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好逑》空碗待饭

7、变成一只猫（七）

　　被装到木笼里的时候，徐雁凌有些不舒服，虽然她不能离开柯府，但柯辰骏待她还行，她能自由活动的地方还是挺大一片的。

　　不止她有疑问，伺候她的丫鬟们也有，“你这是要把小鸳鸯带到哪里去？”其中一个丫鬟如此问道。

　　“是少爷的吩咐，让我把它送出去。”

　　他这么一说，丫鬟们都不疑有他，没有阻拦。

　　徐雁凌皱了皱鼻子，柯辰骏让这人把她送出去？送去哪里？

　　当她在木笼里头被拎离柯府之后，心中的感觉有那么些复杂，原来觉得难以达成的事，今天就这么轻易地达成了，有些高兴，但不算狂喜。她现在有些忐忑，因为不知道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去。

　　那个小厮拎着她到了一个很有些热闹的宅子跟前，对着一个人说，“这是我们家公子贺王三姑娘芳诞的礼。”

　　“你们家公子？哪位啊？有帖子吗？”

　　“永兴路，柯府大公子。公子吩咐了，不需要帖子，让小的把礼送到了就走。”

　　徐雁凌有些想笑，贺礼？她成了生辰贺礼？王家三姑娘什么时候生辰，柯辰骏都这样清楚，果真对得起他的纨绔之名。不过也好，换个姑娘做主子，她也许更容易离开。毕竟姑娘家不会像柯辰骏那么闲，没事儿就盯着她的。

　　本以为她会被直接送到王三姑娘跟前，若是王三姑娘满意她，喜欢她，就会有人给她沐浴，但事实和她想象的，出入有些大。她被直接送到了厨房。

　　厨房里头的人，都忙碌地很，厨房里头的油烟气息，熏得徐雁凌有些难受。本来她还以为，她被送到这里来，是因为这里的耗子比较多。也许收礼的那人并不知道她的确切品种，只看她是猫，就以为她是被送来抓耗子的。

　　那人把装着她的木笼放在厨房的角落之后并未马上离开，而是拍了拍厨房之中其中一人的肩膀，和他耳语了几句之后，两人都看向了她所在。

　　徐雁凌突然，就打了个寒颤。

　　收礼那人离开之后，刚才看她的那个人对另一个人说，“那个，你去处理一下。”指的，正是徐雁凌所在的方向。徐雁凌左右看了看，突然后退了几步，因为她看到……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有一条蛇，看头就能知道，这是一条毒蛇。

　　毒蛇被利落地砍去了脑袋，剥皮去脏，从那人利落的动作能看出来，这不是他处理的第一条毒蛇。

　　徐雁凌看了眼落在地面不远处尚在张合蛇嘴的蛇头，只觉得毛骨悚然。她是不是……被送错了地方。

　　那人处理完蛇之后，将它洗干净送到了刚才吩咐的那人跟前。

　　“不是让你处理蛇，是处理那只猫。”这句话，是徐雁凌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可怕的一句话。

　　“猫？可……这不是狸猫啊，这是波……”

　　“废话怎么那么多，让你处理就处理，扒了皮谁还能看出它是狸猫还是野猫。”

　　被踩住胸口的时候，徐雁凌想的是，怪不得柯辰骏一副不在意她是不是精怪的模样，原来他根本没想让她活着。

　　她的待遇，和那条蛇差不多，都是先被砍了头，然后……

　　徐雁凌并没有觉得很痛苦，在猫头离开身体的时候，她也不再被猫身束缚。只是她一时……没有能离开。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寄宿了近两个月的猫身，被切成一片一片，和刚才那条蛇一块儿下了锅，龙虎斗……她听过这菜名，只是没有吃过，她想，以后就算有机会，她也是不会吃的了。

　　柯辰骏最近有些忙，忙得忘记了很多事，他能分心记得的，就是小鸳鸯了。对待小鸳鸯，柯辰骏觉得穷追猛打可能不大合适，所以选择了欲擒故纵，装作不在意，不在意她究竟是一只超级聪明的猫，还是一只被精怪附身了之后特别聪明的猫，他想等着，等着她放松了戒备，再徐徐诱之。

