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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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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与欧阳擎昊回到暂居的小楼,红蕖绿萼二位美婢在楼前挂了盏灯笼,将门前映的一片光亮。见到二人归来,红蕖便迎了上来,笑道:“公子姑娘回来了。这北地不必南方,冬日里头风沙大,二位去了半日,也该洗把脸早些睡下了。屋子里有才烧好的热水。”欧阳擎昊道:“不忙,我们才吃了些点心,停会儿再睡罢。我与师妹说些话,二位姑娘劳碌了一日,早些去歇息罢。”红蕖与绿萼相对一笑,绿萼道:“伺候人是奴婢们的本分,公子就不必同我们客气了。但若是二位说什么体己话儿,不便外人在旁,我二人就先去了。”白雪见绿萼不住的瞧着自己偷笑,禁不住面上一红,道:“原也没什么要紧的话,只是……只是扰了两位姑娘休息,心下甚是不安。”红蕖道:“二位既然吩咐,奴婢们也就不留着碍眼了。奴婢二人就宿在间壁的小房内。二位若有吩咐,只管隔着墙喊一声便是了。”说毕,二人微微欠身,一道离去了。
欧阳擎昊笑道:“这两个姑娘倒很会说话。”白雪道:“这阖府上下只怕寻不出一个笨嘴拙腮的。”欧阳擎昊瞧着那二人走进房内,才道:“夜深天寒,咱们进去罢。”白雪微微颔首,同他一道走进小楼。
楼内灯火通明,欧阳擎昊径自进了白雪卧房,白雪只得跟了进去。
进得房来,欧阳擎昊在桌边坐定,白雪走过来,摸了摸茶壶,见还温着便倒了两杯茶,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欧阳擎昊道:“这位郡主,倒是很有点意思。言谈之间,虽不提及,却意在其中。论起来,那简中越一百个也不及她。这般年轻一个姑娘,便能如此行事,着实让人敬畏。”白雪道:“义兄,他们方才所提之事,你意下如何?”欧阳擎昊道:“虽不知那简中越挤兑我等是何用意,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何欢谷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否则岂不有违祖师教令?”白雪微微颔首,道:“我……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欧阳擎昊道:“怎么?”白雪轻咬下唇,道:“那宇文拓的本事,我是晓得的,我怕……”欧阳擎昊道:“若能为天下除此大害,死亦不惜,又有什么可怕的?”白雪道:“我怕的是,穷尽一谷之力,也……也不是他的敌手。若是如此,白送性命又有何益?”欧阳擎昊望着白雪,一字一句道:“我向来只道江湖传言,总有夸大之处。你既这般说来,那厮果真有这般厉害么?”白雪道:“他手中一把轩辕剑,便可匹敌千军万马,更何况他又是修真炼道中的佼佼者,修为之高百年来罕有敌手。便是连……连谷中几位长老也难望其项背。”
闻言,欧阳擎昊垂首不语,半晌方道:“即便如此,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等又岂能坐视不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亦是……亦是我侠义道中人早该明白的道理。现下谈此也是无益,这等大事还是回谷禀告了诸位长辈,请他们定夺罢。”白雪微微颔首,道:“义兄说的是。”欧阳擎昊四处张望了一番,又道:“这独孤郡主倒是一番热情,我等并无官职,她也待之有如上宾。这等做派,在京城这些个高官贵族间也着实少见了。只是你我师门严令,究竟不能久耽此地,再者尚有宇文恶贼一事需向谷主禀告,不如明日就向郡主告辞回谷罢?”白雪道:“我来此处也只是一时的脱身之计,并无久住之意,义兄既这般说来,便依义兄意思罢。”欧阳擎昊听了她的话,甚是高兴,道:“我们来京城一趟也着实不易,明日辞了郡主,我陪你在京里四下逛逛再启程回去。别处少有这般繁华热闹的景象,我们回了何欢谷,又不知要过几时才能出来,我们……我们……”白雪见他雀跃之态溢于言表,便轻轻道:“白日走了一日,我倦了,想必义兄也乏了,明日既要回谷,咱们还是早些歇下罢。”欧阳擎昊却道:“这不过才掌灯时分,哪里晚了?你我都是习武修道之人,哪有这般娇气?你瞧外间的月色皎洁,这府邸花园又造的如此别致,我们出去走走可好?”说毕,也不待白雪应允,径自起身拉着她向外走去。白雪见他兴致高昂,倒也难以推却,只得随着他去了。
二人来至户外,果见一轮明月当空,月色皎皎,园中花木朦朦胧胧,却比白日更可观玩。白雪走至一株黄月季跟前,道:“难为这月季,到了这种深秋时候还开着。这种黄色的花朵,等闲也难见到。”欧阳擎昊道:“你若喜欢,我们寻些种子,回谷种了。”白雪摇头道:“谷里严令历来不准随意乱种来历不明的花木,我门前那些六月雪是义父当年念我等年幼无知,破了例的,哪能一再坏了规矩?”欧阳擎昊道:“这不打紧,我去和爹说了便是。”二人正说话时,忽听一人冷冷道:“在下却不知,原来何欢谷也如世俗般喜爱徇私护短。”二人微微一怔,欧阳擎昊朗声道:“此是我何欢谷家事,与席公子有何相干?席公子何必费此唇舌大肆讥讽?”
