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屎官嫁到》熏豆姑娘

43、废物

　　也不知是苏昀教得好，还是萧玖确有天资，一路行来，于轻功一途，虽称不上学个七七八八，但上个低矮的房顶，倒也不在话下了。

　　第五日晌午，萧玖正上蹿下跳地追赶着前面的苏昀，忽然见他停了下来。

　　萧玖一边喘气一边得意道：“是不是跑不动了？我说你……”

　　苏昀看着前方没有回头，“到了。”

　　刚刚才越过一座低矮的小山。放眼望去，尽是参差不齐的大树，大有遮天蔽日之态，一眼望不到头。

　　“不是叫乱花潭么？我怎么一朵花也没见着？”

　　萧玖正疑惑，苏昀已抬起了脚。

　　“跟上。”

　　“啊？哦。”萧玖一口气还没喘匀，只得又提起了脚步。只是苏昀脚步纷乱得很，忽左忽右，很快两人便穿入了密林之中。萧玖忍不住回头望，青草萋萋，将两人的脚步掩盖，而来时的路，已经看不到了。

　　她心道有异，赶紧跟上了苏昀，问道：“这林子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苏昀看她一眼，道：“这林子是先人以奇门遁甲布置的，当年长夜门被剿，唯有乱花潭凭借地形，生生瞒过了朝廷的人，这才得以保全。”

　　这样啊……萧玖听懂了，说话间，面前景色豁然开朗。

　　面前是一汪碧绿的水潭，甚宽甚广，周边尽是丛生的低矮花木，即便是在这深秋时节，也开得烂漫。这一路的景色实在萧条，萧玖被这景色惊得呆住，有些不可置信地弯下腰，鞠了一捧清水。

　　潭水微凉，聚在她掌心，清清浅浅一小汪，煞是动人。

　　“走吧。”

　　谭边停靠着一艘小船，苏昀站在船上冲她伸出了胳膊肘。萧玖将手搭上去，借力一跃，小船晃了两晃开始前行，船下水纹荡漾，萧玖站在船头看，不远处是错落的房屋，俨然一个村庄的模样。

　　对岸站了一个人，等船到了近前，萧玖惊喜地晃动双臂：“小五！狗子！”

　　小五身旁的狗子嗷呜一声，粗大的尾巴摇了摇，竟也是个难掩激动的模样。萧玖越发激动，等船靠岸，迫不及待就跳了下去，因船身晃动，险些摔了个跟头。她也不在意，将狗子抱起来，脸贴在狗子顺滑的毛发里蹭了蹭，惹来狗子一阵嫌弃的挣扎。

　　“主公，你和阿玖这一路没碰到什么麻烦吧？”

　　苏昀将船绳递给小五，道：“没有。”回身转向萧玖，“我带你去认认路。”

　　乱花潭很大。

　　有山有水有人家。后山与前头一样，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大抵也是用了什么阵法遮掩着。萧玖跟着苏昀一边走一边听他说，此处乃是长夜门的老本营，除了此次从上京撤回来的三十余名弟子，此处还有二十余名少年，此刻正聚在习武场，跟着门中的老人训练。

　　萧玖很快被他们吸引了目光。

　　只见偌大的一片场地上，陈列着数排架子，上面是各式兵器，二十余个小小少年散落在场地各处，有的手中拿着长矛，有的举着弓箭，对着立在场上的木人各种招呼。

　　有一白发妇人游走其间，时不时指点一二。两人停在了习武场边缘，那妇人也正好转了过来，见了苏昀，笑道：“门主回来了。”

　　苏昀点了点头，道：“孙婆婆。”

　　萧玖还是头一回见苏昀对人如此恭敬。她有些好奇地看过去，正撞上孙婆婆打量的眼光。她立刻扯开一个笑，道：“孙婆婆好。”

　　“这便是，那位宁愿舍了皇宫的荣华富贵不要，反倒跑来这深山野岭寻自在的萧姑娘了？”

　　孙婆婆虽满头白发，脸上却鲜少有皱纹。脸型方方正正，有几分英武的味道。萧玖略一咂摸，也不知她这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当下脆声应道：“不敢不敢，婆婆叫我阿玖就好。”

　　“萧、玖。好，好啊。”孙婆婆也笑，拉过她的手往场中走，一边走一边道：“萧姑娘可会什么功夫？”

　　萧玖讪讪道：“不会。”

　　孙婆婆的手就扣在她手腕上，闻言手指一用力，隔了一会松了手，道：“萧姑娘当真没有半分内力。只是如此，萧姑娘要怎么留下来？这长夜门，可从来不养闲人。”

　　她说着，视线朝场中的众少年瞟了过去。萧玖也跟着看过去，只见这些少年都不超过十岁的模样，就近的一个，手中一段九节鞭甩得猎猎作响，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也朝这里看了过来。

