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屎官嫁到》熏豆姑娘

14、主子

　　“萧大人，猫已到了门外，是否送进来？”

　　萧玖的思绪被拉回来，“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她的话，道：“送进来吧”。

　　三只猫分别被人从笼子里放出来，轻飘飘地落地，在殿内迈着优雅的猫步，四处走动起来。

　　萧玖看着满地乱走的猫，心中有点堵。

　　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没有顺着他的话说罢了，至于如此折辱人么？

　　铲屎官一词，在现代听来没什么，甚至还带了几分自我调侃的宠溺意味，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就完全不是了。

　　皇帝用“鄙陋”一词来形容，却仍执意以此做了她的官职，其中有多少羞辱的意味，显而易见了。是以，就连刚才那几个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诡异。

　　在他们看来，她如今的身份，跟马厩中的小厮有何差别？不过是圣上顾忌着萧将军的面子，还为她留了三分余地罢了。

　　这样的结局，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一颗心空落落地，萧玖双目放空地发了一会呆，这模样落在一旁宫女的眼中，堪称失魂落魄。

　　想了想，宫女大着胆子上前道：“萧大人可是悔了？”

　　萧玖回过神来，目光落到了她脸上，这宫女长得颇为讨喜，圆脸大眼，只差颊边三道胡须。萧玖道：“你叫什么？”

　　宫女愣了愣，不能理解她突然露出来的笑容，垂眸道：“奴婢阿秀。”

　　“阿秀啊。”萧玖重复着记下了这名字，又道：“你是被分配到这里的宫女吗？”

　　阿秀点点头，“日后就由奴婢伺候萧……大人，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萧玖敷衍地点点头，看着走到她面前的一只黄白相间的长毛猫，弯腰伸手抱了起来。猫咪很乖，几乎是闭着眼任凭蹂躏。萧玖忽然想起先前看到过的一个帖子，分析猫咪性格的，顺毛的手慢慢从背部抚摸到了猫腿，抬起了猫爪。

　　“A型的？据说比较粘人？”萧玖嘴里咕哝着，再次顺了一下猫毛，笑着道：“小猫，以后就叫你毛球了啊。”

　　长毛猫从她手里跳了下去，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对这草率名字的无语。

　　萧玖浑然未觉，有心验证那帖子的真实性，上前几步走到了侧卧在贵妃榻上的那只猫面前。那一只的毛比身边这只要短一些，但仍显得很是蓬松，纯白色，眼睛是比狗子要浅一些的淡蓝色，乍一眼看过去非常安静，猫爪子正冲着萧玖的方向。

　　肉垫顶端很是平坦，两边稍有些隆起。萧玖在记忆库中搜寻了一番，好像是C型的来着？据说比较安静，喜欢独来独往的性子。萧玖试探性地上前想要摸摸它的毛，不料，原本安静侧卧着的主子立刻翻身而起，睥睨了萧玖一眼，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旁的花架。

　　萧玖摸了摸鼻子，远远地对着白猫道：“你就叫年糕吧！”

　　白猫安静地窝在花架上，连眼皮都懒得抬。

　　最后一只，是只灰白色的短毛猫，耳朵向前屈折，像是折耳猫的品种。自送来以后，便数这猫最为好动，到了这会，依旧迈着猫步在屋里四处走动，像是在巡视自己的地盘一般。萧玖趁它抬脚起跳的一瞬间瞥到了它的肉垫，跟年糕的很像，但又有些略微的差别。萧玖回忆了一下，应当是属于D型的，传闻性子傲娇，只会亲近自己喜欢的人类。

　　萧玖曾经是很想养只猫的，所以很是下功夫研究了一番，但究竟准不准，她自己也吃不准。凭着毛色，她给折耳猫起名“小灰”。

　　阿秀愣愣地看着她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对着几只猫咪絮絮叨叨，她那双大眼睛因惊奇而瞪得越发的圆，在旁边站了半晌，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打破这古怪的气氛的时候，萧大人发话了。

　　“阿秀，你能帮我弄些小鱼干来么？要炸得酥黄香脆的那种。”

　　阿秀不解地皱着眉思忖片刻，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阿秀当真拿来了炸好的小鱼干。萧玖笑得眉眼弯弯，接了过来，给最为乖巧的毛球喂了一条，随即走向了方才对她防备心甚重的年糕。

　　年糕依旧十分高冷，前足立地，坐在花架上冷冷地审视着萧玖，并不为所动。萧玖讨好地选了一条最大的小鱼干递到它面前，许是闻到了那喷香的味道，年糕高冷了一阵，终于耐不住，伸头舔了一下。

　　一下之后，又是一下，它软软地喵了一声，将鱼干叼到了嘴里，两只前爪抱着，在花架上就吃了起来，萧玖满意地看着它依旧文雅的吃相，伸出手想要摸它头顶的毛。方才还沉浸在美食中的年糕，在萧玖的爪子碰到它的前一刻，如同一道闪电般，叼着鱼干跳了下去。

　　“你、你、小没良心！”萧玖大感受伤，忽然听到脚边一声猫叫，她低下头，就见方才一直对她爱理不理的小灰走到了脚旁，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小鱼干。

　　萧玖暂时放下冷漠的年糕，弯下身子，手里拿了一个小鱼干，在小灰面前晃了晃，“小灰呀，蹭一蹭就给你吃小鱼干。”