　　“小鸳鸯呢？把她抱过来。”

　　提起小鸳鸯，柯辰骏眼前出现的便是她憋屈着替他磨墨的样子，想想都觉得有意思，特别能逗乐。

　　掂了掂手里的绣球，柯辰骏笑得更开心。这不是他头一回路过那间铺子，但是就是今天，他看到了这颗绣球，看到了之后就特别想买下来送给小鸳鸯。如果小鸳鸯知道这绣球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会不会炸毛？

　　杜仲没有把小鸳鸯抱过来，他领来的是照顾小鸳鸯的丫鬟。

　　“小鸳鸯呢？”

　　“回少爷的话，胡管事把小鸳鸯领走了，说是听从您的吩咐，要拿去送人。”

　　“什么，听我的吩咐送人了？我什么时候吩咐他了？送什么人？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不是让你们看着小鸳鸯的吗？你们怎么随便就让人把她领走了呢？”

　　大多数时候，柯辰骏都是很平易近人的，特别对待丫鬟们，怜香惜玉。这会儿见他突然拉下了脸一脸怒容，几个丫鬟都吓得跪倒在地，纷纷朝着他磕头。

　　一旁的杜仲想，少爷这算是关心则乱吧？

　　“少爷。”他才开了腔，也被柯辰骏吼了，“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找胡三！务必让他把小鸳鸯给我齐整地带回来。”

　　“少爷，您是不是忘记了。”

　　“忘记什么？你一定要现在提醒我吗？”

　　“不是……少爷您当初养小鸳鸯是为了什么，您不记得了吗？”

　　“为了什么？我哪里知道是为了什么。你快去找胡三，让他怎么把小鸳鸯带走的，怎么把小鸳鸯送回来。”

　　杜仲抚了抚额头，“少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应该是您吩咐胡三的，让他在今天把小鸳鸯送到王家去。”

　　“王家？哪个王家？”

　　“王家三姑娘，您不是让小的去打听她喜欢什么的，然后说是喜欢猫。”

　　说实在的，柯辰骏已经不大记得王家姑娘究竟长的什么模样了。

　　“你确定？那就直接去王家，把小鸳鸯要回来。”

　　“这……送出去的东西，再讨要回来，不好吧？”除了鸳鸯眼，杜仲没觉得小鸳鸯和其他波斯猫有什么不同之处。反□□里头还有两只波斯猫，要是少爷实在喜欢，把那两只抱过来就行。

　　“没什么不好的……府里头不是还有两只波斯猫吗？把那两只送去，就说小鸳鸯是送错了的。”讨回一只，送过去两只，这样就行了吧？

　　杜仲正要奉命离开，突然觉得有些心慌的柯辰骏唤了他一声，“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王家大门口，这儿依旧有些热闹，柯辰骏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就吩咐杜仲，“你进去，把小鸳鸯接出来。”

　　因为送猫的人，着实不多，所以收礼的人看到杜仲手里拎着的两只猫的时候，有些诧异。

　　“您是哪个府上的？有帖子吗？”

　　“哦，我是永兴路柯府的，刚才应该有我们府上的人来送过礼了，不过他有些粗心，送错了礼，我这是来……纠正错误的。”

　　“您的意思是，要把刚才那头波斯猫接回去？”

　　“正是。不知道这事儿我该寻哪位呢？”

　　“额……您可能来晚了些。”

　　“晚了？晚了是什么意思？”

　　“……已经开宴了。”

　　“没事，我不是来吃饭的。”

　　“您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个……其实吧……其实猫都那样儿，也没什么可换的，我看这两只猫长得比刚才那只精神多了，您自己留着这两头多好啊！”

　　“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这人么，各有所爱，我们家少爷就是喜欢刚才那只。烦请您通融一下，给我换回来。”

　　见杜仲有些坚持，那人才勉强开了口，“不是我不想给您换，实在是已经没法儿换了。那只……已经下锅了。”

　　“下锅？下锅是什么意思？”杜仲感觉他有些听不明白。

　　“就是杀了吃了。”

