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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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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这一声轻唤在我耳边忽地炸开。
我这才察觉到斯内普的手似乎是恢复了些温度,有些慌乱地将他的手撒开,跳开了一步。
陌生的守护神也在这一刻消散为了破碎的银光。
乍离了我的支持,他身形晃了一晃,状似勉强地撑起了头颈,黯然的眼中重新有了焦距,缓缓定格在了我身上。
我被这般注视吓得心头一紧,赶忙催动喉头上的法器,低头认错:“别生气!对不起,我有些担心这边,嗯,那个,所以我才——你没事吧?”
他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表示他没生气,还是在说他没事,还是在单纯感慨刚才的一系列变故,倒是闹得我有些糊涂……
他不生气?想象之中暴跳如雷的痛骂呢?
“不过,刚才是怎么回事?你居然会指望我——”
一提到刚才的险情我就有些忿忿不平。
大哥啊,假如我就是憋不出成形的守护神呢?我俩就这么双双交代在兔子窝里了?让来收尸的傲罗或者凤凰社们怎么想?嗯?
“我,召唤不出来。”
让斯内普这种持才傲物惯了的人物,承认自己任何能力不足,都绝对是件难为极了的事。
“什么?”
“自从……有形状的守护神,召唤不出来。”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仔细听才大概分辨得清。
我正觉得诧异,只见他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半抬起眼,勉强扭出了一个虚弱的笑,乍看之下竟有些凄楚。
“还好,你不是十足的草包。”
他教我黑魔法防御术的时候,都只是口头传授技巧之类,从来没有亲自给我示范过。所以,我还真的未曾见过那只传闻中的小牡鹿……
巫师也有PTSD吗。我一时语塞。
虽然说对于斯内普来说是很合理,莉莉没了,他的精神寄托自然也没了,所谓的快乐记忆恐怕也都与她有关——所以他似乎比我还更容易受到噬魂怪的影响,不是吗?
我的伤已经要好了。到这里之后,或许是要忙于太多事务,没有多少心思再去反反复复地,回想从前的那些事情了。
某些情绪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之中变得遥远而模糊,伤感、不甘……还是有的,但没有那么强烈了。
模糊而遥远,顺其自然吧。
如果真有转世一说,那么你大概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而我也该继续我的生活了。
所有的怀念凝缩成了一颗颗星子,遥遥地悬在穹顶。夜深人静,偶尔寂寞之时,会让人想要举目一望。大概如此而已。
对于斯内普来说呢——他的那道伤口,是不是依旧血淋淋的呢?我不知道,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也许,什么时候他又能自如地放出守护神来,才能算是好了。
想到这里,心底却泛上一丝悲哀。我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怎么转头又喜欢上这么一个早已有了白月光的男人呢?他心里的伤,若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呢?原著里不就是,那样心如死寂地过了一生……
腐烂生疮。
如果可能,我真不想又重蹈覆辙……
恢复了精神的斯内普晃了晃自己的头,蹙眉凝神,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他忽地皱了皱鼻子,环视着这间屋子,四处嗅着什么,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我陡生警觉。
“怎么了?”
他将鼻尖凑近了我,我不知所措的缩了缩身子。呃,我每天都有洗澡的,但昨天没有洗头——
“不对,这不是……”他自言自语道。
“不是什么?”
他直起了身子,目光略有犹疑。
“我上次给你的那盒雏菊药膏,你随身带着?最近用过?”
