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好逑》空碗待饭

8、回归

　　徐雁凌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但很快，徐雁凌就有那么些高兴，会疼的话，说明她还活着。微微松了口气之后，徐雁凌四处看了看，然后……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跳进了脑海之中。

　　“徐……”虽然声音有些沙哑，喉咙也因为发声而火辣辣地疼，但徐雁凌肯定，这是属于人的声音。这间屋子，除却小部分摆设有了些许变化，大多数的摆设都是她所熟悉的。

　　她这是……回归自己的身体了吗？

　　清儿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徐雁凌正睁着眼睛，与前段时间不同的是，她在四处看着什么。

　　清儿的脚步声虽然不重，但徐雁凌很快就听到了，并且将头转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见徐雁凌看着她，清儿有些发憷，在确定她身上的麻绳没有松开的迹象之后，清儿才淡淡地松了口气。

　　徐雁凌想，这算是头一回，看到几乎朝夕相处的清儿，她也能这样激动。

　　见自家姑娘突然流下了眼泪，清儿也有些不好受，“姑娘，清儿知道您被这样绑着很疼，您多忍忍。等……等您的病好了，就不用被绑着了。”

　　徐雁凌张了张嘴，虽然勉强，还是努力开了口，“清……儿。”

　　自他们家姑娘醒过来之后，发出的声音全都是他们听不懂的音调，有时候甚至是声嘶力竭的尖叫声。这突然之间，她……说了人话了。清儿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姑娘在喊她的名字，还是她实在是太期待了，所以产生了错觉了。

　　然后，她就看见徐雁凌冲着她笑了一下。

　　“姑娘？姑娘是你吗？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徐雁凌缓缓地点了点头。

　　“姑娘您……您再叫一声清儿？”

　　徐雁凌倒是也想，但她的喉咙实在是疼地厉害，既然回来了，自然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的，于是她没按照清儿所言再叫她的名字，而是说了一个字，“水。”

　　“姑娘您，这是渴了？您等等，清儿去给您倒热水。”

　　喝了些热水之后，徐雁凌感觉好了些，但想要流畅地说话，似乎还是不容易的。

　　清儿喂她喝完水之后，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她。

　　“姑娘，您这是真醒了？清儿该不是做梦了吧？”说着，也不等徐雁凌说些什么，直接就伸手往自己胳膊、腿上一顿乱掐，然后歪了歪头，“有点儿疼。”

　　“傻。”徐雁凌低低地说了一声。

　　突然之间，清儿就跳了起来，在徐雁凌以为清儿终于发现她还被绑着要给她松绑的时候，清儿直接就冲出了房门，那速度……堪比柯家的耗子了。

　　想起柯家，徐雁凌皱了皱眉。

　　徐夫人很快赶了来，“凌儿，凌儿是你回来了吗？”

　　徐雁凌点了点头，唤了一声，“娘。”

　　“这……你这嗓子怎么成这样了？真是造孽，造孽啊！”

　　经过这么一遭，徐雁凌才明白了那句话，什么叫做：除死无大事。只要能活着，所有的问题都是能解决的，无非是用的时间长短罢了。

　　让徐雁凌稍稍忧心的是，她娘还有清儿都没有意识到，她还被扎着。这绳子，也不知道是谁的杰作，扎得她浑身都疼。

　　好在，徐夫人又哭了一次之后，终于发现了徐雁凌的问题了，“快，还不快给你们家姑娘解开。”

　　被解开之后，徐雁凌还是半响没法动弹，声音不能完全出来，只能哼哼了两声。

　　“凌儿啊，怎么啦？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疼。”

　　“哪儿疼啊？”徐夫人突然就想起了把徐雁凌闹成这样的她头上的伤，“疼的是头吗？”

　　徐雁凌摇了摇头，头倒是不疼的，身上哪哪儿都疼。她现在说话不利索，也不想勉强，不然只怕还要再多一个疼的地方。

　　徐夫人担心地不得了，忙让人去请大夫。管家却说，在去请老爷回来的同时，已经顺带去请了大夫了。

　　徐老爷和大夫是前后脚进的门。

　　和徐雁凌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徐老爷也红了眼眶。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大夫把脉的结果，徐雁凌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好好地食补一段时间就行了，只是身上似乎有多处血脉有些瘀滞。

　　听大夫这么一说，徐老爷、徐夫人和清儿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徐老爷只让大夫再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

　　“凌儿啊，你……我们也是不想绑着你的，主要是……怕你再伤着了。”

