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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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亥时，人间蒸发的弘松凝成液体归来，如期赴约。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人也是那两个人，可是这回位置却颠倒了。绿枝素日来趾气高扬的神情荡然无存，弘松油腻的奴相也烟消云散，背也不驼了，腰板挺直，不苟言笑让人发怵。
“我说的这些，你可记住了？”弘松口气干巴巴的，好像在安排新军入伍。
绿枝埋头低眉顺眼做个礼：“记住了，今后绿枝一定留心夫人举动，誓与王府共存亡。”
“王爷说了，你能不能同我们共存亡最后还要看世子妃表现如何。”
“夫人表现一定好。”不好也得好，上了贼船还有安然无恙下船的理？能下船的都是死人吧？绿枝在心里为自己掬一捧辛酸泪。
眼前绿枝形势所迫表忠心的模样与夏榆林的脸孔重合在一起，弘松心里摇头轻叹，连他都有点同情夏尚书一家了。
“你这儿怎么了？”弘松指着自己的人中，询问绿枝鼻下红彤彤的印记，表示表示关切。
“回将军话，几个时辰钱绿枝昏倒在地，夫人给掐的。”
见到绿枝唯唯诺诺的模样，弘松突然觉得不是很自在：“我不是将军，破鹰军只是暗卫。”
“您辅佐王爷打江山，今后那就定然有功名，早喊一声晚喊一声，都是将军。”绿枝毕竟也曾在尚书府后院做过十八线小姨太，乘风而起步步高升的事情也经历过，多少能有点感觉。
然而功名这东西弘松并不看重，看着绿枝自作聪明的模样他也懒得多说。这个婢女虽然现在看着老实了，小聪明还是小聪明，这样一想这位破鹰军头领总算找回一点熟悉感。
“将军，那这事，何时说与夫人呢？其实夫人早些知道也好，她演的功夫可是好得很的。”会露马脚纯粹是没想到生活会如此之艺术，谁料得到世子也是个假傻子？老天这种作弊一样的安排就是机关算尽也算不到。
“现在游移不定的是世子，但王爷说了，横竖不会太久。”直接略过称呼的问题，弘松答道。
其实已经很久了，世子妃出府这事儿牵连出来许多苗头，成了王爷心病。按照朗永言一贯求的作风，世子妃当晚回府就该被办了。为了不引起圣上的注意，死是肯定不会让她死，但多半会灌点毒药催成一根真正的木头。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谁让真爱无敌呢？知子莫若父，朗永言知道如果当晚真的直接把儿媳毒成木头，可能后面有得闹。弘松不由得感叹：儿子果然还是亲生的最会坑爹。视线重新回到绿枝身上，弘松上下打量，觉得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你暂时就同往日一般行事，过几日王爷要带世子与世子妃去一个婚宴，宴席上人多口杂，所以在那之前先一切照旧，你也莫要太紧张。”
月光撒在绿枝身上，她此刻就是个大写的“做贼心虚”，满脸都写着我有问题快来关注我吧。
哎，藏不住事，这可就难办了。弘松突然意识到，绿枝可能是全府最不会演的那个，一直接收诸多嫌弃目光的夏香香在这方面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番，对绿枝做出教科书级别的示范。
“想活命，就要藏得住事，王府上下这么多口人，若都像你这样，如何能活到今天？”本着这婢女心思也不坏，弘松便友情提醒一下，给她上堂课，“王爷不是粥铺施粥的大善人，你要明白。”
明白，如何不明白？可是绿枝这辈子最会飙戏的巅峰已经过了，而且还是用在勾引夏榆林弟弟夏老二上面。
“将军说的是。”绿枝再次做个礼，诚诚恳恳道，“望将军不吝赐教。”
赐教，赐什么教，演得好都是求生本能逼出来的，三言两语哪里说得清？弘松叹气：“你还是先跟夫人学学吧。”
夜已深，一阵寒风自北方吹来，略冷的温度让弘松回过神，发现时间是很晚了。他这几天一直在调查些事情，今日下午才快马加鞭赶回王府汇报工作，连着几晚上没睡，饶是再厉害的人也会疲惫。
“你就先回去吧，记住我说的，一切照旧。”弘松摆摆手，他是真的不太会安排婢女这样的角色，若不是绿枝身份特殊，他俩本该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但现在毕竟他俩是傻子夫妇的名誉小保姆，多少也算是同事。
说到同事，弘松记起一件事：“对了，三日前你在此处与我说的话……”
话说到一般，月光下，绿枝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温加红：“绿枝有眼不识泰山，将军就将绿枝说的浑话忘了吧！！”
哦，原来也还是会害羞的，那晚让他给自己撮合汉子的似乎是另一个人。
“那你的幸福……”
“与王府同生共死就是我的幸福。”绿枝刷得抬头赌咒发誓，眼角噙着泪水。夏香香出嫁那日她说要找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过好下半生，当时的字句犹言在耳。然而她到底天真，哪里有什么幸福，不存在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既然绿枝要堵他的话，弘松也不好说什么。其实他倒也不是要挪揄绿枝，他是真有考虑过替她留意一下，只是近几日确实忙给耽误了。还是那句话，绿枝心思到底不坏。这位对生活丧失信心的婢女其实根本想不到，由于破鹰军查过夏香香与绿枝的老底，所以面前这位不爱笑的男子，是包括夏香香在内，全王府中最了解自己的人。
弘松自小就在镇山王身边长大，学的最多的就是带兵练武，查人老底干了不少，但都是贪官污吏，外戚宦官两党等相关的人。这些人非奸即恶，时间长了，相同的故事听得也多，无非是谁家贪了多少，谁家杀了多少，谁家死了多少。在他看来，不是罪有应得就是今天不还债，明天也会还。
像这样如此透彻得去了解另一位完全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女人的故事，这是第一次。
【只要是一个人的，身强力壮，鳏夫或者有孩子都没关系，你姐我只想要幸福。】
在外奔波劳累的时候，这句话时不时就会从弘松的脑子里蹦出来。一日他在街上看到一位与绿枝年纪相仿的妇人，衣着简陋牵着几个孩子，笑得倒是好看又踏实。
那一刻他眼前就浮现出了绿枝那张带有刀疤的脸，也不知怎的，他想，如果绿枝没有勾引夏老二，会过上怎样的日子？可能她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吧。
几日后的那场婚宴你就不要去了吧。
这句话在弘松喉咙里打了几个转，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干嘛对这种事情这么上心？绿枝到了齐林鉴的府上能怎样？横竖是她自己的事情。
王府另一头，睡梦中的朗永言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一脸悲哀得看着自己一直摇头：
赔本，赔本啊，赔了一个不够，还要再赔一个，你府要完。
朗永言是被吓醒的，惊了一身冷汗。这句话他琢磨了好几天，一直到去齐郎中那儿赴宴，依然没参透此中玄机。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