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木阳老友

10、第十章

　　祁王妃的娘家那边有个远房亲戚，如同隐居高人一般，学识文采都相当高明，要是放在淮安城内，想必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他。可他常年在外游历，住在一处犹如仙境的山林中，对凡尘事事不多过问。

　　他有一年路过祁王府便进去拜访祁王和王妃。那时冬青已有十五岁，可性格依然胡闹不堪，祁王妃便让他带冬青出去游历一番，让冬青涨涨见识，学会如何为人处世。谁知冬青没有拒绝，反而很乐意跟着他走，于是便随那位高人在外游历了两年。

　　这次回来，她模样倒是变了不少，可依然是那胡闹劲。

　　只见冬青手握一支长笛，兴高采烈的走到我面前。

　　“冬青给皇帝哥哥行礼了”

　　我好笑的对她道:“别闹了，你要行什么礼。何时回来的啊？”

　　“今日早上。”

　　她在案桌前坐下，右手撑着下巴，撇嘴盯着我道:“两年不见，皇帝哥哥成熟了不少啊，下巴都长胡渣了。我怕我要是不行礼，你可得怪罪我了！”

　　“你还说呢，去年皇叔跟我说你快要回来了，结果朕可是足足等了一年，还是没见着你的踪影，朕怕你倒是把我这个皇帝哥哥给忘了罢！”我故意打趣道白了她一眼。

　　“这你可冤枉臣妹了，我可是一到家便马不停蹄的跑过来看你来了。”

　　冬青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像极了她小时候。

　　“那你此次在外边游历，是去勤奋学习的呢，还是游山玩水了？”

　　她翻着我面前的书卷，回道:“当然是刻苦学习咯，喏，这书我都看过了。”

　　我夺走她说中的书，依然打趣道:“那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呢？”

　　“看我心情吧，不过我可是给你带了件好东西噢。”说罢，她从案桌上将那支翠玉色的竹笛拿到我眼前:“这是我师父众多的宝物之一，我专门向他老人家讨来送你的。”

　　我接过竹笛细细打量，玉色成体，做工精致，笛身还雕有花纹，并用金丝嵌入雕痕中，确实漂亮。

　　“既然是老先生所爱，你这样贸然向他讨来送朕，岂不是让人觉得朕强人所爱吗？”

　　冬青撅着嘴，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可是师父不会吹笛子，我跟他说皇上哥哥是好笛之人，他便给我了。”她转念又道:“你要是不喜欢，我还回去便是。”

　　说罢伸手想要夺回笛子，我连忙制止:“好好好，我喜欢，我谢谢你还不行么！”

　　她立刻一转笑脸:“这还差不多呢。”

　　这时，慧如端着茶点走进来，身姿妙缦。

　　她将茶点放在我面前的案桌上，说道:“皇上，这是太后娘娘让人送过来的点心。”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冬青便连忙站起身来，用手理了理裙摆，看着慧如问道:“这位就是皇妃吧？”

　　慧如冲她微笑着点点头。

　　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奈何气质相差甚远啊。

　　我道:“还不快叫皇妃嫂嫂！”

　　冬青依然盯着慧如，目瞪口呆道:“皇妃嫂嫂好，皇妃嫂嫂你长的可真漂亮啊……”

　　说罢后似是委屈的低下头:“怪不得母亲常说冬儿不识大体，上不了大场面，今日见了皇妃嫂嫂才知，冬儿真的不如别人好……”

　　我拿笛子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瞎说什么呢？”

　　慧如却含笑着上前挽起冬青的手，牵她在旁边坐下，语重心长道:“冬儿妹妹也很漂亮啊，而且甚是机灵可爱，一点都不比臣妾差呢。”

　　冬青再抬起头看着她:“真的吗？”

　　慧如点点头！犹如母亲跟自己的孩儿在对话一般。

　　“那我不要回深山老林里陪那老头看书了，以后你就是我师父，教我如何把自己打扮的像你一样漂亮，行么？”

　　“哎哎哎？”

　　我又用竹笛敲了敲她的头，她噘着嘴伸手去揉被我敲疼的地方。

　　我道:“还敢打你皇妃嫂嫂的主意，她若是每天都陪你看书弹琴，教你化妆打扮了，那朕谁来陪啊？”

　　冬青撇嘴道:“那借我几天总可以吧？”

　　“不行！”

　　“嘁，小气……”

　　晚间，雾气浓重，怕是要下大雨。

　　我留冬青在养心殿一块用膳，她倒是答应的爽快。忽然又想起与朕同住在太和殿的顾将军，不知他有没有吃过便饭，于是又让人过去喊他。

　　御膳房已经将晚宴准备好了，由太监一道一道传膳上来。食具是绘着龙纹的白瓷器，每个菜碟碗碟都放有一块银牌，这是为了防止有人下毒谋害朕而设计的。菜肴之多，我便不一一细说。

　　顾洺宇来后，行礼道:“陛下，皇妃……”

　　他转眼看着冬青，满脸诧异。

　　我道:“这是祁王的女儿，慕冬青。”

　　他又拱手行礼道:“郡主！”

　　我示意他坐在冬青对面，然后转头对冬青说道:“这位是顾洺宇顾将军。”

　　顾洺宇，字逸阳，潇洒飘逸，阳光正气，好名字啊。

　　冬青细细打量他，那眼神就跟下午看慧如时是一样的，就差粘到顾洺宇身上去了。

　　她道:“顾将军好，顾将军可真是我见过最英俊的人呐。”

