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屎官嫁到》熏豆姑娘

15、惊吓

　　萧玖是被主子踩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头还有点懵，而始作俑者年糕踩着优雅的猫步从她身上踩了过去，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甚是高贵冷艳。

　　萧玖有些头疼地起了身。

　　伺候着三个主子用了膳，萧玖飞快地洗漱了一把，外面天光已经大亮，萧玖唤来阿秀，交代了一番，信步出了门。

　　昨晚忧愁了一夜，她算是想明白了。

　　她是被迫进宫选秀的，没选上，又被封了个劳什子的“铲屎官”，当下她与皇帝自然是无关了，既然无关，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恍若醍醐灌顶，先前的担忧都成了矫情。萧玖一身轻松地在宫中闲逛，打算将这地形摸摸清楚。

　　各所宫殿之间相距甚远，这么没头没脑地走了半日，前方花木掩映，萧玖实在有些累了，冲着前方的亭子走去。一脚才踏进亭子，身后传来一道女声：“这不是萧将军的千金，新上任的铲屎官么？”

　　对方有些眼熟，萧玖想了一会，道：“崔美人”。

　　崔美人，尚书之女，昨日拿白眼对她的娃娃脸美人是也。

　　崔美人径直走到亭中坐下，见她一身淡青色衣裙，装扮无半分贵气，脸上的不屑更浓了几分。

　　“说起来，萧大人这官职，还是前所未有呢。”

　　萧玖道：“好说好说。”

　　“哼，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一旁的宫女插了话，“人贵有自知之明，萧大人莫非是因昨日犯了错，特意在此等候圣上的？”

　　萧玖迷茫望了望四周，心道，邂逅圣地，御花园？

　　那宫女口气不善，眼角眉梢都带了嘲讽之意，态度倨傲，比她那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玖不答反问：“如此说来，崔美人也是？”

　　崔美人脸上的笑意僵住，盯着萧玖看了一会，道：“当真是不知礼数之人。莫以为怀王殿下迎你前来，你便有多尊贵。你这般的性子，”她哼了一声，“还是安安分分躲在晚棠殿中为好，不属于你的，千万不要肖想。”

　　萧玖想了想，真诚道：“好的。”

　　从未见过如此油盐不进、脸皮极厚之人，刚承过恩宠的崔美人气急败坏，重重哼了一声，离开了御花园。大约是太过气恼，崔美人走着走着，踢到了路旁的一块石头，险些摔了一跤，随后却推开了扶她的宫女，那怒意，隔着几步远都感受得到。

　　萧玖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想起方才她说的那些话，急急忙忙离开了御花园。

　　真要是遇上皇帝什么的，那可就不好了。

　　皇宫之中戒备森严，时不时便会有佩刀的侍卫经过，萧玖本打算回去歇着，在分岔路口却走偏了，等她停在一处宫殿前，正见到从里面蜂拥而出的各位大人。

　　这么不巧，竟赶上了退朝。

　　萧玖转身就想走，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嗓音：“阿玖。”

　　萧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对怀王的声音欣喜若狂。

　　避开旁人目光，萧玖将怀王拉到了大殿墙角边，按捺着内心的激动道：“狗子还好吗？”

　　怀王一愣，随即苦笑：“在阿玖心中，我还不如一只小狼。”

　　萧玖疑惑地看了怀王一眼，对他这番感慨实在摸不着头脑，但她打算直接忽略掉。

　　“狗子它……没给你添麻烦吧？”

　　怀王笑道：“它很好。”

　　萧玖暂且放下心来，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这里，她凑近了些，道：“殿下可否帮我离开？” 她盯紧了怀王，道：“殿下答应过的。”

　　日光自她头顶倾泻而下，这般秀丽的姿容，这样明亮的双眼，苏潜唇角含了几分笑意，“阿玖可记得，我尚未婚配。”

　　萧玖一愣，道：“记得啊。”那日沈秋月不是问过了么？

　　苏潜道：“那阿玖可愿成为我的王妃？”

　　“当然不愿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之后，萧玖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萧玖立刻退开一步，惊悚地睁大了眼。

　　“你你你……你怎么……”萧玖猛地住了口。

　　思绪陡然串联成线，难不成那晚他如此断然拒绝萧玥，还有进京途中千般关怀，竟是因为对自己有意？萧玥退开一步，干笑了一声，道：“我虽有心想求助于殿下，却也不愿殿下吃这么大亏的，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有缘再见，再见！”

　　“阿玖……”

　　怀王话音未落，萧玖已快步走远了。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仿若受到了什么惊吓，怀王脸上的笑意收敛，惯常温柔的脸上，慢慢爬上了一层寒霜。

