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楼听风》问津此岸

127、香山之约

　　段乔走出佛堂从后门出了千古寺，沿着山路走，一刻钟之后才来到香山，香山上的枫叶红了但也已经落得差不多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穿着素衣白裳站在那里等她。
　　“若沉，若沉，若沉！”
　　听到叫声，他慢慢回头，点头微笑朝她走来，“小乔姑娘。”
　　小乔姑娘，好熟悉又好遥远的称呼，仿佛是上辈子才听到的一样，见面之前段乔想了很多话要和他说，可是见了面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段乔想去牵他的手可是手伸到一半却不敢再往前，白若沉扶上了她的手，“山路不好走，小心些可别摔倒了，你累了，我扶你到那边坐坐。”
　　“我不累，陪我走走。”段乔想再和他走走，走不完五湖四海可以走完这片红枫林。
　　“嗯，我扶着你。”白若沉把段乔当成朋友，一个结交了多年许久未见的朋友。
　　“我们就沿着这条路走，看能走到什么地方。”段乔想和他走一段路，一段没有痛苦只有他的路。
　　他搀扶着她，他们像对老夫妻，段乔知道只是像而已，眼微微一瞥又看到他这张脸，他的脸越来越像女人的脸，白里透红的，感觉他瘦了好多，“若沉你瘦了，春烛郡主的事，我也听说了，节哀！”
　　“悲哀也留不住，我已经节哀了，小乔姑娘你也一样。”
　　“嗯嗯，我也节哀了，看开了，他觉得我不是他娘就走了，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再找到一个合适的母亲！”
　　段乔还是忍不住要哭，她的孩子走了，被他爹给送走了，呵呵，送走了啊！哭着哭着，段乔突然笑起来了，白若沉用手帕帮她擦眼泪，安慰她，“小乔姑娘，孩子还会有的，真的，不要太伤心了，都已经过去了。”
　　“嗯嗯，不哭了，要高高兴兴的，高高兴兴地和若沉走完这片还有红色的枫林，如果下辈子若沉还去游历山川可以带上我吗？”
　　“自然可以。”
　　段乔不小心看到了他额头上的汗珠。
　　白若沉会意微微低下头来让她帮忙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段乔擦了一遍又一遍还没擦好，白若沉头低得有些累了，“好了？”
　　“嗯，好了。”段乔收起手帕，两人继续往前走。
　　“你当初有没有想过要做官？”如果当初他参加科举一定能高中，也许现在都做到了丞相的位置，段乔相信他一定有那个才华有那个能力。
　　“有过，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找不到门路所以就放弃了。”白若沉说的是上辈子的事，上辈子他想过要当官，可是用人唯亲的年代，他没有门路。
　　这条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它的尽头是山崖，从山崖上看下去，看到炊烟升起，山下的村民烧火做饭了，红色的夕阳还挂在山头，段乔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和他走的路是不归路只能过头，回头的路很短，很快就走到了山脚。
　　段乔想了四年还是问了，“若沉，我对你来说只是朋友吗？”段乔很想知道白若沉对她除了朋友之情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白若沉摸着脑袋笑着回答，“嗯，就是朋友，朋友之情。”白若沉对每个朋友都很珍惜，尽管是参了利益的朋友他也会珍惜。
　　“那若沉是不是很喜欢春烛郡主？”
　　“是啊，我很喜欢小春郡主。”
　　“我知道了，若沉这次我先走好吗。”段乔眼中尽是悲伤。
　　“我曾经去过吐蕃，初夏吐蕃逻些的山路上会开满白色的八瓣梅，当地人赐予花名格桑，寄语祝愿幸福，一路格桑，一路祝福，我祝福小乔姑娘。”
　　“一路的红叶，我也祝福你，走了，再见。”
　　白若沉向前面的段乔挥手说再见，会再见的，段乔笑脸盈盈的挥了挥手便转身真的走开，走开了就不会就不敢再回头。
　　终于没了段乔的身影，白若沉赶紧找棵树坐下挨着，心太累了，好累，呼呼，呼呼，满眼的都是红色，头很晕。
　　“你还好吧？”
　　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带着关心，白若沉抬头一看是蓝颜馆的笑颜公子，“有水吗，我好渴啊！”
　　笑颜揭开瓶塞把茶囊递给他，“慢点喝。”
　　白若沉接过茶囊嘴巴对着瓶口，转过一边咕咚咕咚就是半瓶水，喝得有些急水溢出嘴巴往下面流去，笑颜不自禁用袖子去帮他擦可是被他推开拒绝了，笑颜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不劳烦公子，我自己来。”白若沉见笑颜的脸色有些不对，“笑颜公子请见谅，我一向习惯自己动手。”
　　笑颜突然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是笑颜失礼了，白公子怎么涂起胭脂来了？”他真的生病了，脸色很差，所以涂胭脂掩盖。
　　白若沉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胭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白公子是爱美还是生病了？”笑颜知道他不是那种特别在意外表的人。
　　“算了，和你说实话吧，我啊，确实是有病，心病。”白若沉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心病？笑颜恐怕帮不上忙，他已经是闻名天下的听风楼楼主，让他烦恼的事情十有八九是感情之事，刚才和他走在一起的是德妃娘娘。
　　去年南诏使者来访笑颜有幸进宫弹琴，在宴会上见过段乔，白楼主和德妃娘娘，刚才白楼主还祝愿德妃娘娘一路平安，上天就是喜欢捉弄有情人。
　　“笑颜希望白楼主把心放开，很多事情，很多感情，时间过了便会淡薄，到时候一切就都好了，见了面还可以互相问一声好。”笑颜还没有遇到所以看得开。
　　这样骗他，白若沉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公子开解，公子是来赏枫叶的？”
　　“深秋时节是赏枫叶的最佳时机，今日空闲来千古寺烧柱香便来看看。”笑颜在千古寺上了香就过来看看，没有想到碰到了白若沉和段乔。
　　“深秋已过，仅剩一点残红，如果有机会来年若沉再约公子一起来观赏。”能结交笑颜这个温文尔雅的朋友，白若沉很荣幸。
　　笑颜和白若沉一起山下，但枫树后还站着一个人，是韩江，他仰头看枫树上残留的枫叶，思绪凝聚，人太重感情了就会害了自己和别人。

