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好逑》空碗待饭

30、‘汪’就一个字（二）

　　要是知道只要和另一只小狗崽子一样‘傻气’就能离开柯府，徐雁凌是绝对不会进小白的窝的。不过这事儿她不知道，也不会有人刻意告诉她，毕竟她现在是一条狗，暂时应该是连简单的人话都听不懂的。

　　正常的狗年纪小的时候有三个特点，贪吃、调皮、嗜睡。调皮倒是和徐雁凌没啥缘分，但贪吃和嗜睡，徐雁凌是一个不缺，经常吃着吃着就犯困，一困就倒。

　　“没给它吃饱吗？”柯辰骏每每翻阅完账本，都是要到院子里头走走的，不经意间看到把头埋在饭盆里睡得香甜的小家伙，他如斯问道。

　　说起这个，杜仲就有些头疼，都说‘猫吃鱼狗吃肉’，原来小鸳鸯也是从小养大的，那吃相多斯文哪，吃鱼还要吐鱼骨头的，现在这个……该说不愧是狼的后裔吗？那见到肉真是比亲娘还亲，一个‘饿’狗扑食就上去了，然后那颗脑袋埋在食盆里就再没再抬起来过。

　　“它这……可能有点儿不知饥饱，放多少就能傻吃多少，所以……所以给它的喂食其实是有时间限制的。今天可能是因为时间还没到，所以盘子还没有收走。”

　　如果没有这时间限制，徐雁凌也想吃得斯文、再斯文一些，无奈狗比猫啊兔子啊难打发多了，兔子和猫饿了还能扛一扛，狗一饿了，那是连自己的爪子都想往嘴里塞的。为了吃饱，每次进食之前，徐雁凌总是不停地对自己说，‘你现在是狗，小狗崽，吃相难看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的。’然后就开始狼吞虎咽，只要肚子能饱，其它的都是浮云。

　　柯辰骏听完，只点了点头，“别亏待它。”

　　柯辰骏他爹，平时一般都很忙，忙着在商场和女子之间打转。是以柯辰骏和他爹虽然住在一个府里头，但平时见面的机会和时间委实不太多。原来他爹只有他一个儿子的时候，他娘经常拿他做幌子，把他爹拉到她的屋子里头，后来爹的妾多了，儿子多了，也就不是特别稀罕他了。

　　上一回见他爹是什么时候，柯辰骏已经有些记不清了，站在他爹跟前的时候，柯辰骏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人有些陌生，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爹，您找我有事？”

　　“自然是有的，没有找你做什么？”

　　“爹您吩咐。”

　　“这回……”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省时间，柯老爷说得很是简练。

　　柯辰骏听完，眉头蹙紧，“为官府运粮？官府运粮不是一向用的官船吗？”柯辰骏不大想揽这样的差事，替官府运粮基本就不是为了银子了，大多是为了名声。若是连官府都信任他们家的商船，那么普通商户就更该信了。但柯辰骏觉得他们柯家其实不缺银子，也不缺名声，没必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万一官粮的运输过程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偷盗那是小事，若是沉船或失火，赔银子是一回事，只怕还要吃官司。

　　“平时都用，现在却不用了，自然是因为官船出了问题。从咱们这里到京城，走水路也不过就是两天的事，徐把总是看咱们徐家可靠，这才联系了我们。你怎么推三阻四的。”柯老爷觉得柯辰骏胆子太小，一点儿闯劲都没有，一点儿不像他年轻的时候，若不是嫡庶有别，他真是不想把这样的事儿交给他来办。

　　这么一想，柯老爷突然就有些羡慕徐老爷了，他们两家同样都是商户，长子的年纪也都差不多，他儿子最多也就能守一守家业，徐老爷的儿子那都是当官的人了。他儿子比他多，女人比他多，银子比他多，有什么用啊？

　　“爹……”柯辰骏想再劝他爹三思，却被柯老爷不耐烦地打断，“行了，别说了，大致的事情，我已经都和徐把总说好了，你去和他谈细节的部分，记得一点，他是官，咱们是民。”

　　徐浩凌这一次回来，主要还是执行公务，至于回家，那也只能算是顺便。当然这样的事，是不方便在家书里头说的。

　　近乡情怯，没离家之前是真不明白这词有什么深意，这会儿……徐浩凌仰头看着自家的门匾，只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徐府’二字，陌生是因为这门匾已经不是多年前的那一块了。

　　“您是哪位？可有拜帖？”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他们徐府的大门外头，守着门的小厮依着本分出来问了一句。

