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同人]暗影人》犹格索托斯

7、韦伯06

　　有那么一瞬间韦伯的视线被两点闪光所吞没，那感觉就像是老式相机的补光灯刺痛了他的眼睛，甚至脑袋里的某处同时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如同快门拨动。一切只持续了不足一秒钟的时间，但之后有一会儿他的眼睛都无法从光晕的余韵中适应周遭的黑暗，他只感觉握住自己单薄肩膀的那双机械手毫无规则地抖动了起来，又有几缕灼热的蒸汽猝不及防地喷射而出，他听到一阵代码错误造成的意义不明的字眼，紧接着机器人的声音一路低沉下去，直到进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音段，它戛然而止。

　　韦伯揉了揉眼睛，颤抖着从机械手中挣脱出去，它已经把他弄疼了。紧接着他看到那编号WX-78的导航机器人仍然保持着双臂举起的姿势，那双隐藏在目镜后的眼睛暗淡下去，像是被烧坏了电路板。他明白刚刚发生了不那么正常的事情，但他猜不到任何原由，唯独那阵刺耳的警报声让他隐约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或许吧，烧坏公共机器人也是罪名一桩，他会被莫名其妙地怪罪下来，而警察正赶在问候他的路上。

　　韦伯的脑海中因为这天真的想法警铃大作，他为死机的WX-78先生感到抱歉与难过，但他觉得自己甚至不可能从警察的质询中幸存下去，于是他打算尽快逃离。然而这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

　　阿伯内西帕克学院。如果去那里，你必须……

　　没错，这个莫名闯入他脑海的念头竟是一张线路图。它就像是一段代码般从导航机器人的数据库里拷贝进了他的脑袋，他回想起那阵闪光，隐约明白了它的用意。

　　韦伯感觉一阵焦灼的气息如同热病般萦绕住他的身体，梦境中反复出现的那幢高塔从未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清醒的脑海中，阿伯内西帕克学院，看来那正是它的名字。他怯怯地把自己缩进外套，打出几个尖细而微弱的喷嚏，但这一刻他没有犹豫，或者说别无选择。命运的巧合、或者更准确地讲、某种必然的指引在最绝望的时刻将那一个坐标明确无误地印刻在他的脑海，如同漆黑的夜空中一丝温暖的火光被点亮，他只能、并且只有向那束光明奔走而去。

　　那是一场他从未经历过的、痛苦、艰辛、却如同朝圣般的旅程。当他身无分文地走出站台的时候，浅灰色的天空已经收起了它和煦的面孔，不一会儿淅沥的雨水倾洒而下。他从早晨行走到黄昏，走过熙攘的街道与破败的门市，终于他发现阴雨天同样匆匆奔走的行人们并不会给以他怪异的样貌过多的瞩目，外面的世界贫穷、混乱、支离破碎，所有人都是带着自己独有的那份怪异的孤单与痛楚，在空虚的道路上踽踽独行。

　　终于他站在梦境中反复徘徊过的那幢塔楼前，看着黄昏的最后一丝惨淡光线垂死般在残垣断壁之间投下明暗分隔的影子——确切地说那并非他梦中的高塔，而是一片残破的遗迹。

　　小韦伯跪倒在杂乱散布的瓦砾之间，发热与疲惫将他的精神折磨殆尽，雨滴仍然湿哒哒地造访着，而在昏睡过去的前一刻，他恍然感觉到黑夜降临。

　　不知经过多久，他似乎再次以一个旁观人的视角看到有人捧起了他死后的头颅，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优美而饱含悲伤的浑厚声线，并且终于、也是唯一一次认清对方的样貌。尽管浮现眼前的是一个留着漂亮胡须的成年男子的脸庞，但韦伯隐约发觉，那正是魔术师卡特先生养子的模样。

　　同时那喃喃自语般的低吟声开始变得清晰，它似乎是向身旁什么人的倾诉：“噢，上帝保佑，我们来迟了，薇洛，又一次……”

　　紧接着他像是被抛入了无边暗夜，直到门轴转动的声响将他重新唤醒。漆黑且浓雾弥漫的夜幕中散落身旁的残破废墟已然不复存在，取而代之，那幢高耸的塔楼正安静地、完好无损地伫立在他的面前。

　　他哆嗦着裹紧那件濡湿的外套，向前方的大门挪动而去，不一会儿便看到门框上方正镌刻着那行他所熟知的、地狱之门的铭文。紧接着随一盏提灯的影子昏黄摇曳，卡特先生养子的身影悄然浮现在半阖的大门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