耽误了。”闾氏挥挥手,示意拓跋澜快去,身后的婢女有眼色的上前扶着闾氏。

      拓跋澜应了后便去了厅中,观沧海安然坐在一旁,没有丝毫不耐,就连周身的气氛也都安定了许多,拓跋澜为之一怔后上前行礼。

      “师兄此番前来是有要事?”拓跋澜坐下后问道。

      观沧海沉默了一会,拓跋澜见其不说话,复又叫了声师兄,才听观沧海说道:“我见你与师弟相谈后,匆匆离去,恐生事端,便来助你。”

      “多谢师兄”拓跋澜感激观沧海相助,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还请师兄谅解。”

      观沧海摇了摇头,也一同举起杯盏:“无妨。我本不请自来,师妹别怪罪才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拓跋澜见观沧海眉眼之中有几分疲乏,便先安排其休息了。待观沧海离去后,拓跋澜才无奈的说道:“阿娘怎地这般无赖,我能发现,师兄也会察觉,还望不要怪罪才是。”

      “澜儿,你师兄对你很上心吗?阿娘看着人倒是不错。”闾氏调笑着从后堂出来。

      “阿娘,师兄之前救过我一命,何况我们同门,有些来往很正常啊。”拓跋澜极力解释。

      “你也不小了,可以考虑考虑啊。”闾氏劝道。

      拓跋澜知晓闾氏放心不下她,想看她成家而已,也不回她,故意换了个话题说:“阿娘你出来这么久了,咱们回去休息休息吧。”

      说罢搀着闾氏出去了。闾氏见拓跋澜对自己各种询问丝毫不动,也就笑笑过去了。

      半月后,闾氏在睡着之后再没醒过来,拓跋澜和拓跋濬为其坦然处理后事。

      此间观沧海一直住在太子府,更在闾氏殁后倍加安慰拓跋澜,让其很是感激,对观沧海的好感又高了几层。

      拓跋焘得知闾氏之事后,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失了,他下旨将闾氏以太子妃之礼安葬,大力提拔拓跋濬的地位,开始真正将其作为继承人培养。

      与此同时,在宫中服侍的宗爱也察觉了拓跋焘的心思,他惊恐不定,更加频繁联系拓跋余,拓跋余将手下一个谋士推荐了过去,那人给宗爱的建议是直接弑君,一了百了。

      宗爱惊惧不已,将人即刻赶了出去,内心又惶恐不安,唯恐他人发觉。然而之后当值,一看到拓跋焘将拓跋濬带在身边,尤其是拓跋濬冲他笑时,宗爱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回想起那名谋士说过的话。

      他一颗心终于在百般折磨中蠢蠢欲动,风雨欲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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