　　“宋伯呢？”徐浩凌不答反问。

　　“宋伯？三年前他添了一对儿双胞胎孙子，他儿子就把他接回去含饴弄孙去了。”虽然觉得面前这个男子问起宋伯有些奇怪，但既然他能问起宋伯，就说明应该是认识的，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这个小厮就老实说了。

　　徐浩凌嘴角露出一抹笑，“我没有拜帖。我姓徐，名浩凌。”怪也怪他自己太多年没有着家，弄得他们徐家的人都不认识他了。

　　“哦，姓徐啊，那和我们家老爷是本家。等等，您刚才说，您叫什么来着？”他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徐浩凌。”这里，是我的家。

　　因为身高的差距，这小厮刚才只觉得这个男子很有压迫感，这会儿听他说话还算有礼，放松了不少，这听着他的名字，再看他的脸……那小厮‘哎呀’了一声，有些犹豫地问，“您，您是大，大少爷？”

　　“嗯。”徐浩凌点了点头。

　　只愣了一下，那小厮掉头就往府里头跑，传这样的好消息，那赏银肯定是少不了的。

　　徐浩凌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府，多年没有回来，府里头看着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他熟悉的模样。走着走着，他有些恍惚起来，好像他不是离开了六年，而是刚从书院回家。爹等着教育他，娘等着护着他，凌儿等着他被罚的时候给他送吃的。

　　徐老爷在铺子里头，徐夫人听到消息之后，三步并着两步，从内院往外头冲。徐浩凌听到继续的脚步声之后，也加快了步伐，待两人面对面之后，俱都停下了脚步，先用眼睛描绘着对方的样子。

　　徐夫人眼中，徐浩凌长大了，当年还显稚气的儿子，好像只一夕之间，就长成男子汉了。

　　徐浩凌眼中，他娘苍老了，当年还乌黑的头发，此刻已经夹杂了斑驳的白，眼角、唇边也都有了皱纹，好像只是转眼，他娘亲就已经老了。

　　又再对视了一会儿，徐夫人先哭了出来，“浩，浩儿啊，你总算回来了。”

　　“娘，不孝的儿子，回来看您来了。”徐浩凌又往前迈了几步，走到了徐夫人跟前，矮身跪了下去。

　　“跪着做什么，快，快起来，娘还没看清楚你呢。我的儿啊，都长这么大了。高了，也瘦了。”年纪越大，徐夫人就越是惦记徐浩凌，可是能回想起来的，都是他小时候到他十五岁时候的模样，徐浩凌的这六年于她来说，是空白的。

　　徐浩凌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的白牙，“娘，不是瘦了，是壮实了。不信您捏捏？”

　　“长高了。比娘高这么多了。也比你爹高。”徐夫人想要摸摸他的脸，最后只摸到了他的肩膀。

　　徐浩凌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微微弯下了腰，“儿子吃的多，长得快。还好这六年没吃家里头的饭，不然只怕要把咱家吃穷。”

　　“瞎话。就算再来十个你，也吃不穷咱们家。”

　　“对了，爹呢？妹妹呢？”徐浩凌想了想徐雁凌的年纪，随后又紧跟着问了句，“妹妹她，该不会已经出嫁了吧？”十五及笄出嫁的女子还真不在少数，他妹妹这翻年就要十六岁了。

　　“你爹他不知道你是今天回来，在铺子里头呢，娘已经让人去喊他了。”

　　听徐夫人提起徐老爷，徐浩凌多少还是有些犯憷的，那是父亲的积威。

　　“爹他，这些年脾气还好吗？还有没有继续生儿子的气？”虽然他身上现在的肉都挺厚实，但还是不大想挨打的，太丢人了。换句话说，要是他爹真气了这么多年，他也许要被打地至少卧床半个月吧？到时候见家法，他便只能拿公务说话了。

　　“你刚走的时候，你爹自然是生气的，气得要死，摔了不少茶具。这时间一长呢，就开始担心你了，你一个半大孩子，身边也没带多少银子，又没什么本事，就怕你……”说着说着，徐夫人的眼睛又红了起来，当年的那些担忧都不是假的，好似就是昨天的事情一般。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不知道儿子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安全。

　　“娘，别哭，儿子这不是好好儿的吗？”徐浩凌替徐夫人擦了擦眼泪，转移了话题，“您还没说妹妹怎么样了呢。”

　　“凌儿她……”徐夫人摇了摇头，“不大好。”

　　“不好？不好是什么意思？妹夫欺负她了？”按照徐浩凌对爹娘的了解，他妹妹在家里头是不会受委屈的，这女子么，也就是在两个地方能受委屈，一个是娘家，一个是婆家。

　　徐夫人叹了口气，“哪儿有什么妹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