果然席枫自假山后转来,此时他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手里兀自摇着那把从不离身的折扇,清辉月色之下越发显得玉树临风了。欧阳擎昊瞥了他两眼,便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去。席枫走至二人跟前,道:“此事确与在下无干。在下不过是白说说罢了,这世间之人大多不愿听实话,倒是在下失礼了。”欧阳擎昊面上现出一阵愠怒,白雪见他脸色不好,便抢着道:“席大哥,夜也深了,你怎的不睡走到此处?”席枫淡淡道:“大约与二位相同,贪这花前月下露白风清的美色,出来随意走动。不想倒扰了二位雅兴了。”说着,一双眼睛盯着白雪脸上。白雪料知他心中所想,不觉面上做烧,垂下头去。正在尴尬之际,三人忽听远处一阵吵闹,又见西厢房处点点灯火闪烁,更有人大喊大叫道:“有刺客啊!刺客杀人啦!”
三人闻声一怔,却见红蕖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赶来,白雪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外头吵嚷些什么?府里来刺客了?”红蕖道:“奴婢……奴婢不知。只是在睡梦里被人吵醒,还道是府里走了水,怕姑娘有什么闪失,便赶了过来。”三人见问不出什么,便沿着园中路径往前面去,迎面忽而撞来一人。白雪定睛一瞧,却是一名身着桃红色衣裤的少女。白雪识得她是冷香寒的婢女明珰,见她神色慌张,刚欲开口相问,明珰便连连道:“白姑娘可带有金疮药?冷姑娘受了伤,府里恰巧没预备这等药物,这深更半夜的大夫也不好寻得。故而奴婢斗胆来寻姑娘。”白雪听闻冷香寒受伤,心急如焚,对欧阳擎浩道:“师兄,你先去瞧瞧冷师妹,我去取了药包便来。”说毕,转身脚不沾地的向房内走去。
待走至房前阶下,白雪见房内一片漆黑,房檐下挂着的灯笼也不知何时熄了,心中也未作多想,拾级而上便要伸手推门。忽而头顶一阵疾风袭来,她一个侧身闪在一边,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鬓边两缕发丝落地,她心中一寒,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高大身影立在身前,面上蒙着黑巾,手中一柄长剑在月下兀自闪着精光。白雪心中一动,暗道:这人……这人的身形好生熟悉。未及细想,来人已一剑刺来。她匆忙出来,未带兵刃,只得以轻功腾挪来闪避。三招一过,白雪便觉此人剑法精熟,只防不攻毫无脱身余地,此时众人皆在前院,离此处甚远便是纵声高喊亦无人能听见。当下只得耐着性子与这人周旋,随着那人连连出招,她心中疑窦愈大,只是来人面上被黑巾遮盖的严实,只留眼睛上的两个小孔。她只顾看着那人眼睛,未免分神,身形一滞便为那刺客所乘,一剑直指向白雪面门。饶是她变招迅速,肩上仍被划破溅出点点血迹。
便在此时,一柄折扇横在二人之间,却是席枫到了。一招递过,便与那刺客缠斗在一处。
那人见来了援手,也不恋战,使出几记杀招逼退席枫,便脱身翻墙去了。席枫亦不追赶,收起折扇,对白雪道:“我听闻刺客并未捉着,恐你一人落单便来瞧瞧……你怎样?可是受了伤?”见她衣衫上染着斑斑血渍,更不打话,拉起她的手向屋内走去。
白雪却在心中思忖:那人……难道……不、不会是他……
席枫扯着白雪的手走入屋内,白雪心中有事便在桌边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忽见席枫正在屋中东翻西找,便道:“席大哥,你找什么呢?”席枫道:“你将药包放在何处了?你身上的剑伤不轻,需及早料理。”白雪这才觉察右肩之上阵阵刺痛,忙道:“敷药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席大哥你还是去瞧瞧冷师妹伤的怎么样了。我也真是不中用,给人治伤自己却先受伤了。”席枫道:“这是我大意了,刺客没捉着,却放你一个人落单。既然这般,我在门外等你。”说毕,便迈步走向门外,将门掩上了。
白雪惊魂普定,走至床边,脱下外衫,只见右肩上一道剑伤,伤虽不重,但肩上皮肤细薄,已然见骨。她见血已自行止了,便翻出随身携带的刀创药敷上,换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出门果见席枫立在门前,二人未再多言,匆匆赶往冷香寒的住处。
才踏入前院厢房,二人便见屋内灯火通明,红蕖绿萼明珰都在门口立着,席枫随口问了两句,红蕖摇头道:“冷姑娘昏昏沉沉的,郡主说人多嘈杂不准我们进去侍候,公子姑娘进去瞧罢。”二人入内,又见简中越执着拐杖立在堂上。白雪看了他两眼,心道:他来这里作甚?走入内室,一道水墨屏风横在门口,欧阳擎昊正在屏风外的梨木椅上坐着,见他二人到来,起身道:“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冷师妹受了重伤,郡主在里面替她止血。”正说时,小小端着一只黄铜水盆走了出来,见到白雪便道:“姑娘来的正好,快去瞧瞧罢!”白雪听闻,转过屏风,只见独孤宁珂斜坐在床畔,一旁嫣红捧着一只针包。
见她进来,独孤宁珂起身道:“冷姑娘受了些伤,血流不止,本宫粗通岐黄之术,见白姑娘迟迟未到,便擅自施针替冷姑娘止血了。白姑娘莫怪。”白雪道:“郡主说哪里话,是我到得太迟了。”口中说着,快步走至床边,见冷香寒躺在床上,胸前衣衫敞着,雪白的肌肤之上一道三寸长的伤口,那伤口极深,又在要害之处,看来触目惊心。伤口周遭要穴之上扎着四枚银针,却未再出血。白雪上前正欲细细诊治,却忽见冷香寒星眸半睁,口中喃喃吐出几个词来:“神农鼎……宇文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