　　徐雁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前头那段日子，这身体里头的不是她，自然不会多爱惜她的身体。外头既然能有那些传闻，自然是因为它闹得颇厉害。

　　能流畅表达自己的意思之后，徐雁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刚醒过来的时候也不是不能沐浴，就是她有些害怕，怕自己的身子被折腾之后太虚，而且身上都是淤痕，她宁愿臭着，也不愿意遭罪。反正……爹娘清儿应该都已经被她熏习惯了。

　　沐浴更衣了之后，徐雁凌感觉自己这才像是重新活过来了。浑身那个舒爽劲就别说了。

　　“姑娘，您现在好多了，要不要把您清醒了的事告诉冯少爷？”

　　她刚清醒的时候，清儿就提过这事，但当时她状态不好，憔悴地很，且身上味道有些重，就没同意，这会儿……徐雁凌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补的还不错，脸色又现了往日的红润了，只是……还是偏瘦了些，感觉身上都是骨头。

　　“再过几天吧，等我完全好了，再让志远过来。马上就要秋闱了，也不好多打扰他。”

　　“可……”清儿想说，当初徐雁凌出事了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冯少爷是来过一次的，当时大家都闹不清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就没绑着姑娘，一个没注意，姑娘就给冯少爷狠狠挠了一下，好在冯少爷反应快，及时侧了侧脸，只在脖子上挠出了几道血印子，要是被当时发狠了的姑娘挠个正着，冯少爷这科举都不知道能不能继续考了。

　　“行了，清儿你别说了，去给姑娘我弄点儿吃的来。”她得尽早，把最近清减了的肉补回来。至于志远，且当她是近情情怯吧。

　　柯府之中，杜仲看着面前摆放整齐的一排木笼，只觉得有些头大。因为小鸳鸯，少爷病了一场，老爷和夫人心疼少爷，就一口气让人弄了十来只波斯猫回来，这些波斯猫不论毛色、毛的长度、个头……都和小鸳鸯一般无二，最大的区别，大约是它们的双眸都是同色的。小鸳鸯，终究还是特别的。

　　柯辰骏的院子里头，有一个小小的坟包。杜仲让人把那些波斯猫拎到院子里头的时候，柯辰骏正坐在太师椅上发呆，这个太师椅……和当初给小鸳鸯做的那个，只有大小上的差别，因为都是出自程木匠之手，所以花纹、比例都一般无二。

　　“喵。”一只猫轻轻地唤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柯辰骏猛地回过了头，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但很快，他眸中的光彩便黯淡了下去，因为叫的明显不是小鸳鸯。

　　“少爷，老爷和夫人让您再挑一只波斯猫养着……若是挑不出的话，这些都养着也是可以的。”

　　柯辰骏走马观花一般扫了那些波斯猫一眼，低头捏了捏指尖，没有吭声。

　　杜仲看着他的动作，眼前浮现的，是少爷那天把小鸳鸯带回来之后的场景。

　　王三小姐和王夫人自然是不可能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的，她们的身份也不可能允许她们在那么多人面前呕吐。因为去王家不是去闹事的，所以当初就只有他和少爷两人一块儿，他们很快就因为‘敌’众我寡，被王家的人‘客气’地‘请’到了门外。

　　至于小鸳鸯，王家倒是还给少爷了。那两只波斯猫也没有收下。

　　少爷弄来了冰鉴，把汤倒了进去，外层放上足足的冰块，待得汤冻住了之后，连同那些个肉片一块缝进了小鸳鸯的皮子里头。那张皮子上的血，浸红了铜盆里的水。少爷是男子，从来没拿过针线，缝地艰难，也很不好看，戳了一手的针眼，让好容易洗干净的皮子上头又沾上了斑斑的血迹……

　　杜仲摇了摇头，不想再回忆，却恍惚觉得少爷刚才似乎说了什么的样子。

　　“少爷，您刚才说了什么？”

　　“这些……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吧。她是独一无二的。”

　　自此之后，柯家再没出现过猫，连耗子的数量也是锐减。倒不是他们柯府学会勤俭节约了，而是……柯府各处能想到的地方都洒了耗子药，那些个耗子啊，那是一死一片。杜仲记得，当时少爷是这么说的，“她都死了，它们凭什么活得那么自在。”

　　杜仲想的却与柯辰骏不同，他看到耗子尸体的第一反应，便是回忆起炸毛了的小鸳鸯。少爷这一下子送了这么多耗子下去‘陪’它，指不定小鸳鸯要怎么抓狂呢。那样灵动的……不管怎么想，都只有三个字：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