　　这一分神，手上鞭子就抽到了自己。孙婆婆板起脸道：“同你说过多少次了，练功要专心！”

　　那小孩子便立刻收回了目光，也不顾方才胳膊被抽到的疼痛，对着空气又练了起来。

　　两人继续往前走，使刀的，练拳的，各人有各人的本事，且都练得格外卖力。如此衬托下，萧玖这个“废物”，便显得格外名副其实。

　　“我、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萧玖的声音也少了几分底气。

　　孙婆婆哈哈一笑，“你是门主带回来的人，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姑娘，人活一世，既然有了抉择，还是要踏踏实实地靠自己的本事，方能在这世上站稳。老婆子啰嗦了，萧姑娘随意看看，仔细伤着。”

　　孙婆婆分明是笑着说的这话，可字字句句，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萧玖的脸上。她的脸热热的，在场边呆呆地看了一阵，一直到众人都散了，狗子拱了拱她的小腿，这才回过神来。

　　萧玖蹲下身子，摸了摸狗子的脑袋，道：“狗子，你说，我真是一个废物吗？”

　　狗子不知从哪里巴拉出来一截胡萝卜，用嘴叼着，仰头送到了萧玖的脸前。

　　这是要用吃的来哄她么？萧玖哭笑不得 ，将狗头一推，道：“你自己吃！”

　　这句狗子大约是听懂了，看了她一眼，几口将胡萝卜吃了下去。

　　天光逐渐暗了下来，偌大的习武场一片空旷，看得萧玖的心越发空落落的。

　　“怎么不去吃饭？”

　　萧玖抬头，是苏昀。

　　“我不饿。”她低着头，有些漫不经心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整个人都有些低落。

　　“可是孙婆婆说什么了？”

　　萧玖摇了摇头，没说话。

　　“孙婆婆向来说话直爽，若是说了什么，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这一路辛苦了，我带你去吃点热乎的。”

　　“等一下。”

　　苏昀的脚步顿住，有些疑惑地回头朝她看了过来。

　　萧玖环顾四周那几排兵器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朗声道：“我也想学武，虽然年纪大了些……我觉得还来得及。”说完，就如同总算找回了些自信，重重一点头，“我觉得来得及！”

　　狗子适时嗷呜叫了一声。

　　苏昀脑子略转了转，大抵知道孙婆婆跟她说了什么。他折返回来，往兵器架那边走，头也不回地道：“自然来得及。”

　　有了长夜门门主这一句，缠绕了萧玖大半日的苦闷总算是拨云见日了。长刀在手中掂了掂，太重，不适合发挥，更别提其他笨重的兵器；鞭子虽灵巧，却极考验熟练度。萧玖被自己抽到了几下，连带着狗子也绕着她走，总算暂时放了下来。

　　“你准头不错，可以试试射箭。”

　　萧玖低头，就见苏昀递了一把弓过来，引着她走到了靶子前。

　　那时被苏昀从水中救起来，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无用之人”，萧玖曾显摆过自己打弹弓的本事。
　　那时苏昀似乎说过，让她练好基本功，下次给她带把弓过来。

　　后来便是一连串的变故，一直到了今日，萧玖看着这把弓，心头有股奇异的感觉。

　　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竟记到今日。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苏昀给她示范着射箭的姿势，萧玖依言摆好姿势，待眼、准星与瞄点连成一线，右手三指张开，箭破空而出，钉在了靶上。

　　场中有片刻的安静，那支箭略晃了一晃，清清楚楚地钉在靶子的正中。

　　苏昀盯着靶子看了一会，回头道：“你当真从没学过射箭？”

　　萧玖吃不透他这话什么意思，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向来知道自己准头好，只是这事也是融会贯通的么？

　　一低头，面前却又被递来一支箭，苏昀道：“再来。”

　　萧玖依言拉弓，又一次正中靶心。

　　苏昀沉默了一瞬，道：“你这准头，还真是相当好。既然要习武，明日一早便和这些小弟子们一起练功吧。”

　　这意外的天赋将萧玖的自卑一扫而空，她胃口大开，吃光了两大碗饭，又清空了桌上的菜，这才在苏昀见怪不怪的目光中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去睡觉了。

　　或许是连日奔波太过劳累，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

　　第二日一早，萧玖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睁眼一瞧，伸手不见五指，显见得天还未亮。她一边起身一边没好气地嘟囔：“谁呀？”一开门，却瞧见了孙婆婆方正的脸。萧玖的起床气一扫而空，抽空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谄媚笑道：“孙婆婆，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孙婆婆道：“门主说让我带你习武，天色不早了，赶紧的吧。”

　　啊？哦，萧玖想起了这回事，不敢耽搁，迅速洗漱穿戴完毕，匆匆忙忙到了习武场，便见二十余个少年扎着马步站得整整齐齐。孙婆婆手里拿了根鞭子，看了她一眼，道：“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