　　那人说完之后，杜仲愣了好一会儿，才抖着声音问道，“杀，杀了？吃？你们没搞错吧，这是波斯猫，波斯猫是用来赏玩的，不是用来吃的。你知道买一只波斯猫要花多少银子吗？要不是我们少爷有门路，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得到。”

　　回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柯辰骏，杜仲深吸了口气，问道，“你真的确定，杀了下锅了？不然您去后头看看，如果没有的话，您把它捎带出来？”说着，杜仲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他手里头。

　　那人却不肯收银子，只恨自己没见识，还以为那就是一头长得挺特别的白猫。因为听说厨房里头养着的狸猫跑了，以为老天爷这是特意帮他兄弟才送来的呢。

　　“不用看，开宴的第一道菜，就是龙虎斗。”

　　杜仲从塞银锭换成塞银票，那人都愣是没敢收。杜仲无奈，走回到了柯辰骏的身边。

　　“少爷。”杜仲的声音有些低沉。

　　“怎么样？小鸳鸯什么时候能换出来？”

　　“少爷，只怕小鸳鸯，换不出来了。”

　　“什么意思？哦，王家识货，是吧？你没跟他们说，我们是两只换一只吗？”

　　“说了。”

　　“你怎么回事儿？有事说事。”

　　“他们……不知道小鸳鸯是波斯猫。还以为就是普通的白猫，所以……杀了吃了。”

　　杜仲说完这话之后，柯辰骏直接愣在了当场，好一会儿，他才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好似有些弄不清今夕是何夕，他是谁，这里是哪里。

　　“杜仲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呢，什么都好，就是傻，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他们就是看小鸳鸯是稀罕品种，这是不肯还给我呢，不肯还？我亲自去要。”

　　“少爷。”杜仲拉住了柯辰骏的手臂，冲着他摇了摇头。

　　“放开。”柯辰骏甩了甩手，没有能甩开杜仲。“我让你放开！”

　　收礼的那人，没有说谎。

　　鱼肚肠、鱼鳞、烂菜叶、蛇皮、蛇头……在一堆厨房里丢出来的秽污之中，杜仲看到了一颗熟悉的猫脑袋。只一眼，杜仲就转过了头。

　　柯辰骏在远处盯着看着好一会儿，慢慢地走上了前，蹲下了身，从那一堆秽污之中拉出了一块沾着斑斑血迹的毛皮。原来那样纯粹的白，现在只剩下了满目的血红。柯辰骏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缓缓地艰难地将目光移向了那颗猫脑袋，他戳了几回，摸了无数次的可爱的猫脑袋。

　　那双曾经灵气十足的鸳鸯眼，此刻依旧睁着，但已然黯淡无光。轻轻地，他捏了捏它的耳朵，喃喃道，“你不是精怪变的吗？怎么也不知道反抗呢？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你怎么这么傻？”

　　“少爷。”

　　“小鸳鸯的……”柯辰骏咬了咬牙，“肉呢？”

　　“儿啊，你平时不是最爱吃这道菜了吗？怎么今天没怎么动呢？”

　　“不好吃。难吃死了。”

　　“不好吃吗？娘试试。”说着，王夫人示意身边伺候的人给她装一碗。“嗯……确实不好吃。那就不吃了，这菜……撤下去吧。”

　　领命的丫鬟才刚准备把碗端起来，已经有个人风风火火地走到了她跟前。她并不认识这人，想来应该是今天的客人。

　　听到脚步声，王三姑娘回过了头，柯辰骏虽然名声不好，但样貌还是不错的，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我都没给你发帖子，你就自己上门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柯辰骏却似乎没有听到她说什么，只是看向了桌上的菜。拿着勺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一片又一片，他认不出来，但蛇肉……太明显了。

　　“谁吃了？”

　　“你在说什么啊？来人，把他赶出去。”

　　“我问你们，谁吃过这道菜？”再抬头的时候，柯辰骏的眼睛已经红得渗人。

　　杜仲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家少爷一手掐着王三姑娘，一手掐着王夫人，嘴里不停地重复“吐出来，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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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冷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