　　李凡琴昨晚睡得很晚今天也起得很晚，今晚他当值没有必要起那么早，他坐在窗前梳头发，手里拿着那把桃花木梳，上面还纹了一朵桃花。
　　文仙茹推门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端着水盆的年轻姑娘，姑娘面带桃花模样俊俏，两只眸子水灵灵的，满满的爱慕之情在里边流淌着。
　　“娘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李凡琴赶紧弄好自己的衣裳，文仙茹不高兴了，老娘进儿子的房间还用敲门吗，再说他又没有成亲怕什么，“怎么长大了就不要娘了！”文仙茹板着脸坐到凳子上，“蒹葭把水盆放到桌上服侍大公子洗漱。”
　　“不用不用，孩儿自己来自己来。”李凡琴赶忙避开蒹葭伸过来的小手，李凡琴从五岁就开始自己动手穿衣梳头洗漱，文仙茹突然带一个女人来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文仙茹拿出做母亲的架子来，“从今天起就由蒹葭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娘的意思你明白。”
　　文仙茹像很多女人一样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作为一个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儿子不止有一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不希望他子孙满堂，但如果是自己的孙子文仙茹希望满地跑，这是一个做母亲的私心。
　　“大公子，蒹葭给您洗脸。”蒹葭接到文仙茹的眼神抢着要给李凡琴洗脸，李凡琴急忙闪开不让她碰到自己。
　　“不劳烦姑娘，我自己来就好。”李凡琴不让女人碰自己，习惯性地厌恶女人碰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李凡琴如此不解风情不领文仙茹这个做母亲的情，文仙茹脸都黑了，蒹葭也委屈的站在一边。
　　“蒹葭哪里不好，你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文仙茹不明白她这个儿子是怎么回事，都快二十六了不成亲，屋里也应该有一两个女人，蒹葭是她特意挑选的，人长得标致惹人怜，性子也是百里挑一的好。
　　“孩儿还年轻不急。”李凡琴不敢正眼看文仙茹。
　　“都快二十六了还小，你不成亲不要紧可别耽误了人家，人家的儿子是这般那般优秀要是因为你成不了亲，那你可就罪过了！”
　　文仙茹怒了话里全都是刺，柳念惜那女人三天两头就把媒婆请到丞相府，她那点小心思有谁不知道，她不就是埋怨自己儿子不成亲害得她儿子也成不了亲吗。
　　“凡忧有心仪的姑娘不妨让他先成亲，我去和父亲说。”
　　“这种事你倒是积极，阿琴，娘不求什么只求你快些成亲，张家姑娘才貌双全，你还在等什么？”
　　那些闲言碎语不是空穴来风的，下人都在背后议论她儿子是个断袖爱男色，文仙茹打死也不愿意相信，可是时间长了，儿子也没有要成亲的意思，她不得不怀疑，和儿子接触的男人也就是宫里那些御林军，还有楚游，难道是楚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