　　冬青她性格一向如此，去游历两年也没什么变化，我倒也习惯了，只好由着她性子来。

　　顾洺宇含笑着回道:“郡主也是机灵可爱，甚是惹人喜欢。”

　　我便有意问冬青:“那我呢？”

　　她转了转眼珠子，似是思考的模样，回道:“皇帝哥哥仅次于顾将军呐……”

　　慧如坐在我身旁，正帮我沾酒，听见冬青这么说便也乐了。

　　我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拍桌道:“放肆！”

　　站在旁边伺候的太监听我这么说吓的赶紧跪在了地上。我连忙挥手让他们起来:“没事没事，不关你们的事。”

　　随即又一脸严肃的指着冬青道:“你给我好好说说，不然我关你一个月禁闭，让你哪都去不了。”

　　可谁知这丫头不吃这一套，装作没听见似得，夹起一个鸡腿放碗里细细品尝了起来:“这御膳房的伙食果然不错吼！”

　　我无耐的转过脸看着慧如，试着寻求安慰。她已经将肉里的骨头剃出来装在碗里，然后用筷子夹到我面前，示意要喂给我吃。

　　顾洺宇正好转过头看了一眼，便又连忙转了回去。

　　冬青抹了抹嘴上的油渍，突然说道:“皇帝哥哥啊，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子，直到今天看见顾将军，才知道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也不过如此嘛。”

　　我愣是一怔，随即问顾洺宇:“顾卿，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顾洺宇放下筷子:“陛下，您是这一国之君，自然是全天下最英俊之人。”

　　“那我若不是一国之君呢？”

　　“也依然是全天下最英俊之人。”

　　我听罢，笑着对冬青道:“看看人家的涵养，再看看你，有你这么跟皇兄说话的么？”

　　冬青埋头吃菜，对我的话全然不闻，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顾洺宇又道:“陛下，臣刚说的是实话！”

　　我摆摆手道:“好了顾卿，朕确实不如你，皇妃说你还是个绘画大家？确实如此？”

　　慧如接话道:“臣妾也是听人所说，顾将军的画受到过很多名家的青睐，只是为人低调罢了。”

　　顾洺宇回话道:“多谢皇妃夸奖，臣只是略懂些皮毛而已，和真正的绘画大师没法相比。”

　　冬青忽然又插嘴道:“那你帮我画一副嘛，我可以替你看看水准。我师父可是柳云大师，书画方面他可厉害了，所以我也略懂一二。”

　　我板着脸驳斥她道:“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好好吃你的饭。”

　　冬青抿着嘴瞟了我一眼，对我的话不以为然。

　　顾洺宇却道:“郡主说的可是江南三大名家之一，柳上清柳云大师？”

　　“对呀对呀，你也认识我师父啊？”

　　顾洺宇轻笑一声:“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想必他老人家已经记不得我了，算不上认识。”

　　我插话道:“那正好，我过两日微服出巡一趟，这次打算从淮安一直游到丘北，中途会路过柳云大师所在的那座山林，正好可以上门拜访他老人家。顾卿，这次你陪朕去，朕就不需要带随从了。”我转过头笑意浓浓的看向慧如道:“还有你也陪朕去。”

　　冬青却连忙问:“那我呢？那我呢？”

　　“你，就别跟来了吧！”

　　她听罢一脸委屈，眼睛里立马泪光莹莹，噘着嘴说道:“哼，你偏心。我明天去告诉太后，让她好好说道说道你。”

　　我算是怕了她了，从小我便惹不起。只好大发慈悲:“行行行，带你去还不行嘛。”

　　她转脸又嘚瑟的笑着:“那就，谢谢皇帝哥哥咯！”

　　用过晚膳后，我让人送冬青回祁王府。顾洺宇也向我告辞。我便拉着慧如的手回寝宫了。

　　秋意渐浓，晚风吹在脸上甚是凉爽。

　　寝宫内换掉了昨夜通红的摆饰，倒显得有些不够喜庆。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与之前的檀香大有不同，大概是慧如换了吧。

　　我和慧如进门后，太监便识趣的把门关上。

　　慧如替我脱下外袍，然后看向桌上的竹笛对我说道:“皇上可否为臣妾吹一曲？臣妾想听听。”

　　“当然可以。”

　　她便走去把竹笛拿给我。我接过她递来的笛子，深吸了口气，给她吹了一曲《姑苏行》。

　　曲罢，她便赞叹的说道:“皇上的笛乐果然一绝。”

　　我道:“皇妃喜欢便足矣。”

　　她掩嘴微笑，一颦一蹙都方为人间尤物。

　　我伸手去牵她:“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她便坐到我身边，替我揉揉肩，捶捶腿。

　　我忽然感到一阵倦意袭来，眼皮犯困。

　　慧如又轻声道:“皇上，早些睡吧。”

　　我点点头，便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日起来后，我揉了揉太阳穴，又是隐隐作痛。甚是奇怪，我平日里都习惯晚睡，为何这两日睡意渐浓？难道是慧如在身边的原因？而且昨晚好像又没圆房……

　　待慧如不在的时候，我让刘公公把熏香坛打开，取出里边的檀香拿去给太医瞧瞧。

　　太医过来回我道，里边的檀香含有中药成分，有催眠的奇效，但对身体无害。

　　我不禁想，这慧如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哪有成了亲不圆房的道理。但转念又想，或许她真的是因为身体不适，又不方便对我说，所以只能用此法子罢。没事，来日方长，再过两日我便细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