　　小灰抬起那圆圆的脸，猫瞳十分冷淡地注视了她一眼，慢慢地凑过来，在她手背上舔了一下。萧玖还没来得及反应，小灰以不亚于年糕的速度迅速从她手中叼走了小鱼干，跑到一旁吃得专心致志。

　　经过了这么一个插曲，萧玖心头的阴霾迅速烟消云散。她满意地站起身，终于注意到了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阿秀。那张讨喜的脸上此刻正带着一脸古怪的神情看着三只猫，萧玖理解了一下，那神情，大约叫做欲言又止。

　　萧玖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阿秀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慌慌张张低下头来，道：“大人。”
　　萧玖有些哭笑不得，“阿秀，我长了一张吃人的脸吗？”

　　阿秀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萧玖连忙扶住了，她有些头疼，伸手抬起了阿秀的下巴，道：“阿秀，我是个普通人，你小小年纪的，不要随便听信坊间传言，知道没？”

　　阿秀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依旧犹豫的眼神充分显示了她的心情——萧玖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萧玖对阿秀还挺有好感，耐心十足地解释道：“什么懂兽语啊，都是虚的，三人成虎的故事听过么？”见阿秀点点头，她接着道：“一个道理，动物也是通人性的，你对它们好，它们自然感受得到。人也是一样的。对了，你刚是不是想说什么来着？”

　　阿秀实在有些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但看着她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起了先前的话。

　　“阿秀是想问，大人是不是悔了？”

　　萧玖歪着头看她，阿秀道：“其实圣上待人很是温和，萧大人若是去认个错，圣上说不定就……”

　　“打住！”萧玖立刻摇头，铲屎官的名号虽然不大中听，但在她心里还是好过妃子的。盯着阿秀的脸看了一会，萧玖忽然道：“阿秀，你是谁派来的？”

　　阿秀心尖一颤，立刻就跪了下来，“奴婢多嘴，还望大人恕罪！”

　　“好了好了，你怎么这么……你记着啊，我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随便追究你什么，只要你没什么不好的心思，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萧玖将阿秀搀扶起来，隔着衣服似乎都感受到了阿秀的胳膊在颤抖。察觉到自己在哄人这方面的短板，萧玖忍着扶额的冲动道：“你帮我去找一个木匠吧。”

　　这话一下子止住了阿秀的颤抖，她诧异地抬起脸，把到了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一直到出了晚棠殿，阿秀的脸色都有些白。

　　在殿内忙着逗猫的萧大人，大概打死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自己已经在唯一的宫女阿秀心中，留下了一个“阴晴不定”的印象。

　　闲置多时的晚棠殿，在这一日忽然热闹起来。

　　主殿外的庭院中一片狼藉，木匠对着图纸削着手中的木材，脸色是难言的诡异。那图纸上分别用笔绘制了几样物件，都是从未见过的稀奇模样。他抽空看了一眼不远处新上任的“铲屎官”萧玖，却见她也忙得不可开交。

　　手里是一个刚刚做好的猫爬架雏形，萧玖拿着剑麻绳，正往上一圈一圈地绕。一旁还有让阿秀备好的布料，单是一个猫爬架，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然而萧玖坐在太阳底下，渐渐沁出汗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令旁人匪夷所思的激动。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WIFI没有电视机的年代，她终于找到点事情做了！

　　阿秀在旁站了片刻，被萧玖毫不留情地支使起来。

　　而那三只主子，趴在廊下悠然晒着太阳，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萧玖抬头看了一眼，欣慰之余，脑中却浮现出了狗子的样子。

　　手被木刺扎了一下，她对着阳光细细地将那刺挑出来，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又酸又软。
　　都一日了，也不知狗子是否习惯？

　　虽然怀王十分体贴地主动提出先将狗子带到王府养着，虽然狗子对怀王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但这么放在别人那里，她终究是有些不放心。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虽来历诡异，可狗子在她心中，已经完完全全成了她的狗子。

　　得早点想法子离开这里才是。

　　刚刚才燃起的一点吸猫情绪似乎被这一盆冷水浇灭，萧玖垂下了肩膀，心里觉得有点难过。

　　苏旸坐在书桌后，细细批阅了手中的折子，放到了一旁。

　　许是有些累了，他略微停了一停，一旁候着的李公公立刻递过了凉好的茶水。

　　润了润喉，苏旸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眼皮有些疲惫地垂下来，盖住了平日里黑亮逼人的眼。
　　“晚棠殿那位怎么样？”

　　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像是极为随口问起的一句，一旁的李公公小心觑了一眼他的表情，如实将萧玖的情况说了一遍。

　　苏旸的眼睛慢慢睁开，漆黑的眼中像是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但李公公等了半天，只等来他一声有些冷的笑。

　　“那便晾她几日，什么时候学会求饶了，什么时候再宣她见孤。”

　　李公公哎了一声，对一旁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几个牌子便被递到了苏旸眼皮子底下。

　　“圣上，该翻牌子了。”

　　苏旸扫了一眼那几个新制的牌子，伸出手，随手翻了一块。他看也不看一眼，重新又拿起了折子，开始批阅起来。

　　李公公连忙吩咐了下去，几个小太监带着喻令，急急忙忙赶往了崔美人所居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