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同人之陌上归》炽天之翼

9、第九章

　　天青的身影在车灯的光线中慢慢逼近，清雅高傲的青年一身水云长衫，嘴角紧抿，疏离有礼，“两位似乎拿了在下的东西，不知可否归还？”
　　无心从车窗里一把把匣子砸了过去，同时还有薛少铭的子弹，勃朗宁HP35，大威力，十三连发，好像散开的流星，正中目标。
　　张师傅闲庭信步般走来，子弹在长衫上留下浅浅的痕迹，然后掉落，在地上溅起金色火花。
　　无心着实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多年未放血，一时手边也没趁手的工具，正犹豫着，薛少铭已经和张师傅战在了一处。
　　薛少铭学的是军用格斗，又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快准狠杀，出手断命，一般三五人在他手下走不过两招，可惜，张师傅也是不能用常理推断，基本上薛少铭的招出到哪儿，他的手就挡到哪儿，看着不分上下，其实高低立见。
　　饶是无心再没眼力，也看出来张师傅想收拾他们跟玩儿似得，跑，显得没诚意，祸是怎么招来的，不跑，无心真为自己觉得痛。
　　前面，薛少铭已经被张师傅一个甩袖拍了出去，无心咬咬牙，抓起车里一把小折刀狠狠往手心一划，挤出一股血，双手搓了搓，也学着冲了出去，到了张师傅跟前，奋力一挥。
　　红色的血染上了白色的长衫，显得格外妖艳。
　　“你不是妖怪？”无心看着不为所动的张师傅，诧异的喊道，他的血可镇天下妖魔鬼怪，对方只是脏了衣裳，只能说明他是个人。
　　温热的手穿过身体，在心脏处轻轻一抓，无心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撞了出去，跌在薛少铭旁边，痛入骨髓。
　　“你没有心。”张师傅骤然收敛了神情，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上面空无一物，“你到底是什么？”
　　“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什么，要不，你告诉我。”无心捂着伤口勉强说道，很多人都追究他是什么，连他自己也曾追查过，不生不灭无魂无魄，只有一具不朽的躯壳。
　　“你偷了我一颗心，就要拿另一颗心补偿我。”张师傅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花时间，他走过来，俯视着地上的两个人，“至于你是什么，我以后再研究。”
　　无心是彻底没办法了，他的手脚功夫不行，闭上眼睛，看见一团蓝色的光，隐隐有金色闪过，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应是正义公正者，可是，他却杀人吃心。
　　薛少铭握着手里的备用枪，默默计算着彼此间的距离，眉心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而眼睛是最不设防的位置，他需要一个最好的距离，至于无心，自动摈弃在外，不奢求默契。
　　“你也很奇怪…有一个很诱人的强大魂魄…还有一颗重生的心。”张师傅认真的注视着薛少铭，表情从迷惑到犹疑，从犹疑到惊叹，从惊叹到惊艳，“吃了你，真的很可惜。”
　　“啪——”枪声响起，巨响中张师傅痛苦的捂上眼睛，有金蓝的血从指间漏下，凝成了一张狰狞的脸。
　　“你好大的胆子！”张师傅退开数步，有些气急败坏又不可思议的吼道，“无知的人类，我要挖了你的心，让你的魂魄永不见天日！”
　　“你可以试试。”
　　无心第一次觉得岳绮罗的声音美妙之极，红色的身影凌空而来，无数白色的纸人在她脚下飞舞，好像站在云端。
　　“岳小姐，你要护着这个凡人吗？”张师傅拔出镶在眼眶里的子弹，抹了两把血，眼珠需要重生，而且，这个小小金属片卷起的强大气流把他内里也伤得不轻。
　　“他是我的。”岳绮罗脚轻轻一点，飞旋而起，身姿妙曼气势凌厉，几道红芒直直的劈了过去。
　　无心惊讶的长大了嘴，如果薛少铭刚才算是两个武林高手在打架，换了岳绮罗，那就是两个妖怪在打架。
　　黑夜中电光火石，无数闪光在交错，每一道落在普通人身上，都会夺去一条生命，两个当事人却无动于衷，岳绮罗早就达到法咒默发的地步，张师傅也不遑多让，他的手，能挡住薛少铭的杀招，也能挡住岳绮罗的咒符。
　　片刻之间，已经回转千招，岳绮罗脚下的纸人如羽翼惊起，刀刃般的挥向对面，和张师傅的手掌格在一起，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交错处分明火花四溅，行云流水间生死相博。
　　无心看的胆战心惊，心想当初得亏有张显宗拖累，不然他和岳绮罗还不知鹿死谁手，他这么想，嘴里不知不觉说了出来，对自己一把火烧了他有点愧疚。
　　当年再拖几日，说不定岳绮罗就被自个儿作死了，只是自己等不得，岳绮罗也等不得。
　　薛少铭举了举枪，在他瞄准前，半空中的两人已经移形换位数次，他的小姑娘，在白色小纸人的拥簇下，仿佛一位天使，又英姿飒爽的像一位骑士，只是自己，实在过于弱小。
　　既没有从母亲手中护着她，也没有从恶徒手中救下她，反而，需要她千里迢迢来保护。
　　他看向自己的手，似乎在黑暗中化作节节白骨，四面的风声飒飒，不知道唱着谁的挽歌。
　　“岳小姐，我们旗鼓相当，不如一起合作，游历天下，如何？”张师傅提议道，倒脚一个回踢，差点把岳绮罗踢下去。
　　“你不配。”岳绮罗沉着脸回答，一个青冥之箭射过去，紧接着一道苍灵之箭，在白色长衫上射出了一个焦黑的大洞。
　　天上开始下起毛毛细雨，张师傅咧嘴一笑，伸手比了个法势，“岳绮罗，你别不知好歹。”
　　无数水珠旋转起来，喧哗着飞奔着喊叫着舞蹈，如天底下最温柔多情的情人，也可以随时成为最冷酷可怖的杀手，而在这其中，白衫的青年飘然如神明降世，“岳绮罗，我给你一次机会，和我一起，凌驾众生。”
　　“愚蠢。”红衣的少女轻吐唇音，一把道符飞洒而起，化作道道金光，犹如一颗颗耀眼流星，瞬间织成天罗地网，加持真火其上，罩住四面雨水。
　　“风轮火车，震灵将军，霹雳万里，破伏鬼神——急急如律令。”
　　无数雷光滚滚，无心眯起眼睛看见张师傅站在水阵中狼狈不堪的躲避着雷电的袭击，可惜，水能通电，除非他散开周围的水，而散开水，又会被金雷直接击中。
　　岳绮罗是疯了。他想，身为邪煞之身，敢用天雷这玩意儿，就不怕自己先被收了去。
　　“薛少铭。”岳绮罗在雷光中喊道。
　　薛副处长心领神会，举枪连射，强力的火蛇化作最锋利的箭直中眉心，于万雷奔腾中化为致命一击。
　　张师傅大吼一声，身形猛地拔起，只看见一只苍蓝巨兽腾跃而出，似有风起云涌，眨眼消失在黑夜中。
　　无数纸人纷纷落下，连同它们的主人。
　　岳绮罗捂着右眼，缓缓滑坐在地，黑色的血岩浆一样的倾泄，好像有生命一样滑过青灰脸颊，滑过红色斗篷，在地上起落。
　　水雾起，白色的人影翩然而立，长袖流云，丰神如玉，苍冷卓然，仿佛万年的明月，不染世间半点尘埃。
　　“真是令人沉醉的夜晚…岳绮罗。”

