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同人之陌上归》炽天之翼

13、十三章

　　杭州虽然还算安宁，街头巷尾的穷苦流浪之人也不少，薛少铭熟练的把人拖到角落里，趁着还有一口气给小姑娘吸□□气。
　　活生生的一个躯体很快就剩下一具皮包骨头的尸体，好像腐朽的饿殍，薛少铭在旁边丢下几枚银角，相信不出一会儿，就会有人帮他解决后续事情。
　　小姑娘和老王对战的时候，其实不过是色厉内荏，即使真的斗到最后，也是受损巨大，这是他从小纸人们身上得知的，大概是因为前世的形象，他在那一刻，居然和他们心意相通，好像真的和剑阵一起飞在半空，对抗着那些符箓和引魂针。
　　“好点了吗？”两个人忙活了一阵，坐在街旁的馄饨摊上吃夜宵，白色蓝边的粗瓷大碗，十个菜肉馄饨不多不少，漂浮在大骨汤里，撒上葱花和辣椒粉，香气诱人。
　　摊上还有自家做的小鱼干和醉虾，切成大块的姜醋萝卜放在坛子里，酸的人直流口水，春天留下的槐花晒干了裹着面粉放在油里捞过，呈现一种美妙的暗金色。
　　“不好。”岳绮罗咬着馄饨含糊的说到，难怪薛老头撑不到二十年，消耗了那么多气运，怪不了别人，只是…
　　低头看了看薛少铭脚下的灰色影子，她当然知道魂魄完整的好处，只是不需要。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头痛？”
　　“嗯。”薛少铭把去掉鱼刺的小鱼放到小姑娘面前的碟子里，“不过现在没有了，被炮弹一炸，伤了脚，却治好了偏头痛的毛病。”
　　灵肉契合，自然不会再头痛。岳绮罗伸脚踩了灰影一下，事已至此，她想，果然是事已至此。
　　“人死后，三魂七魄会散开，重新聚合，然后投胎，聚的松散随意，就容易命运多舛寿命不长，聚的融洽凝实，就能活的富贵长久，薛少铭，等到明年，就把张显宗的魂魄还给我。”
　　“好。”薛少铭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柔软光滑，宛如上好的丝绸。
　　小姑娘没有冷眼，也没有冷哼，更没有随手砍掉他的手，薛少铭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梦，少年时候偷偷喝了老爷子珍藏的女儿红，温婉柔香，醇郁醉人。

　　无心也在吃夜宵，厨房里刚煮好的桂圆酒糟蛋，加了去年晒好的桂花，配了两样咸的点心和一样杏仁酥，又有他偷偷拿来的山枣糕和炸花生米。
　　一口酒糟一口花生米，无心吃的很满意，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能抵消被岳绮罗轰成碎片的仇。
　　“我一直没想过薛少铭会是张显宗的转世…中间隔了六七年，不过岳绮罗既然自己能修的元神不灭，自然也有办法保住张显宗的魂魄投个好胎，只可惜了薛家小少爷的命。”无心就着碗喝了一口甜汤，感慨的说到，既然知道薛少铭就是张显宗，他的那些挑衅啊小动作啊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她分了一半的元神护住张显宗魂魄重聚。”老鬼正在斟茶，虽然都是用符文变幻出来，倒也有模有样，绀黑茶盏上显露丝丝红色，正是宋朝上佳的纹路兔毫，盛着白色的茶叶，无心虽然不懂，看卖相就知道很高雅。
　　“难怪我觉得她性情变了，敢情是元神不稳啊。”无心想起当年自己用一双腿的代价把岳绮罗陷在鬼洞里的事情，“她当年就想着护住张显宗的魂魄了倒是挺开窍的,啊…”
　　“这也算张显宗自己的造化，他被你打的魂飞魄散，居然没有随即而去，重入轮回，岳绮罗在鬼洞呆了八十一天，他还强撑着一丝执念留在原地徘徊，其实不过乱世一蜉蝣，是生是死，无甚干系，只是可惜了岳绮罗。”老鬼看着矮桌上摆好的茶汤，轻轻一挥袖，一切幻境顿时烟消云散，“三百年，到底是虚度，她这一脉，终于是后继无人了。“
　　“请问，您是？”无心听的胆战心惊，拱手问道。
　　他活在世上，自认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人当得起他的前辈，可惜记性不好，大概只能记得几十年的事，岳绮罗虽说道法出色，却输在性情上，这位老鬼，却一直给他捉摸不定的恐慌感，总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不可预知的危险，有一天如果被盯上，无心不认为自己能对岳绮罗一样的轻易逃脱。
　　“千佛洞主。”老鬼答得坦然。
　　“那…您是岳绮罗的师兄？”无心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千佛洞，那是历代安葬青云观观主的地方，对于青云观这么奇怪的规定，无心当年确实思索了几天，后来实在想不明白，也就撒手了。
　　“按辈分来讲，我是她师伯祖。”老鬼声音不高，恰好让无心听见，门前吹过一阵风，白色长衫宛若流云微微卷起，几缕乌发抚上清隽眉眼，潋灩疏离，好像九天落下的嫡仙。
　　无心倒吸一口凉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咳嗽了几声，讪讪的说道，“唉…你说，这元神分裂，会有多痛？”
　　“大概，比在鬼洞中被万鬼噬骨…更痛一点吧。”老鬼浅浅一笑，御风而去，不留痕迹。
　　无心暗骂一声，看了看手里的酒糟蛋，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明知是枪口还往上撞，这么一想，又想起岳绮罗的话，不由得升起几分惋惜来，一时又觉得自己幸运，能直面感情的归宿。

