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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如沐春风似临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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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墨池离开的身影,我的心中百味杂陈,喜欢跟不喜欢又有多少差距呢?在他的心里究竟是淳澜更重要,还是文澜更中意呢?若是不喜欢,那便也只算个可悲的替代品罢了,既然不喜欢,有为什么要留下她呢?
我一直站在旁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那场闹剧,心中的思绪不禁让我觉得有些头晕,找到了临窗的那个位置坐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大概也是今天的天气不好的缘故,就让人很容易觉得累。
我疲惫地瘫在了木椅上,拿起了桌上的薄荷白玉糕就往嘴里送,方才只喝茶喝的也确实有些饿了,还是临风想的周到。
等等,临风……我怎么忘了,我要去找他来着的啊。每每想起他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心,现在有个理由去找他了,心里更是荡漾着欢愉。
想到他,心里就是一阵喜悦,所有的疲惫也就不再算是疲惫了,我清了清嗓子,用确保沉蔷能听得见的声音说到,“沉蔷,过来,帮我把这薄荷白玉糕收好,我一会儿回来吃,不准偷吃哦。”
想了想,最后还是添了那一句话,若不仔细交代两句,只怕最后连渣都不剩了。
不等沉蔷回应我,便起身准备从房中离去,想到临风,我就恨不得是立马就见到他。只可惜,平日里不能无时无刻待在一起。
对于潇湘阁中那个最隐秘的地方——阁主的院落,从我屋内摸索到那里,我早已是轻车熟路,两年一来那个地方是我在潇湘阁中除了我的屋舍之外最熟悉的地方。
在那里那个叫临风的人,自打我有着记忆气就对我很好,他叫我医术,琴艺,也教我书画,茶艺,若说我的琴声是潇湘一绝,那么临风又算什么呢?
在两年中那个人给我发温暖最多,对我的照顾最周全,可是我却从未离开过潇湘,从未离他过很远。
临风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如沐春风,而他的凌风院给我的感觉亦是如此,总是与潇湘阁的繁华有着天壤地别,时不时地透露着主人的温润如玉,虽不算华贵,但是却很精致。
很多时候我都很喜欢在他的院落里歇息,因为有他,也因为这里虽在闹市,却远离着闹市之中的喧嚣。
吱呀一声,我推开他半淹着的木门,只觉得春雨刚刚打湿,木门还是显得微润,湿湿的在手心上,微微地清凉,这大概就是春意。我看见他倚靠在一块大石上歇息,原以为那块大石也应该是有着微润的痕迹,定睛一看却并非我想的那样,石头是干的。
石头上的人一身白衣轻飘飘的,衣摆被春风撩得不时地翻飞起来,他三分慵懒的靠着这块大石,半闭着双目,享受着浓浓的春意。
他,临风在我的印象之中一直都是眉目如画,在潇湘千千万万人中都很难找到一个可以跟他比及的人。
他并没有睁开双目,只是在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听到了木门吱呀一声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浅浅来了吗?”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算作是对他的回答,他早就知道是我,也知道我会来,所以就算不应他也无妨,这就是我们之间难有的默契,“临风,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吧。”
“浅浅想上来吗?”临风缓缓睁眼,单手倚着头,将他温柔的目光投向了我,他如三月春光一般温暖和煦,就连每一个字音都是如春风一般,如果非要我形容那只能是如沐春风,他本就生的好看,这样半散着发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我微微点头,自然是想的啊,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或许都是我想要的,可我的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就算我靠近了他又如何呢?只怕这场春雨润物无声之后是虚无缥缈的烟雾,宛若水月镜花,可见不可及。
望着那一身白衣的他,心里感慨万千,随即我扬起了嘴角,就算只是虚妄,我也是要尽力去触及的。不待我开口唤他把我弄上去,他就从大石上落了下来,衣摆飞扬,宛若天仙也不为过,他一把环上我的腰,将我带上了大石,只觉得全身一轻之后我已经到了大石上。
从这上面俯瞰凌风院,只觉得心中宽阔舒坦,前院的风景一一落入我的眼中,心胸舒畅。大石说来也不大,原本还是够他将就着侧躺着,现在只够我们两个人并排坐着,我的的双手撑在大石上,身子微微往后倾侧,悠然自得地晃着腿。
“浅浅。”临风看着,为我轻轻拂去被风吹乱的发丝,就在他将我的发丝扶到了一边的时候,我微微惊愕地对上了他的双眸,他的眼里尽是温柔。
“嗯”情不自禁地应了他一声,这真的就好像是一场梦,他温柔地太过虚假了,可是,我喜欢。
他扬了扬嘴角,不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还是真的就不知道,他的一字一句都有着震撼人心到了力量,就算是我有所怀疑,我也愿意尽信他话,“我不是神,自然不知道浅浅为何而来。”
“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临风”我心里清楚,他只是想要听我亲口说出而已。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很是出尘,也是,这才是临风,他的话里没有了方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可是为了淳澜”