“没有。”我有点不明所以,却还是按捺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用着魔法解释道。“我当晚用了一些,第二天,剩下的连着盒子全给了梅特斯,他那日不是烧伤了手吗,所以——”
闻言,那一双看不出情绪的黑眸盯着我,陷入了沉默。
我虽然傻,却也不是十足的笨蛋,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见到了太多不寻常,更何况刚刚才经历过那样蹊跷的事情。
于是我慢慢地反应过来了。
“你是说……”我用法力控制的声线却有些颤抖。“你是说,这里,有那种药膏的气味……”
“准确来说,是白鲜混合了一味雏菊蕊所激发的气味。哪怕再轻微,稍作停留,就会久久不散,可长达三日。这个……与常规做法不同,是我独有的习惯。”
斯内普沉声道,语气虽然郑重,落入我耳中却无端地有些凉薄。
梅特斯……我的头好似炸开了一般,疼痛欲裂。
“不管那药膏现在是在谁身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已经失踪了三日的某人……”
他又走到门把手边,俯下身抽了抽鼻子。“而且,你还记得桃金娘的证词吗——”
他转头看向我,面上似有不忍,一时无措,竟硬生生截住了话头。
我怎么会忘?我甚至记得那一天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问到蛇佬腔的问题时梅特斯那躲闪的目光,我甚至还记得给那头独角兽验尸时,斯内普说这是六七年级的学生也能办到的事——
过往种种,一齐涌上心头。我不愿细想,但是,事实似乎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
方才那人,尽管捂得严实,却还是露出了一只手来,我当时就觉得有些眼熟,上次烧伤时,他的手可是我亲自上过药的……
梅特斯就是那条隐藏在霍格沃兹的小蛇。是吗?
他前来交易,不知是不是看到了斯内普的缘故,突然发作,杀了蒙顿格斯,或许还想杀了斯内普——前后不到一分钟,甚至还能顺走皮箱,全身而退,不愧是魁地奇队长,出身斯莱特林的学生会男主席,是吗?
我从前只知道他优秀,哪怕身带不足之症都无法掩盖的那种优秀,样样都让人无可挑剔,却不曾想过,他可以优秀到有能力……
我浑身颤抖,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怎么会呢。
“你……别哭了。”
斯内普踌躇了,无奈地低声劝道。浅色的薄唇,在那张融合了少年的青涩与男人的沧桑的脸上,抿成了一条线。
我在哭?
我茫然地摸上自己的双颊,只觉冰凉一片。泪不知何时打湿了衣襟,还浑然不觉。
泪从悲来,可我是在伤心什么呢?他投入什么阵营,要为谁卖命,是他的选择——可笑的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他是坏人,那是个多么温柔剔透的少年!多么,多么像那个人……
他本就出自纯血大家族,或许他只是在追随一种理念,被伏地魔粉饰过了的理念——就如年轻时被理想和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邓布利多……?
我忽地又想起了被灭门的德思礼一家,想起了被杀害的尼可勒梅,想起了被放出的蛇怪,想起了惨死的独角兽,想起了他的有告而别、以及同时失踪的小杰夫,想起了那杯有毒的黄油啤酒……
全是他干的?
“话说回来……好一个格林格拉斯,倒不像他父亲那样是个草包,我确实小觑了他。阿瓦达索命只偏了半寸,否则我就要跟这家伙并肩躺在地板上了。”
我莫名打了个冷颤。为什么,格林格拉斯的父亲,斯内普认识?
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想不通。
我潜意识里就是觉得梅特斯人畜无害……他的父亲是因为亲近麻瓜而被那边的人干掉的,所以,他自己难道会因此黑化,反其道而行之么?这是什么道理?
或许他只是受了蛊惑……
或许是别的什么人,抓走他的人,无意间沾到了那药膏?
