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何处是归途》端木遥

43、可堪回首月明中(三)

　　萧琴琴思想紧张，如此想着，左手不知不觉地握紧手中碧萧，倘若此人非友而助端木无忧，仰或对她出手，她也不能无完全防备，正在疑虑的时候，背后的白衣人手指却在她的肩上轻柔一拍，“莫怕莫怕，我就算是为花死为鸟忘也绝对不会帮着端木无忧去找寻美人的麻烦的，这是原则问题。”手指温润，声音愉悦，似露齿微笑，顿了一下，突地摇头晃脑的轻然谓叹，“萍水无踪剑法，恩……好是好，可惜端木清鸿如此半吊子的名剑，遇上这个乱七八糟哪都喜欢插一脚的刁钻狡猾端木狐狸，是万万赢不了的……唉……可惜啊……”可惜他没有机会给我十万八万两黄金，否则我小小的帮他一把也是不错的。

　　萧琴琴肩膀又是一震，不敢轻举妄动，隔了半晌，终是放松了一些，手上琴声独奏，眼睛直定定地盯着亭外战局纷飞。

　　风雨楼卧底在端木府的杀手总共一百三十二人，一百三十二人，少数身受重伤，卧地不起，剩下七十八人，悉数被杀。端木府后院一片狼藉，血水和着雨水横流入池，院中池塘原本被毒液侵染，杂草不生，如今又沾血腥，想必将来更是一片死寂。夜黑如墨，陡然电光火闪，萧琴琴一扫眼晃过眼前人肉横飞，满地鲜血淋漓，端木无忧与端木清鸿相拼于尸骸之间，两人谁也不肯相让示弱，轰隆一声巨响，亭边一棵树木轰然倒下，枝叶摇晃，原本幽碧的叶子沾上满地泥沙，被侵染成殷红的血色，想必是树冠茂盛，被人在打斗中挥刀砍断，受力不稳，再无法支撑。

　　大树倒塌，枝枝蔓蔓从两人身侧插身而过，带起风声阵阵，树干与地面撞击之声不绝于耳，两人惘若未闻，端木清鸿足尖一踢带起满地泥泞溅上端木无忧的眼睛，电光火石间刺向端木无忧胸口数处大穴，端木无忧飘然转身，一一避过。

　　“无忧，你这条命本来就是端木府给你捡回来的，端木府养你供你让你多活了十多年，已算不易，难道你就不可以为了我为了报恩去死？”端木清鸿举着短剑再刺端木无忧，话语从容冷静，手上剑刺不停，却是耗尽毕生心血，招招致命，出手越发刁钻狠毒。端木无忧笑容风雅，以断刀相挡，“不能。”

　　“为何？”端木清鸿眉毛高挑，露出一口白牙，端木无忧笑得温润如玉，“因为我不喜欢活。”
　　“那为何还不去死？”端木清鸿“啊”的大声吼了出来，“既然不想活那又为何不去死！你去死！你去死啊！”

　　端木无忧眼眸泛着出奇古怪的冷光，却是轻轻一笑，温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因为我也不想死……我不喜欢活，更不想死。”端木无忧眉间微蹙，却尽量保持着和颜悦色地道：“哥，我不爱男人亦绝不可能为一个男人去死……我这一生，绝不可能会为了任何人去死的，更不希望有谁叫我不要活，所以……”轻轻咬了下嘴唇，眉目之间涌起了一丝痛楚之色，端木无忧手握断刀陡然向后掠了几步，一直退到墙边，背靠墙而立，他突然把手中断刀插入墙壁，十分惋惜的看着端木清鸿，“所以……如果你要我去死，那么……你去死好了……”

　　你既然要我死，那你就去死好了！

　　断刀刀口迟钝，不比先前锋利，端木无忧竟然将那刀面硬生生的插入墙壁，刀入三分，刀柄直没入墙，端木清鸿突地仰头大笑，“哈哈哈哈……端木无忧……你……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端木清鸿仰头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却是笑得很是悲哀，也很无奈，“……我早就知道，你这一生，绝不可能会为了任何人去死的……你空心无情，阴狠狡诈，从来不体贴任何人不知道别人的付出从来不把他人放在眼里甚至为了自己的利益从来不管别人的是死是活，甚至杀人不眨眼……”

　　端木清鸿手握短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是你对柳月蓉是特别的吧……像你那样非利己之事不做的人，在身受重伤即将走上绝路的时候都不舍将她抛下，甚至为了救他你不惜卸下伪装了许久的疯子……哈！你对她特别，可是她却背叛你伤害你……哈哈……一个无情空心的人唯一一次对一个人有点情但是她却从来未有管过你死活，哈哈哈……”

　　“你想死，可以！”端木清鸿眉峰微蹙，浑身浴血靠墙而战，翻手一抖，一根白色的丝巾脱袖而出，端木清鸿温温柔柔擦了一下自己的鲜血淋漓的手指，随即指尖一松，浸血白巾翻飞，寒夜凉风从他们身侧掠过，丝巾冲天而去，带起发丝翻飞，翩然落入满池血红的水中，任雨水的浇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