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她不是人》盈颖果

15、第十五章

　　伏姒从浴室里出来，穿着卡通长裙，裙边遮到膝盖，胸前印了一个大笑的海绵宝宝。

　　这几天她一直和姚弦待在一块，竟然还有点理所当然，毫不客气，简直也是不要脸到家了，可走的话，姚弦又不会同意，她心里居然为了这个生出了小小的窃喜。

　　“伏姒，来吃饭。”姚弦两只手提着外卖盒，一脚踢在门上，头也不回地走到客厅里的茶几前。

　　伏姒把刚洗过的头发用毛巾包住，去阳台看了半天，说：“能借我条裤子吗？”

　　“随便拿，只要合适。”姚弦低头拆包装盒，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谢谢。”伏姒挑了条黑色的长裤，三两下给自己穿上，又弯下腰提着裙边在侧腰的位置打了个花结，随手套上一根带花的皮筋。

　　姚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坐在沙发上，望着伏姒的背影出神。

　　湿哒哒的毛巾被伏姒用衣架挂在晾衣架上，还在滴水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伏姒转手手腕把头发顺成一股，捏过水后，掌心气流回转，她的头发干了。

　　姚弦小声道：“还可以这样？”

　　伏姒转身回来，边走边把长发挽起。好一个手巧的女子，姚弦在心里不住赞叹，她俩要是绑定了，以后发型什么的可就省事了！

　　“可以这样？”伏姒走到姚弦的跟前看到她双目无神，抬手摆了摆，越看越觉得像是丢了魂。

　　姚弦回神，干笑两声，说：“没有，吃饭吧。”

　　伏姒嗯了一声，做到茶几前的小沙发上，等着姚弦先拿筷子，谁知半天过去，姚弦还是没动。

　　“哎，伏姒。”姚弦从沙发上下来，蹲在地上，一双勾人的眼睛盯着伏姒，恨不得将她穿个洞。

　　伏姒以同样的眼神回望她，秉着以眼还眼的原则。

　　姚弦不自在地坐回去，尴尬道：“那个……你别这样看我，怪怪的。”

　　“好。”伏姒移开视线，锁定桌子上的小龙虾，面无表情地等着姚弦说下去。

　　姚弦忐忑地舔了舔嘴唇，对于她来说，她是一个十分在意自己是谁的人，因为实际上她过一段时间记忆就会被动消失一部分，所以她熟知人类的生存法则，却又毫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伏姒现在就是她大半的心灵依靠，这种心情无法比喻，总之，就是她想占有……不，准确地来说，她就是想把伏姒和自己完完全全绑在一起，出于寂寞，也出于恐慌。当然了，更是因为被动消失记忆十年一个周期，期限马上又要到了。她为什么会记得十年一个周期，当然也是别人告诉她的。

　　这种心情不是人人都能懂，姚弦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不太敢直白地说出来，似乎也是怕会被拒绝，或者被当场被抛弃。

　　“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没关系，不用顾忌什么。”伏姒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样，终于移动目光，用那双方才还释放着寒意的眸子，洒出温柔的眼神。

　　姚弦掰了掰手指，深吸一口，说：“那我就有话直说了吧，伏姒，你觉得我家怎么样？”

　　伏姒：“很好。”

　　姚弦笑道：“那你想不想在这里住下？”

　　伏姒的眉毛有点变了，她听懂了，果然这几天太没把自己当外人，自己是该交房租的。于是道：“想，多少钱？”

　　“嗯？什么钱？”姚弦的节奏突然乱掉，被伏姒的问题搞得很迷茫。

　　伏姒说：“房租，我愿意付房租。”

　　姚弦大脑嗡的一声，连忙摆手解释：“不，不用，不要你的钱，我没有问你要房租的意思，我是想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住在一起，我怕你不想跟我做朋友，对我厌烦，我……从来没有过家人，我想……”

　　伏姒疑惑地蹙眉，反问道：“我们不是生死之交吗？”

　　“噗……”姚弦噗嗤一声没忍住，继而道，“是的是的，我多心了，我这么问就是怕你会厌倦和我相处，如果你想离开的话……如果可以，带上我好吗？我今天把宠物店转让了，现在也是无业游民，山河这么美，我想出去看看，也想找找她们。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或许我也有家人，只是走失了，或是被迫分开了。”

　　伏姒点头：“嗯，我也是。”

　　姚弦没有听懂她是想说自己也是无业游民，也想出去看看，还是也想寻找自己的家人，却知道这不是一个很美丽的话题，不再去问。扭头指着阳台的白绒包，苦笑：“白绒包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去哪都带着它，兔子不好养，我也不知道该把它送去哪。”

　　“晚点我给白杳送过去，她大概会喜欢，一只普通的兔子而已，应该不会有事。”伏姒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的她肚子已经扁了。

　　姚弦这才恢复眼力见，连忙拿筷子给伏姒夹菜，心理不住骂自己搞事情，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外面的天黑了个彻底，伏姒填饱肚子，用围巾包着白绒包，另外把姚弦给它拿回来的基础用品全带上了。

