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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惊梦 ...


  •   回家的第二天,沈如玉还是没能睡好。
      又是怪梦连连的漫长夜晚,又是许多前世的琐碎旧事,只是这次全都围绕着同一个男人。
      ……想是白天被那疯子吓的不轻,才会梦里都是他的影子。

      将军府的夜,烛光灯影飘飘渺渺,说不出的暧昧……
      说不出的诡异。

      将军的床是特意寻了能工巧匠制作的,格外宽敞,空间很大,除了床铺能睡人,床头、床尾和靠墙的一侧,都有一排格子柜,每一格都放了一座烛台。

      都说熄了灯好办事,阿南和别人是反着来的,非得把所有的蜡烛点上,床帐里明亮得宛如白昼,他才算称心如意了。

      那一个个叫人脸红心跳的晚上,他的眼底是凉薄的霜雪之色,他的容颜总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可他的身体、他的手、他的唇舌……却是火一般的炙热。

      她习惯了黑灯瞎火的欢好,不习惯明亮的灯火,和毫无遮掩的对视。
      他非得点灯,她只能紧闭着眼。

      这引起了他极大的不满。

      那人阴冷的声音总是不厌其烦的重复……
      “看着我。”
      “不准闭眼。”
      “沈如玉,我叫你看清楚我是谁!”

      起初,她也是会讨饶的。

      “阿南——”
      话音戛然而止,他冰凉的目光扫下来,她想起来了,他不让她叫他阿南,也不喜她叫他将军,那么……就是。
      “夫君。”

      “你……你慢点……轻点!烛油掉下来了——”

      那人勾唇笑了笑,语气总带着点讽刺:“我在你身上,先烧着我,你怕什么?”
      “万一……万一起火……”
      “那也是我先死。”
      ……

      后来,她也懒得劝他了,反正那些固定住的烛台十分牢靠,从没出过差错。
      反正……他就是嘴上不饶人,还喜欢干些奇奇怪怪的事,行为上……可以称得上温柔。

      画面渐渐淡去。
      眼前重又浮现景象,却是在将军的书房外。

      忘记了为什么去找他,只记得她正要敲门,忽然听见有交谈声。
      两扇雕花门半掩,里面的情景隐约可见。

      “英国公府的那位小姐,我见过,性情温婉,知书识礼。”
      “阿南,她的祖父是英国公。”
      “你到底在想什么?……还是放不下吗?”
      说话的人是将军的知己好友,与他有过命的交情。

      “放不下?”将军缓缓重复一遍,唇角挑起嘲弄的弧度,淡声道:“弃我去者,不可留。”
      “……你不还是留下了?”
      将军看了他一眼,手一抬,有个小小的东西飞了过去。

      对方接住,看了看,神色有点古怪:“……你收集这么多头发干什么?这都是谁的头发?”
      “沈如玉。”
      “……”
      “我既能舍得割下她的头发,自然对她毫无不舍之情。”
      “……”

      沈如玉不知该作何想法。
      只是觉得……用来装头发的小荷包十分眼熟,像极了某人逼着她绣了送给他的那一只。

      梦境一晃,又到了花厅外。

      那天府里来了客人,阿南听下人来报时,眉心拢起一条线,神色间满是不耐烦。
      她不知道来的客人是谁,但立刻就明白了客人的来意。

      太子即位后……不,也许早在太子即位前,前来将军府说媒的人就络绎不绝,不是差点,而是真的踏破了将军府的门槛,这事传了出去,轰动一时,成了帝都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也难怪。

      将军不仅年少有为,而且非同一般的俊美,那样出尘绝俗的容颜,不似人间能有,怎不教人见之倾心。
      帝都多少世家高门属意他为乘龙快婿,多少待嫁贵女芳心暗许。

      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她进将军府的那一夜,府里冷冷清清的,将军的房里却挂着红灯笼,贴满了大红的囍字。
      没有亲朋好友,伺候的下人也早被他赶走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拜天地,二拜空椅子,然后夫妻对拜。
      新郎官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新娘则是战战兢兢的,行对拜之礼时,脸色惨白……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拜过天地才入的洞房,饮下合卺酒才行的周公之礼。

      她走到花厅外的长廊尽头,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远远看见来说亲的客人走了,阿南送那人到门口,一眼看见了她,拧紧眉,快步走过来。

