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抓只蛙》午夜废品

18、男女

　　没有梦，大脑放空，尹水墨睡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都知道，但是不想起，像个猫一样窝缩在椅子。睡眠是个奢侈的状态，肆意地想睡就睡从成年开始就不再存在。

　　周围静悄悄地没有声音，连一丝呼吸声都捕捉不到，心想：他可能出去了吧。

　　微微地睁开眼，光线只透入一点，该起床了，不能在别人家赖下去，尹水墨揉揉盖在身上的被子，真绒软，舒服得不想起身，跟这个房间一样温馨，要是找到理由真想耍个无赖。

　　屋里空荡荡地，鞋子落地都有回音，尹水墨有点害怕，她想找的人不在，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穿好鞋她四处搜寻，外面传来DuangDuang的声音。

　　试了几下转开房门，走道的一角站着个男人，一眼认出是要找的人：头发漆黑在灰暗的走廊里看不清表情，笔直的肩背面对着一台老式的洗衣机。

　　她在脑袋中幻想，他肯定皱着眉头，困惑地对着自己控制不了的机器，如果她跑过去，勾上他脖子，攀上他宽阔的后背，会不会见到他吓了一跳的表情。

　　想得太入神，笑意出声，顾城河扭头见到头发披散还炸着毛的女人，第一反应：终于睡醒了。

　　二人相视无语，一条走廊中间流淌着河流般的距离，尹水墨俏然微笑，大步朝着她的河流走过去，“洗衣服的声音都把我吵醒了。”

　　“你还嫌睡得不够多？”顾城河接得巧妙。

　　“嗯，还没睡够。”说完揉揉眼，想要在黑暗中看清楚找到的人。

　　“天快黑了，该回家了你。”顾城河要放弃了这破铜烂铁的旧洗衣机，刚开始水灌不进去，水进去后，搅动起来像雷轰，他站在这里楼上的阳台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不急，你慢慢洗。”尹水墨攀在栏杆上往下看，楼下破旧的篷布，随意丢弃的酒瓶，落上灰的电动车...老房子老味道，她看着亲切，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能从三米高的墙头上跳下去，书包随地一扔，大喊一声飞呀，翱翔下去，落地时脚后跟着路，震得生疼，还大门牙外露笑得没心没肺，回到家铁皮笔盒早就变了形，削好的铅笔断了头，免不了被念叨几下，明日依旧。

　　“我送你回去。”顾城河抹了下蘸有水珠的手，没习惯让人等，哐哐噹噹的机缸旋转着要跳脱出来，是水还是衣服束缚了它，只有尖叫才能诉说它的不满。

　　她想找个理由拒绝，待在这里在黑暗中搜寻他的面孔，她想要的，他可能不懂，或许是不想懂，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只能靠着栏杆不动声色。

　　寂静的小院，破旧的篷布、年久失修的自行车、飘零着的白色塑料袋...你说这里不美，但它就是生活，以及楼上越来越嘈杂的吵闹声。

　　“出去打麻将怎么了？我缺你吃喝了！！”顶楼传来锅碗碰撞地声响。

　　“你看看你做的这都是什么！我出去累了一天，供你在家打麻将，回到家连口热饭都没得吃！”男人很不耐烦的语气。

　　“缺手缺脚啦你，饭做好你自己热啊，家里又不是没炉子，你赚的那点破钱还不够我出去打一圈的。”女人听起来应该四十又几，不甘示弱地反驳回去。

　　站在楼下的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弄得无措，家中的私事因为一扇窗户透露无疑。

　　顾城河手按着洗衣机不好意思的说：“这里隔音有点差。”

　　尹水墨一挑眉，双手抱胸颇有兴致的说：“免费看戏了。”

　　“我们还是走吧！”顾城河并不想变成个旁观者。

　　“家里也会听得也清楚，不如站在这里听。”尹水墨对这老房子了解很深，隔壁一只狗跑过去，爪子划地的声音都一清二楚，更别提这争吵声了。

　　顾城河一时语塞。

　　“我要不出去工作，你还能浪几天，你的潇洒是踩在我的汗水上的！”男人不甘示弱，苦闷的心情溢于言表。

　　“我才花你几个钱你就不乐意了！你对这兰花都比对我好！”窗台上的兰花搁女人眼里就是一根刺。

　　“你敢动它试试，这可是我儿子给我买的，贵着呢！”男人心头的宝贝疙瘩。

　　“我就动了怎么着。”女人不受威胁，嫉妒不分种类。

　　兰花被力度一挥，重心后仰，尤如羽毛一样飘离窗台，离开了驻地，像要植入新的土地，往楼下坠去。

　　尹水墨站得好巧不巧就在窗台下，她还浑然不觉，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闭了嘴，她感觉到头顶一片凉风，还没缓过神来，鼻子撞得生疼。她一睁眼满眼白光，嗅觉比视觉来的更快一步---他的味道。