　　萧玖走得飞快，原本看到怀王的喜悦，在此刻全然化作了惊恐。

　　那日傍晚，两人隔桌而坐，怀王曾经问起她，是否不愿入宫。

　　当时她怎么说的来着？ “深宫是非多，我不想，也无力掺和。”说完这话，她心中有些忐忑，谁想，怀王似是十分欣慰，竟当场就应下了。

　　日后若是有机会，必定助她离开。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这王爷之言，自然也该是一言九鼎的。因了他这句话，萧玖心中大定，如今自己没有被充入后宫，不正好可以找机会离开么？断断没有料到，怀王竟然提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脑中交替闪过萧玥和怀王的脸，萧玖一时间心乱如麻。她走得急，匆匆绕过前面拐角处，没留神那里站了个人，萧玖严严实实地撞了一下，捂着额头抬起了头，险些吓出了心脏病。她撞上了一个太监，准确得说，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萧大人，对不住，对不住！”李公公尖着嗓子道歉，萧玖拍了拍狂跳的胸口，对李公公歉然一笑，规矩地上前行了个礼，“参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惊吓三连，这才在宫里待了一天，就出了这么些接二连三的事，若是待得久了，萧玖毫不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吓死。

　　苏旸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萧大人，真巧啊。” 萧玖心里一突，莫名想起了方才崔美人的话。她低着头默默翻了个白眼，“是真巧，臣真的只是路过，挡了圣上的道，萧玖这就退下。”

　　她退得实在，不过转瞬已经在几步之外，眼看着就要转身，苏旸道：“回来。”

　　萧玖无奈地顿住，象征性地退回来几步，如同一个男子一般，一揖到底，挑不出任何错处。

　　苏旸盯着她看了一会，觉得方才想要说的话好似被什么堵在了胸口，有些闷得慌。半晌，他温和地道：“宫中一切可还习惯？”

　　等了这么半日，竟是来唠嗑的？萧玖一愣，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笑意堪称慈祥，壮着胆子道：“不习惯。”

　　“……”

　　苏旸忍住了即刻命人撕了她嘴的冲动，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哦？可是有哪里不合意的？萧卿大可与孤说。”

　　萧玖默了默，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果断道：“我想回家。”

　　“是宫中饮食不合胃口，还是宫人待你不够敬重，亦或者，是萧大人在宫外还有何牵绊？”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重，尾音落在牵绊二字上，似有似无地加重了语气。

　　萧玖沉默了一瞬，凛然道：“宫中甚好，臣适应得也很好。”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诚不欺我也。她还想活着出宫，这种时候，可不敢再上赶着作死。说完这话，她清楚地听见皇帝冷哼了一声，“跪安吧。”

　　鹅卵石铺的路实在不大好跪，萧玖犹豫了一下，认为保命要紧，还是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那好不容易攒下的一口气，在跨入晚棠殿的一瞬，险些泄了出来。几个小太监拿着笼子站在主殿门口，殿内一片狼藉，昨日才被她哄好的三个主子，被人追着满殿乱跑，猫爬架逗猫棒散落一地，几声“喵喵喵”混杂其间，显得格外灵凌厉凄惨。

　　阿秀不安地站在门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心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脸都急得皱成了一团。她忽然回过头来看到了萧玖，眼中闪过一线希望，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急急走上前来，唤了声：“萧大人”。

　　萧玖径直走上前去，只觉得满腔的怒火已经漫到了顶。她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对着那几个旁若无人兀自追赶猫咪的太监吼道：“都给我住手！”

　　几个太监同时一愣，才回过头，便见萧玖风风火火走到了殿内，正接住往她怀里跳的年糕。她右手温柔地顺着猫毛，眼里的冷意却丝毫不加收敛。“这里是晚棠殿，还轮不到你们撒野！”

　　一个小太监上前赔笑道：“萧大人严重了，圣上方才下令，让奴才们将几只小猫送去给各宫娘娘们挑选，萧大人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吧？”

　　他这话说得毫无诚意，几乎是话音一落，便朝其余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围上去，更有甚者，直接朝萧玖怀里的年糕伸出了手。

　　年糕炸毛地叫了一声，一跃而下，又跳上了窗台。

　　原来在这等着！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萧玖气急，忽然从旁拿起一个鸡毛掸子，在几个太监面前朝虚空挥了几下，恐吓意味十足——若是他们再上前，那鸡毛掸子可就指不定落到谁身上了。

　　几个太监被她的动作生生逼出了主殿，面面相觑了一番，确认实在是没有见过这般泼辣的“大家闺秀”，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萧玖冷道：“既然说是圣上下令，便拿谕旨来，假传圣旨的罪名，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那几人脸色一白，他们刚刚才接了圣上口谕，本以为是简简单单的一桩差事，谁想这个新上任的铲屎官，竟是这样棘手的人物。其中一人正要上前理论，殿外变故陡生。

　　“何事吵嚷？”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了出去，一雍容妇人由宫女搀着站在殿外，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精心描绘过的眉毛此刻微微蹙着，颇有几分威严。

　　“太后娘娘！”

　　一众人纷纷跪了地，萧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那妇人身旁的宫女喝道：“大胆！”

　　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