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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可堪回首月明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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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清鸿狂笑不止,向前踏一步,再踏一步,突然“唰”的一下冲了过去,端木无忧面色平静,俯身侧头,短剑一闪,清光剑影横颈而掠,削去端木无忧一截头发,一击不成,端木清鸿连番再刺。
“不要逼我杀你!”端木无忧身形挥洒,游若蛟龙,连连躲避,端木清鸿冷笑一声,充耳不闻,绝招尽出,刺得越发狠毒,“萍山极踪!”至绝的一招,利剑旋气朵朵剑花飞扬,带起冲天剑气直直逼向端木无忧,端木无忧躲闪不及,只得以手相挡,手臂中刀,顿时血花飞溅,侵染了大片衣袖。
“如此逼人太甚……”冷冷一笑,端木无忧右手一拍墙面,断刀受他内气所逼,墙上泥灰簌簌下落,断刀鸣响,欲破墙而出,端木清鸿捏着短剑的手势一直没变,端木无忧不再容情,将断刀从墙上反手抽出,刀剑相交,清光乍然,那无所遁形的张狂之气骤然爆出,化生于修罗的他再不顾其他,招招狠戾,他原本受风雨楼杀手连番围杀,身上刀口剑伤处处,血流不止,如今心下杀机,更是不顾自己死活,咄咄逼人。
端木清鸿嘴角含笑,目光疯狂,一声大笑从喉咙里迸出,短剑紧握,堪堪硬接端木无忧排山倒海的气势,“你知道么?无忧,为了今天,为了能与你相争,我不枉费我苦练剑术如此多年了……”
刀剑纵横间,清光剑影纷飞,两人身形于黑暗中越斗越急,端木无忧血流不止,伤势渐重力不支,端木清鸿武功虽不及自己的弟弟却正是气力初上,数个回合下来,半斤八两,一时片刻,都不能胜谁。
“你这般费尽心力,端某岂能让你失望!”端木无忧含笑回话,笑意却未有透进瞬子半分,森寒冷意飘过,“流失体力拉大差距,你就要死了!”端木清鸿笑意森然,手腕灵活转动,一股欣喜透眉而出,手上招式却是不断变幻,未有丝毫放松。
“哈!”端木无忧一声冷笑,右手断刀刀面硬接端木清鸿刺来的短剑,兵铁当当,火星迸射,端木无忧刀面回转,左手抬袖而抓,连手带剑抓住端木清鸿右手手腕,端木清鸿左手持剑疾劈而下,端木无忧身子再翻,转到端木清鸿的背后,劲力带风,断刀接踵而来,端木清鸿足尖一抖一提,踢上端木无忧腰腹,端木无忧同时以脚相拼,挡住面前的人的杀招,却也让端木清鸿找了个缝隙,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
院中打斗如火如荼,亭中萧琴琴看得心急如焚,前日她未用音杀与他相斗,使知端木无忧的武功虽在江湖上寂寂无名,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并且临敌经验意外的丰富,实非她之所愿。右手横琴弹指,手腕一抖一转,从袖中划出一枚利针准备随时弹指偷袭,不料还未发出手掌便被人拍了一下,轻易而举的打掉了。“不好不好,小姑娘长得如此如此秀美如花,整天想着打打杀杀偷袭害命一点都不好,真是不好,不好。”
萧琴琴秀眉微蹙,“公子是端木公子的朋友?”
“这个……不算。”白衣公子温言回答。
“是亲人?”萧琴琴再问。
白衣人一脸不可思议,“当然不是!”
“不是朋友,不是亲人,那……莫非你们两人是情人?”