我听他画风一转,心里暗道,不好,只怕临风不会告诉我,一遍思考着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一遍回到,“是,也不是。”
“呵,为什么不直说?浅浅一向是藏不住话的。”他抬眼的那一刹那,尽显锋芒,他的眼神锋利如江湖上那些一流杀手的刀剑,杀人之间,刀不刃血,却已经令人窒息。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失语,我怕他不悦,又不敢顺着他的话说,只好先试探试探,可是,就算我这么告诉他,他会信吗?有时候,临风看起来很好说话,当他的脸色冷下来的时候,便让人觉得所以的温柔只不过是冰雪建起的城堡顷刻之间就倒塌了。
“浅浅,我最讨厌的只不过是你的欺骗。”他勉勉强强地将方才的愤怒一收,冲着我宽慰一笑,他的笑意中包涵着种种,可是让我感受最深的却是,我的欺骗表示着他的不满。
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那双紧紧攥着裙摆的手裙摆已经有些微微的褶皱,而我的指节也是有些微微泛白,笑声地开口解释到,“我……怕你不悦。”
“你就那么不信我吗?浅浅,当初我不就告诉过你无论发生都要做到不相瞒,不相欺的吗?”他紧紧地皱着双眉,无声地诉说着对我的责备。
我的心有些不知道具体是滋味,原来我跟他之间可以简单到不花心思的,小小的欢愉如同颤动的火苗一般将漆黑的心里照亮,有他在我身边,就好像是有人在黑夜里为你燃了一盏灯,也就不会那么寂寞了,“怎么会不信呢?”
一时之间,我与他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我开了口,“我想知道淳澜跟墨池……他们之间是如何,临风,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淳澜那副模样,阿澜平时待我极好,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她如此。”
“阿澜啊……他跟墨池缘分不浅,浅浅倒不如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她的过往你知道了也是无济于事。”临风淡然地说完了他的话,无论如何,临风总是很能沉得住气,他总是可以置身事外。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方才刻意掩饰的原因了,是也不是,我是来问你的,可是我知道你未必会回答我。所以,我其实只是来看看你的,不知道,这个理由成立吗
我点了头,没有打算再说下去,他都说了不说,我再怎么样也都是无济于事,我多希望我可以不要那么理智,我希望,我可以对着他婉转旖旎地撒娇,说着不,最后磨到他告诉我为止。
“浅浅。”他见我不说话大概以为我是恼了,换做平时,我不会是这番模样的,也难怪了他误认为我生气了。其实,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而已。
“嗯?”
他冲我轻轻一笑,各自退了一步,“我不告诉你,不代表你不能猜啊。”
他不说,不代表我不能猜。可是,他若是有心不告诉我,我必定是猜不着的。
“阿澜,以前在潇湘阁待了很久吗?临风,在我有记忆起她就在吗?”我的记忆是三年前失去的,临风说我是落涯后便什么都不记得的,他还说过我原来不长这幅模样,而我的脸是被毁了之后重新医好的,能够有着这般的模样已经是极好的了。
自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阿澜她就一直陪着我了,跟着沉蔷一起。我原以为临风陪我的时间最多,可仔细一想,我几乎一半多的时间都是跟阿澜在一起。
“三年算长还是算短呢?三年啊,足够让人觉得时间静止,日复一日长到绝望,也可以沉睡过去,只是睁眼闭眼的事情。”我只听懂了一半,真是越发越不懂临风了,他的后半句话是这么意思呢?只是简简单单地感叹时间流逝吗?
“墨池从前是喜欢淳澜的,淳澜也是深爱墨池的”我问的这句真的就是废话,若是他们不互相喜欢,怎么会有今日的情景呢?临风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猜往什么方向猜,可能性那么多我也不知该从何下手,也难怪临风退的那么轻巧。
临风看向我的目光转而变得深沉,他笑了笑,似乎是在自嘲,又似乎只是无奈何,他哑着声音开口道,“浅浅,你说喜欢一个人,应该怎么才算做喜欢呢?为她放弃天下,还是生命,是在即将要阴阳相隔的时候生死相随,还是在临死之前瞒着她,让她恨一辈子也好过伤心呢?”
我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语塞良久,我问的话,是不是触及到了他的伤心事。临风说的三年,他说的生死相随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描述我心中的想法,一次次,我的心都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难过,就像即将要窒息一般,想要努力地挣脱这种感觉,可是却无济于事。
“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在我忘记你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之间问出了这句无头无脑的话,开口突然,没有头绪,只是遵从着心里那个反复回响的声音。
他在我还在发怔的时候将我还抱住,他将我抱在了怀里,我们的距离近的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他的情绪已经在肆意泛滥,他用他喑哑的声音说到,“浅浅,这要我怎么回答呢?”