　　姚弦站在窗口看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急着送走。

　　伏姒临走前朝她解释道：“那些人还在找我，明天我们可能就得离开，必须现在送过去。你在家里等着我，如果我十二点之前没有回来，你就离开这，去找何影丽。”于她个人而言，还有很多事没做呢，当然要争分夺秒。

　　姚弦没有忘记帝都结界下那群张狂的人，也不可能忘了十多个小时前还要捉拿她俩的那只九尾虎纹人脸怪，心下顿时生出大量寒气，人世怎么这么可怕！

　　找到白杳的办公室不是难事，但要根据她的古怪脾气找到她会在哪间办公室还是相当困难的。白杳这个人向来不走寻常路，做事也从来没有规律可循，猜她的行踪几乎和赌博一样刺激。

　　伏姒抱着白绒包站在上一次深夜探访过的办公室门外，木门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但依旧从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碰撞的声响。

　　她贴墙站着，提高警惕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幸亏兔子不是其他的物种，不会叫。

　　五分钟过去，里面安静下来，伏姒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进去，或者绕到后面爬窗，门锁轻响，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同时后退数步拉开距离。

　　对方后退无非是因为看到通缉犯激动的，而伏姒后退则是因为那一脸的……一脸的……该怎么相容呢？

　　那面相像是被丢进了甩干机里揉了一样，五官无力地耷拉着，嘴角夸张地下撇，无精打采地模样像是刚给自己老婆收拾完的衰神，别人也就罢了，偏偏露出这表情的是前几天才被自己关在密室里的妖界管理部门的最高管理人——肖沄肖理事。

　　“好久不见。”伏姒心胸坦荡荡地面露微笑。

　　肖沄模样一转，愤恨地看着她。自从上次密室一别之后，徐老重新出山，率领众元老二话不说将她这位在管理异界却实打实的无神论者拉下高位，说是撤职也不至于，只是收了她的理事权，现在是空有名号而已。

　　“呵，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徐老已经召集各位元老商量对策，要弄死你么？”肖沄眼神黯淡，依旧嘴硬道，“还是说你是想送上门来给我抓？”

　　伏姒：“……”

　　肖沄靠在身后的门上，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周围顿时散出一股酒精味。

　　“我是来找白杳的，不是来找你的，没有送到你的门上，所以麻烦让开。”伏姒抱着白绒包，继续向前，停在肖沄两步外。

　　肖沄冷哼一声，靠在门上就是不让，伏姒淡定地继续看她，直到门朝里面开去。

　　白杳松开门上的金色把手，推开身上醉醺醺的人，肉嘟嘟的脸上一双大眼眯成弯弯的月牙，哼了半天才开口问道：“这次来又是想干什么？”

　　伏姒像是来见久违的老朋友，把手里带着的东西随意放到一边，说：“白绒包，一只挺通人性的小兔子，送给你的，好好养，别给吃了。”
　　“什么？”白杳把门摔上，瞥了一眼地上的兔粮，表情有些微妙。

　　肖沄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摔倒在沙发上，伏姒朝旁边挪去，躲开砸来的人影，解释道：“给你留个念想，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想我了你就多看看它。”

　　白杳：“……”

　　“鬼才想你！死凤凰……恐龙都灭绝了，你怎么还活着！真的是……”肖沄闭着眼睛乱骂。

　　伏姒抬头去看白杳，疑惑道：“你确定这货是高材生吗？”

　　白杳耸肩，抿着唇回递一个眼神让伏姒自行体会。

　　伏姒看了眼时间，起身要走，白杳却说：“伏姒，你等等，我有任务要出去一趟，还有同事在等着，你帮我把她送酒店去。”

　　躺在沙发上的肖沄翻身掉下来，口齿不清地嚷道：“不去，谁都不许动我！”

　　“你听到了，我走了，这本手册你好好看看，希望下次我们重逢时白绒包还能活着。”伏姒好笑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养兔手册扔在桌子上。

　　伏姒离开十分钟后，肖沄卧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白杳叹息一声，锁好门出任务。

　　从办公室出来的伏姒却没有走，而是站在楼下等白杳出来，才看到娇小的人影，一个闪身便跟着钻进路边的车里。

　　伏姒：“徐老出山了？”

　　白杳：“不止徐老，原本已经退休的元老都回来了。”

　　伏姒：“这么兴师动众？”

　　白杳：“兴师动众？我可不觉得，就算全国上下齐出动我也不觉得过分。”

　　“因为我欺压勒索小妖？还是因为我烤了五只野猪精？再或者是因为我闯了理事长的密室又困了她？”伏姒的瞳仁在车里发出金色的光，她笑道，“或许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发现了他们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是，你什么意思？”白杳呆了。

　　伏姒摇头不语，盯着白杳慢慢勾起嘴唇，开门下车，顺着车头的方向朝前，走远以后举起右手摆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