      他问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仰起脸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突然低下头,轻轻道:“阿南,娶妻罢。”
      入府以来,为了亲人和自己的安危,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他不喜欢的称呼,她改了,他不爱听的话,她不再说。
      这是唯一一次,她替他着想,说了句真心话。

      他回绝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知暗地里得罪了多少厉害的人物。

      阿南解下外衣,犹带余温的裘皮大氅披到她肩膀上,头顶传来他不冷不热的话:“你不是还没死么?急什么。”
      她一愣,看着他苦笑:“……也快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深沉的恐惧,紧接着,他的整张脸宛若覆盖上了一层寒冰,冷的骇人。
      她以为他又要威胁她了,说那些可怕的话吓唬她。
      可他没有。
      他只是轻轻的抱了她。

      耳畔响起他的声音,平静,坚定,不容置疑。
      “有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死。”
      “所以,安心。”

      ……

      “姑娘,姑娘!”

      沈如玉被锦儿唤醒,睁开眼才发现,脸上的泪痕未干。
      这一夜都在泪水中度过,竟是哭的比刚重生那会儿都厉害。

      当初身陷局中,很多时候都是当局者迷,就像在将军府里,面对阿南的乖戾性子,她一边藏起心中的惧怕,一边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的和他相处,也就始终看不清某些显而易见的事实。

      当年的他那么恨她,当年的他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可他做出的自以为最过分的事,只是割下她的几根头发,收进荷包里。

      早该看清的。
      他一直待她很好,嘴上再怎么狠毒,实际上根本不忍心伤她分毫。

      上辈子有那样的结局,多少是她咎由自取,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情绪,不知怎么的,总是觉着委屈,重生以后,抱着不明所以的锦儿哭了几场,也没什么用处。
      ……看来还是得抱着阿南哭一场,才能彻底解脱了。

      时辰尚早,沈如玉没了睡意,起床洗漱,用过早膳,本想叫锦儿去找阿南,想想还是作罢,这个点去叫阿南,没准他又要误会,以为她学会了什么‘高门大户见不得人的东西’。

      于是磨蹭到天色大亮,才吩咐锦儿出去找人。

      沈如玉晚上哭了很久,眼睛有些肿,锦儿用煮熟的鸡蛋敷了会儿,也没什么大效果。
      阿南见了,皱眉道:“你哭什么?”
      沈如玉照着镜子看了看,没精打采的叹气:“昨晚梦见你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树上了,七窍流血,可怕的很,吓的我都没怎么睡。”
      阿南漠然道:“你又不偷人,我上吊作甚?”

      锦儿听见了,狠狠剐他一眼,怒道:“没规矩!你胡说什么?姑娘是金枝玉叶,往后的姑爷当然也是青年才俊,你个小奴才妄想癞□□吃天鹅肉——”
      沈如玉忙站起来,捂住锦儿的嘴,摇头道:“你快少说两句。他是最记仇的人,你说什么,他都记在心里呢。”
      锦儿还想再说,被沈如玉按着说不出来,便使劲瞪他。

      阿南斜倚在门边看戏。

      沈如玉转身,对他道:“院子外面的那棵树,你去砍了。”
      阿南不紧不慢道:“万物皆有灵,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树比你还年长,砍了不好。”
      沈如玉气不打一处来:“你整天动不动要死要活的还想上吊,谈什么好生之德?”
      阿南唇角微扬,眉梢眼角染上浅淡的笑意。

      平日里,他不是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是皱着眉头摆脸色,极少有展颜微笑的时候……而当他笑起来,整张脸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上挑的狭长黑眸似有桃花刹那间绽放,时光静止,岁月停滞……这一刻,怦然心动。

      沈如玉早忘了砍树的事,脸上有点红,别开眼,说道:“你收拾一下,等会陪我去见你娘。”
      阿南颔首:“好。”

      等他走的远了,锦儿关上门,回头严肃道:“姑娘,你可得警醒着些。他仗着一张脸好看,使美男计迷惑你呢。”

      沈如玉心想,倒是巴不得他多用几次,只是他脾气从小就古怪,总是不爱笑,只喜欢阴阳怪气的讲话,可惜了那般如玉无瑕的好相貌。

      以后……定要哄他多笑笑才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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