　　薛老爷子在一个无风的晚上永远闭上眼睛，按照他的遗训，后事办得低调，老爷子一生尽力于国家富强太平，虽然未能看见山河一统，倒也没有过多遗憾，生前的产业早已分的七七八八，余下唯一的老宅，指名给了薛少铭，算是彻底还了挡命之情。
　　“这才是死后该有的样子。”无心站在远处的一处屋顶上，看着薛老爷子的魂魄泯灭破碎开来，他当年急着走，居然没发现，张显宗被自己烧掉身体，魂魄分散后没有重入轮回，而是执意在原地徘徊，有点失策，也有点庆幸。
　　如果没有张显宗的执念，不知道岳绮罗会变成什么样子，找自己拼命？有老鬼的帮忙，无心顿时觉的全身有些凉飕飕的，他的确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可是真的要死，好像又不大舍得。
　　“无聊。”岳启一个跟头翻了上来，看着一群群凡人在那边披麻戴孝抱罐摔盆，无数的香烟火烛腾起袅袅白雾，做足了场面文章。
　　“是挺无聊的。”无心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任何时代，他不变的脸都是一个很大的阻碍，即使有人陪他到老，也是在深山老林里，不见世人，没有后裔，更不会有人凭吊，“老鬼支使你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岳启警惕的说到，望了望四周。“没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啊？”
　　“真没有。”无心换了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要不，你给说说。”
　　“我不想说…说了你也不懂。”岳启翻了个白眼，他堂堂龙子，可不是给一个游魂当跑腿儿的，还错过好几次在岳绮罗面前表现的机会，好不容易佳人抱恙，特意挑的脑花儿捉的小妖却没人欣赏，有心抵抗，被那个游魂随意一句，就蔫了。
　　这种被人抓着命门的感觉，不是很好。
　　岳启觉得一半因为自己的麒麟衣坏掉的关系，让他失了防护不说，还没了修练许久的法力，造成这种后果的无心应该付全责，于是，越发看他不顺。
　　可惜，无心虽然无能，没了麒麟衣，岳启发现自己真的不能对他做什么，只能附和一句老鬼的感慨，鸡肋。
　　“我觉得老鬼很不一般。”无心望着众人举幡抬棺而出，蔓成一条白色长蛇，曲曲折折，“不知道他是哪个朝代的？”
　　“他当然不一般，他是昆仑…”岳启及时止住自己要吐出的声音，觉得自己差点被无心带到沟里去，恨恨的剜了无心一眼，“总之，他挺厉害的。”
　　无心摸摸鼻子，算是总结出来了，不管什么事，只要他在场，就全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