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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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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这些事,邹洲的手顿了一顿,目光透过火光似乎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在父亲床前哭泣,不能自已,已经是这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来,心仍然被揪了一下,隐隐地疼痛,邹洲下意识抓紧了手指,却被那柔软的织物拉回了心神。
是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邹洲遥遥地望着那间闭着的房门,里面还有一个人,尽管她脾气坏,但挡不住他喜欢啊,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杯水一样,本以为已经满了,但竟然还能涨,自从她醒来,这种忽喜忽怒的感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这个清冷的、没有人味的屋子,第一次有了生气,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好像回到了父母都在的时候,那种……家人的味道。
空洞的心口好像被什么堵上了一般,一种忽然涌上来的欢喜让邹洲不知该怎么才好,想放肆大笑,又想在地上打滚,用尽一切办法宣泄。
直到那女人道:“你怎么笑得像傻瓜一样?”
邹洲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笑,他揉了揉酸软的嘴角,凑近她道:“中午想吃什么?”
蓝青衣看着对面的人亮晶晶的双眼,实在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是个傻瓜?心里腹诽归腹诽,蓝青衣也没有表露出来,她虽然性情冷漠,却不是个不懂人情的人,只是很多时候不愿去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罢了,闻言只是淡淡道:“随便,清淡些就好。”
“好,给你炖只鸡怎么样?放点姜行不?”邹洲有意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手艺,“绝对不会油腻,给你补补身体。”
鸡汤啊,蓝青衣面无表情地道:“随便。”
她在教中地位高踞,但其实更多的时候吃的却是自己做的东西,经常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自然不可能有人专程做饭,要不是手下的人烤的野味,要不就是小饭馆的饭食,甚至一旦遇到紧急情况,连吃都成了麻烦,久而久之,她都忘记口舌之欲了,对伙食的要求只有能吃这一点就可以了。
她这种简朴的生活与另一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掌管刑、杀,而那人掌管钱、色,自然过得大相径庭,连手下的人的精神面貌都仿佛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一般,一边肃杀精练,一边奢笑散漫,不过蓝青衣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埋怨,若是让她们调换位置,恐怕谁都适应不了,还是教主说的对,他们天生就是为了自己的位置而生的。
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蓝青衣很快便收回心神,她作为最后一道阻挡的屏障,自认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思前想后,那些无用的正道也不可能在她们的地盘越过去,而不让她知道,既然是成功的,那么便不用去想会不会有意外,以她们的能力,逃出生天足以。
说完,蓝青衣闭上了双眼,邹洲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接着问,便出去了。
他在自家鸡窝里挑选了一只不能下蛋的老母鸡,其他母鸡都是蛋鸡,不能吃,不过这已经是最后一只老母鸡了,前几天已经杀了两只了,邹洲的目光在那昂首阔步的公鸡身上流连,那只花枝招展的公鸡突然感到一丝杀气,顿时撒开脚丫飞到树上去了。
……播种的公鸡自然不能杀了。
邹洲将鸡烫了毛扔进水里,飞水下锅,小火细炖,同时将米放入瓦锅中,掐了几颗嫩苗进去,很快一股香气便从灶房里飘了出来,可惜飘不到蓝青衣那儿,她正瞑目打坐中,没空在意外界的讯息。
当初张老头确实没有说错,他虽然脾气古怪,但医术还是有的,蓝青衣除了内伤之外,更多的是自身的损耗,重到不得不龟息沉睡,才勉强保住最后一点根基,丹田里的那丝内力若有若无,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火苗,她提了几口气,却发现自己就像一个破口袋一样,立刻就泄了气。
真是糟,蓝青衣额上不由冒出了一点汗,她很小便修习武艺,从来没有遇见这么糟糕的情况,没有内力,也没有帮手,陷入这种几乎举目无助的境地,饶是她心肠足够坚硬,也不由在此刻恍惚了一下……
“吱呀”
一股香气窜入鼻尖,蓝青衣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饭做好了,还没睡醒吗?”
蓝青衣睁开眼睛,道:“我没睡。”她眼珠子一转,看到男人身后那几样菜,上面正冒着阵阵热气。
邹洲笑了一笑,他当然知道她没有睡,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而已,见蓝青衣一直看着自己手上的菜,眼神里有完全不符合她神情的热切,心里更是好笑,哈哈哈哈,知道饿了吧?还敢这么拽?
他将食物放下,又拿起一只汤碗和一碗饭,上面薄薄地盖着一些自己做的小菜,然后拖过一张凳子放在床边。
“先喝两口汤,来,张嘴。”
蓝青衣怔怔地看着男人甚至细心地吹了吹,才放在自己的唇边,诱人的肉香刺激着她的嗅觉和胃囊。
……味道很好。
汤汁不冷不热,鸡肉的香气混合着姜的辛辣,恰到好处的热辣,蓝青衣咽下一口汤,感觉那些液体从微苦干涩的咽喉一直流下腹部,整个人都仿佛被唤醒了一般,熨贴而舒适。
不知不觉,她竟然喝完了整碗,直到邹洲拿开碗,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喝光了,而且,没有自己讨厌的油腻,身上还微微出了一点热汗。
只听男人絮絮叨叨地道:“是不是很甜?我还特地刮干净了上面的油腥,这只鸡是自己养的,现杀现宰,我母亲还说得了她的真传,做饭很有一手。”
他的母亲?蓝青衣没有听见这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即使自己内力不济,也不至于失去了最起码的警惕,但是,一个男子,私自在房里放一个女人,这个未免太出格了。
不待多想,一碗翠绿白粥放在她的眼皮底下,米粒晶莹,被熬得白胖可爱,却不见得粘稠,反倒稀薄了些,比喝粥更可怕的是吃粥,蓝青衣眉头稍动,抬起眼皮看着邹洲,后者道:“怎么了?是不是太清淡了?你才刚清醒,别一口气吃太多,先吃一点看看。”
不,她很讨厌那些质地粘稠的粥,那会让她想到一些口感黏黏的食物,蓝青衣伸手,想接过他手里的碗,却被某人义正严词地拒绝了:“你现在还太虚弱,万一碗被你摔了怎么办。”
蓝青衣默默地看着那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碗,道:“那勺子给我,”刚才喝汤的时候没注意,现在还让对方喂她,未免太亲昵了,她实在不习惯这样,即使是服侍她多年的侍从,也绝不会靠这么近。
“我不……呃,我是说,你的手不方便。”
邹洲稳稳地攥着勺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蓝青衣:“……”
如果不是我真的不方便,真的会给你一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