我的心,比他的更乱。从前我以为我跟他的距离很远,远到他在云端,我只能远远的望上一眼,就算想要走近一点儿,都只是虚妄。此刻,他就在我的眼前,第一次,我感觉我跟她之间是没有距离的,或许我们之间的云泥之别只是我空泛的遐想而已。
喜悦短时间内将我的心照亮,在不久之后,这贪婪的火焰将我的心吞噬,在烈焰之中,我的心开始疼痛,在他抱着我的时候,我感受到的不再是其他的情绪,只有如浪潮一般,逐渐变得深沉的疼痛,“我是不是以前也这么被你抱住过,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临风。”
“浅浅……你的身子……还记得啊……就算忘了曾经,可是还是会如此。”他说着,放开了我,在他放开我的那一刹那,世界都变得暗淡,如果说心痛让我犹如燃火自焚,那么跟他离开我的那一刹那相比,那都不算什么。
心一下子被抽空,我一个不小心就从大石上跌落,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就算即将面对的是疼痛,是死亡,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了。我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一切,安之若素。
“浅浅。”
如期的疼痛没有到来,睁开眼时,我被临风稳稳的接住。他将我小心地放在了地上,紧接着牵起了我的手,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迟疑。我跟他是不是没有原来那么远了呢?
“为什么?临风。”我有着太多太多的为什么想问了,为什么曾经你对我冷淡,让我觉得你遥不可及,为什么不一直那样下去,那样不好吗?为什么,我会痛为什么我会忘记曾经的事情
为什么,你瞒着我那么多
临风,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低着头,看着只到他肩膀的我,眼里有着各种情绪,就好像水中的一滴墨汁不断地翻滚着,四处扩散,反复无常,让眼眸的颜色变得更深更深,“浅浅,我……不是有意的,我会告诉你的,但是还不是时候。”
我现在必须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如果说我不在意那都是假的,可是我在意又有什么用,他不想说的就是不会说。仔细将今天的细节回想一遍,墨池来我这里的时候,淳澜刚好来送糕点,淳澜跟墨池难得有个机会好好说话的时候,又刚好来了个文澜,“临风,为什么今天的一切都会显得那么刚好为什么在淳澜跟墨池快要和解的时候会出现文澜”
“浅浅看出来了不是吗自然是有人有心安排。淳澜会去是因为我,因为那盘薄荷白玉糕,也是因为你们之间的情意,文澜会来是因为墨池,墨池让她来的。”他沉沉地看了我一眼,眼里的失落在他漆黑的双眸之中更显深刻,他知道,我是给我们两个人找个台阶下,所以也就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了。
真的是刻意的本来我只是想转移话题,可是现在却被我说到了点上了,果真,文澜不是个意外,而是刻意安排,“是你安排的,还是墨池?”
他坦然承认,“我和墨池。”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墨池跟淳澜的感情不像是假的,明明可以挽回的可以去珍惜的,可是事到临头确实自己亲手将她推开,明明他已经情动,淳澜也打算往前走一步,可每当淳澜往前走一步的时候他就会退的更远,“为什么”
“失去并不是不好,有的时候,拥有反倒是一种束缚。”他说的很慢,却很是认真。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至今为止我却仍然不愿意相信,明明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到头来却以分开为最好的结局。
我苦笑着,看着眼前的临风宛如一个陌生人,他跟当初的那个他还是同一个临风吗?眼下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不能告诉阿澜,这也确实让我有些为难,“难道在你们的眼中明明可以抓紧的却一定要编造一堆的理由,最后大义凛然的放手吗?”
他不怒,也没有继续跟我争辩,或者说这样的争辩根本就是没有任何意义,“是不是编造,时间自会见分晓的,浅浅别急。”
说着,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本想说着什么,却被他突然的举动给惊到了,一时之间没有开口。他往前走着,我也随着他,他渐渐的放缓了脚步,让我移步到他的身边,我们就这样在他的院落中闲庭信步,一览芳华。
夏雨将空气染的微润,越是来的快也是去得快,只是今日的细雨似乎就没有着往日的干净利落,反倒是绵绵。小池中的碗莲似乎是爱极了这样的雨,在阴沉的天气里开的极好,白净的就跟临风一般,好似天人。
池本就不算大,可是这屋子的主人却可将这池中的碗莲点缀的刚好,不多一株,不差一朵,形形色色,尽态极妍。本来不大的池,加上掩映的假山,有着移步换景的特色。
“如果,临风,算我求你,能不能让阿澜幸福”我无心赏景,一心只有阿澜。
临风看了我一眼,他的脚步就在我说话的时候顿了顿,“浅浅,你……至于吗?这么久以来,你从来没有求过我,眼下为了一个漠不相关的求我吗?”
“阿澜不是……”我想开口辩解,话才说到了一半,他就打断了我。
他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了湖面,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觉得如果那个人是你,淳澜会为你求情吗?”
我刚开始很是坚定,可越到了后面越没有底气,换做阿澜,她会这么说吗?
“会……”
他,轻轻一笑,如沐春风,跟曾经别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