　　顾城河左手揽过这个后知后觉的女人，一个回旋，右胳膊无法使力，只能眼见着花盆砰然落地，四分五裂。

　　瓦片与兰花孤独的躺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奄奄一息，刚才的二人已经不知所踪。

　　楼上的声音不停：“我嫌弃过你穷吗，我这条件当年找个富的也不是没可能，我这还不是跟你过了20几年了，我每天在家你以为舒服吗？”女人遥想当年，略有悔意。

　　尹水墨趴在精瘦的怀抱里，一点也不想起来，比下午的沙发还要舒服，她忍不住轻轻地吸吸鼻头，汲取多一点的味道，甜蜜蜜地滋味。

　　“那还不是你当年追得我，我当时可没看上你。”男人一提起以前顿时乐了。

　　“你瞅你个挫样，也就我要你，别人谁能看上你。”女人抿嘴抗议，刚才的剑拔弩张瞬间烟消云散。

　　“我的花呢？”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窗前。

　　“哎呦，我刚才没使劲儿呀，怎么下去了。”女人满是惊慌，探头一看。一片寂静，“我问你个问题，花和老婆哪个重要？”

　　“你比它重要，还是你重要。”吵归吵，宠归宠，男人叹息一声，跟着伸头望，如他所料，这个女人总会毁灭他的心头爱，但是每次他都会原谅她。

　　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尹水墨还靠在温暖宽阔的怀抱，顾城河逃难一样把她拽进来，人不能没眼色，站在楼下听人家吵架和偷看别人洗澡一样难堪。

　　噗嗤，这女人还在笑，“你这样像是我们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尹水墨说话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上，柔柔地。

　　他的耳朵禁不住的染上层粉色，“该回避时就回避，听得太多了不好。”

　　“你听见的也不比我少。”尹水墨觉得人之常情，不是故意，只是正好在那里，“你说，人家最后会不会和好？”

　　“好几年了，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顾成河的耳朵也不能说是灵敏，只是家里没有电视没有音乐，一点小的声音他不想听也能听到。

　　“看来你平日没少干趴墙头的事儿呀。”尹水墨很难想象他一本正经偷听地模样，“喂，除了吵架你是不是还能听到点别的声唉。”

　　顾城河一听，吓了一跳。“瞎说什么呢？”

　　“瞧你，瞧你。你以为我说的什么，不会吧，你不会真能听到人家夫妻之间...嗯哼。”尹水墨垫着脚尖用力弥补身高的差距，捕捉他眼神里的闪烁。

　　“咳咳，越来越歪了你。”顾城河的耳朵连着脖子一起变成了粉红色，尹水墨细长的眼睛半眯着，缩小的距离让他可以看到她长长翘起的睫毛，棕色的瞳孔闪烁着水晶。

　　笑意已经遮掩不住，尹水墨好想去触碰他坚挺的鼻头，好好戏弄他一番，看他怎么拿她手足无措，左耳挠腮，忍不住地感叹：“你真可爱。”

　　顾城河已经不敢与她对视，女人是魔鬼一点也不假。

　　尹水墨瞧着他视线随意的飘散就是不愿意放在她的身上，没错，她就是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像是坠入了软绵的沙土，想要被掩埋，谁也不要去救她，她要为爱而丧生。

　　等不到他主动，那就自己来，尹水墨轻轻捏住他的胳膊，用力垫脚，趁他不注意迎面啄了一口，没敢动他的嘴巴，仅仅是面颊一触，都让她醉了三分，不管那么多了，自作多情也罢，争取一下。

　　顾城河整个人真的是一震，触了电门一样，一颤，真的被吓到了，第一次见到那么主动的女人，亲完还那么大胆的睁着眼睛盯着他瞧，搞得好像偷袭的是他，该怎么说？骂她一顿？有点过了。教育一下？也不是孩子了。

　　“你该回家了。”最后出口的。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吗？”尹水墨撅着嘴不开心的抱怨，她也是鼓足了勇气呀，真是不该放过他，应该给他来个法式湿吻，让他晕头转向而不是如此义正言辞。

　　“求你，回家。”顾城河真是像在对付一个妹妹，难缠。

　　“不要你求，我自己走。”尹水墨推开他，“喂，顽固不化，明天跟我吃午饭吧。”

　　“为什么？”

　　“早上我起不来，午饭刚刚好。”

　　“可以说不吗？”

　　“当然不行，盖过章了。”

　　“那是单方面协议。”

　　“没事，你也不吃亏。”甩甩手，尹水墨抓抓头发走出门去。

　　顾城河站在自家门口，有种送走飘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