他是来交易的,对吧……可他为什么要逃?因为他看到了斯内普,担心身份暴露?但他已经从学校“失踪”了,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他已经强力到可以为伏地魔办事,为何会丢出死咒便落荒而逃?逃也就罢了,却还出奇地冷静果断,顺走了皮箱,在不能幻影移形的房间内第一时间选择了破窗而出,连一向身手矫健反应极快的斯内普都不能……
以及,安吉勒斯为什么也一道不见了?还是说——
我攥着自己的袖口,无意识地揉搓着,整个人被这一连串问题搞得失魂落魄,好像身处迷雾之中不得解脱。
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事情好像远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
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忽地罩在了我的头上,惊得我差点原地起跳。
镇静下来才发现,是斯内普正一脸嫌弃地把隐形斗篷扔在我头上,我竟没有留意他是何时从角落里拾回来的。
“波特家的传家宝,是吗?亏你能把这东西搞来……十足的麻烦精。所以这群噬魂怪,是不是也是你引来的?你该感谢我还保持着平时的判断力,否则你也许会无声无息地在那里,在斗篷下面,腐烂发臭。”
他拍了拍手,眉头皱得能挤死蚊子,顺带着还踢了踢斗篷的下摆,让它完全掖住了我的脚。
“回去再跟你算账。所以,别再哭哭啼啼的,这里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似乎很是满意不用再看到我怔愣的窘样,神情放松了一些,视线落回了蒙顿格斯身上,若有所思。
“当时格林——”他迟疑了一下,改口道。“那个人,走进门来,看到我的时候——而后,这个倒霉的家伙刚好被击中。”
他冷哼了一声,面若冰霜。
“也许他也知道,在学校对我下手没有胜算。之前的蛇怪、下毒,都是些幼稚的阴招……包括这些埋伏的摄魂怪。阿兹卡班大概已经被策反了,就在凤凰社的眼皮子底下,真不知道邓布利多会作何感想……”
“所以,现在怎么办?就把他晾在这吗……”我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瞥了一眼我所在的地方。
“我会通知凤凰社来收拾残局——在送你回去,确认你不会再给我继续惹麻烦之后。”
斯内普清楚无疑地知道在霍格沃兹谁能治住我,他不由分说地将我塞给了庞弗雷,要求对我“严加照看”,而后便是大步流星地走了。
“发生了什么事?”庞弗雷一手揽住我的肩头,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脸色这么差,哦,当然,平时就没好到哪去,但也没有这么——”
“是发生了一些意外,不过他……”我迟疑了一下。“应该可以处理好。”
她猛地晃了晃我的肩膀:“哦梅林的胡子啊!你能说话了?”
我不得不又分出一些精神向啧啧称奇的她介绍了邓布利多赠送的礼物……等等,礼物?
在衣柜里,的确还放着一件他给我的礼物,那是我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水晶球。
我撇下旁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庞弗雷,走过去打开柜门,取出了那个垫着软布的木盒。
真是后知后觉,他怎么可能送普通的水晶球给我。
然而,指尖触及的那一刹那,噼啪一声,球体崩裂,两个像鬼魂一样泛着珍珠白色的人影从破碎的玻璃中显现出来,随后各自在地上说起话来。
看不清面容和身形,也分辨不出在说些什么。
就像被风吹散了一样,最终,除了碎片,盒子里什么也没剩下。我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这种东西,不看也罢。”
梅林拖长的尾音中透着不屑,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却想象得出他那淡漠眉眼落在了我身上,凭空激起了一身凉意。
“你以为,这能是什么……不过是老奸巨猾的某人,给你准备的另一套要将你捆绑进去的说辞而已,我平生最讨厌这种劝人奉献的做派。事成之后,你不是要离开这里吗?你就不怕,被这个球里的预言,绊住你那颗想回家的心?”
关于我的预言,果然。我沉下心中的好奇,盯着散在木盒中的碎片。另一套类似“剑鞘”的说辞?
邓布利多,这么不希望我回家?
“你还是想看?呵……我是为你好。”他竟轻叹了口气。“那么,走之前,我会让你知道的。不过要记住,你对这个世界的命运,本没有任何责任可言。”
我乖乖地合上了盖子,算作是对他的回应。
视线移到了柜中的琴盒上,心中又是一阵感恸,疑惑而悲伤。
不管您要我完成的事情是什么,所谓命运的走向又会如何——我默默在心中传递着我的想法给梅林。
在搞清楚梅特斯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2021.9.21是的,我非常清楚自己的硬伤在哪,所以不仅是配角的人设,世界观和主线剧情后期都在准备大幅度翻修,这只是第一轮,请各位做好准备。
目前还在试图继续拉长感情线,延缓进展。我最喜欢写蒙昧不清的感情纠葛了,窗户纸捅不破的美好应该会持续到第一部分结束为止。
全文目测没有五十万字不会完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