“……咳咳……咳……我跟他?他端木狐狸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见利忘义我堂堂君无梦怎么可能跟他……咳咳……小姑娘真是说笑话了……”萧琴琴话还未说完,君无梦突然一手握拳掩嘴大咳了起来,一边说一脸尴尬,“……咳咳……我君无梦就算天下女人都死光死绝天下男人都满脸生疮奇丑无比也不会跟他……咳……”
“那公子与端木无忧既然无亲无故又不是情人,萧琴琴所作何为又干公子何事?况且公子既然说过要袖手旁观,现在又来阻我,说话做事如此这般前后不一口是心非,实难让小女子心服口服?”萧琴琴一字一顿铿然有声,君无梦再咳一声,满脸尴尬,“这个……没想到小姑娘长得温温柔柔幽雅如兰却是这般伶牙利嘴,果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是有刺越不好惹。”
正在说话之间,一声刀刃破空响声,端木清鸿剑光爆起,短刀一闪直冲端木无忧脑门,端木无忧单手握刀,夜雨疾风飘过,衣袂翻飞,斯人平静如水,幽雅如仙,张狂如鬼,端木清鸿一刀刺来,端木无忧侧身闪避,电光火石,剑风披面而过,在端木无忧的脸上划出一条细长的口气,端木无忧纵身跃起,凌厉踢落端木清鸿手上的短剑,抬袖一翻,断刀带起细雨斜飞,直插端木清鸿眉心。
“无忧……你说这残阳为何如此的凄凉呢?”
端木清鸿的脸在端木无忧的面前越放越大,笑意亦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胸口猛的一阵窒息,刺得人刻骨铭心的疼。隐约间,那如哀似泣悲切的声音从脑海中迸出,那时,端木清鸿脸上突然氤氲上了一层奇异的光辉,眼光蒙胧变幻,似痛苦,又似无可奈何,还带着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复杂的情绪,字字句句,句句字字,都是浸满了无奈的绝望和悲哀啊!
手腕突地颤抖了起来,端木无忧一个急转侧身,落地。来不及收刀,端木清鸿的身子却突然冲向刀锋,“啪”一声骨肉破碎之响,断刀入骨,刀锋直没端木清鸿的胸口,只余下刀柄,停留在心脏的地方。
“嗒”的一声,琴音嘎然而止,甚至连给人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似乎,一切,就这样突然的静止了。
“吾儿啊——”平地里一声悲嚎,柳月蓉扶着端木金突然钻进了后院,眼见端木无忧的刀洞穿端木清鸿的心口,兄弟相残,满场血肉横飞,气急攻心,“哇”的一下一口血吐了出来,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你……为何……”端木无忧握着刀柄,血蜿蜒流了出来,顺着衣衫,流在了端木无忧的手上、身上、直到地上。
端木清鸿带血的手死死抓住端木无忧的衣裳,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睁着一双铜铃大眼,盯着端木无忧似似十分诧异的神情,“很惊讶么?”端木清鸿唇齿凑近自己弟弟的耳边,热气扑面袭来,丝丝绕绕,却是彻骨透心的凉。
“你为何要求死?”端木无忧站在雨中,任由端木清鸿将他死死抱住,笑意瞬间凝结成了,表情僵硬,端木清鸿五根指节狠狠的抓着端木无忧肩膀,指甲抠进了端木无忧的肉里,一直抠出血来——断刀穿透他的身体,很痛,但是他却笑了。
“为何要求死?”端木无忧秀眉蹙起,眉宇间拧起一个解不开的结,再三追问,端木清鸿对着端木无忧又笑了一下,淡淡的笑意,未有倾城风华,却足以可以令端木无忧最深刻最难以忘却的笑意,“哈!你终于也会有很惊讶的时候么?”端木清鸿低沉的笑,头埋在端木无忧的劲间,压低声音,悄然的道:“无忧……我会在地狱里……看着你……”说罢松手一推,端木清鸿仰身而倒——端木清鸿推得很重,端木无忧握着刀柄的手的力道也不轻,所以,当端木清鸿倒下的时候,断刀随即从他体内抽出,端木无忧只觉脸上一热,双眼一眯,血红飞溅,是灼肠烧心的烫。
萧琴琴指尖停在琴弦上,静静的凝视着突如其来的一切。
端木清鸿——
他去了。
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
端木无忧静静地看着他倒下,神志消散,在端木清鸿落地之后片刻,端木无忧的脸色突然异常平静了下来,他十分平静看着——
看——
端木清鸿……死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未有阖上……
他——死、不、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