　　夜半的斗法惊动了不少人，不过薛家的家世摆在那里，无心偷来的那只旧匣子又是最好的证据，说明三人被袭击的事件属实，薛少铭倒很想把挖心这事儿往无心身上推，可惜也只能心里想想而已。
　　“难怪抓不住人，连你都败下阵来，高手。”程国华啧啧两声，目光落在岳绮罗缠着绷带的右眼，暗暗惋惜，“岳小姐真的不住院观察几天？”
　　“没关系，我会带她来换药。“薛少铭面无表情的朝前一站，挡住程国华扫视的目光，“还有，我不想看见报纸上有相关的报道。“
　　“我尽量。”不知道自己捡回一条命的程警官勉强说到，“你也知道那些记者闻风而起无孔不入，幸亏天气不好，街上人少，又下了场雨，他们最多也就听见有人开枪…不过，岳小姐可是唯一一位活下来的人…这么好的运气…”
　　“他中了枪，我估计一段时间不会出来了。”薛少铭淡然说道，妖怪挖心这事过于玄乎，为了安稳民心，还是定义成人为作案比较好。
　　“最好是死了。”程警官嘟哝着，朝旁边挤挤眼，明显的询问意味。
　　“我也这么觉得。”薛少铭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从未意识到自己会如此弱小，而事实上，那人只是轻轻一挥，就打碎了他所有的努力，然后他记起，小姑娘问过的问题，你知道什么人才能活的长久？
　　他遇见了人生中最混乱最奇妙的事情，看见一个被砍死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遇见传说中的神兽，可是，永远忘不了的是在濒死之时看见小姑娘自空中驾云而来，那种惊喜，不可置信又失而复得的惊喜，那个瞬间让他无比羞愧，却毫无办法。
　　以至于他不想去思考为什么会有失而复得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