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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剑与剑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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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下了旋梯,一转头看到了靠在墙上的斯内普。我还以为他早就走了,不知为何还等在这里。
“今晚,我会去找蒙顿格斯。”
我静静地看着他。
“等我回来,稍作休整就可以出发去德国了,门钥匙的审批就在这两天,你早作准备,行李只带必需品,补药不要忘记喝。学校里现在虽然有疯眼汉他们在,但不要随意走动,安分一点。”
从来言简意赅的他交代起事情难得啰嗦一回,总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我乖巧地颔首一一应下。将要离开之际,他却好似想起了什么,拧着眉头叮嘱道。
“尤其要提防奇洛。”
方才邓布利多在办公室叫住了我。
“我很高兴看到你和西弗勒斯相处得很好,就像我预期的那样。”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和蔼地微笑着。
“他虽然性格有缺陷,也被灌输了一些错误的思想理念,本性却还不算无可救药,只需要正确的引导便能成就大事。上学的时候,这个引导是莉莉,很可惜,你也看到了,如果她愿意,她原本是可以多付出一点时间和精力,把这个年轻人拉出泥潭的,然而……”
老先生惋惜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想必你也略知一二吧,Shermy。在我年轻的时候,和他很像,在同龄人之中能力出众,所以太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因而更容易受到蛊惑和煽动,稚嫩的头脑里充斥着对于成名立业的渴望,不切实际的狂热理想……多么容易被利用啊,这是相当危险的。所以,你的到来,正是他所需要的,尤其是在这个关头。”
“但,咳——”
我被他这一番言论绕得云里雾里。对他来说我不过就是个“没发育好的麻烦精”,哪里会有什么被需要的地方啊……
邓布利多和煦的目光转向了身侧柜子上陈列的,那是一柄剑,格兰芬多的宝剑,红宝石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昭显着它的不凡。
“你可知道,格兰芬多的这柄剑,从何而来?”他顿了顿,扣击了两下桌面。“又为何,没有剑鞘?”
不就是从妖精那里买来的吗?至于剑鞘——这话题转得有些蹊跷,让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当然,也本就接不了话。
他转而望向我,深深地望进了我的眼底。
“是了,Shermy,你或许不知道,但梅林前辈一定再清楚不过了……它的前身便是那柄助力亚瑟王登上王位的圣剑,石中之剑——而剑鞘,自然了,那剑本就是从石头中诞生的,所以从一开始,剑鞘便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剑鞘?我有些发怵,不知道邓布利多想要表达什么。
“石中剑在一场不够道义的格斗中被折断,碎片被悄悄收藏了起来,而亚瑟王也获得了新的王者之剑……多年后,妖精之王,也就是妖精中技巧最为精湛的工匠,为无意中得到了碎片的格兰芬多打造出了如此一柄宝剑,没有剑鞘的宝剑。”
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看到我已被他引导着陷入思考,满意地微笑了一下。
“尽管它精美贵重,锐利无比,具有非凡的魔法,但格兰芬多一直想为它打造一个完美无瑕,严丝合缝的剑鞘,始终不能如愿……因为没有剑鞘的剑,根本无法日常佩戴。没有剑鞘,便掩盖不住自身的光芒,遭人觊觎,反倒添了许多无谓的麻烦和争斗。”
他话锋一转。
“而且,任何不受约束和控制的力量,都容易反伤到自己。而一味的提防和谨慎,畏手畏脚,又会使其无法正常发挥它的本职效用——两难之下,格兰芬多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柄佩剑,它由此被供奉起来,成为了学院的信物。”
我若有所悟。
“Shermy,你听好。在我看来,西弗勒斯就是这样一柄剑,上好的利刃,锋芒毕露。用处得当,便是斩龙的不二利器;失了分寸,倒戈相向,便是助纣为虐,生灵涂炭。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剑鞘——收放自如,免于折断,免于失控……这便是我对你的期望。”
那一双明亮的蓝眼睛中写满了“你懂的”,但是我懂什么?我不懂啊?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所以我无法向你说明我的想法,但现在,我确信你可以做到,而且,也只有你可以做到。”
剑与剑鞘。我回味着这番话。
我从未这么衡量过我与斯内普之间的关系。虽然斯内普自嘲过自己是邓布利多手里“身不由己”、不能由自己决定是否出鞘的剑,但是,剑鞘,我吗?这种重任?
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若有若无地要把我塞在斯内普身边——
可是他又是哪里来的信心认为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外人能在各种程度上,制约好他的力量?带给他好的影响?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被我忘在了脑后的东西,这么一点飘忽不定的想法却被他郑重其事地打断了。
“事情的走向开始不受控制了,Shermy,无论是格林格拉斯的失踪,还是魂器的下落……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你要盯着他,引导好他,我绝不希望看到他再走回老路——因为我必须承认,有这样的可能性。”
邓布利多正色道。这让我想起了他强迫斯内普给我上英文课时展露出的态度,大概也是一样的不容置喙,好似从未打算过要询问我的意见。
我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暗自消化着“剑鞘”这个新奇的定位,以及邓布利多的这番言论。
他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忽地魔杖一勾,有什么东西霎时从桌下的抽屉里飞出。
“对了,这些天的行程太满,我都没顾得上将这个交给你。”
“一切小心。”
斯内普惊愕地回过头,看着嘴唇未曾开合、笑眯眯地拉开了衣领露出脖颈的我,眯起了眼睛。
“呵,邓布利多可真是慷慨。”
不愧是斯内普,他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话语还里藏着几分讥诮。
“他以前借给患了伤风的麦格用过。确实很省事,但是却十分费法力和精神力吧,不过这项圈一样的玩意还挺适合你这种,小怪物……”
他不着痕迹地加重了尾音。
我抚了抚被丝带系在喉头处的,外观好似一颗普通蛋白石的仪器,不置可否。是啊,虽然可以用我原本的嗓音讲话,但需要集中注意力,比正常说话要费力很多。从前说太多话不过是嗓子疼,现在却是脑壳疼,统共说不了几句就会开始发昏。
斯内普显然是在意有所指,我是继承了别人的法力,所以才能这么为所欲为。
不过,“小怪物”这个称呼比起“剑鞘”而言更让我觉得微妙。
“是——邓布利多说即使是我,一天之内也不可以使用超过三个小时,否则精神会严重透支。”
“嗯,应急尚可,你写字确实太慢。”
他揶揄着说道,唇边似乎逸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恍惚间我揉了揉眼,再望去时,人已不在原地,只见得楼梯间隙掠过了黑袍的一角。
在我短暂的人生中,我再没有见过如此别扭的男人。金盆洗手完全只是为了他的白月光,其他人的性命可视如草芥,救哈利,也不过是为了留住那一双绿眼睛,于他而言,这世上最后的一抹碧色。
斯内普走上正道,是为了莉莉,在那十数年之中,他精神上的剑鞘自然是莉莉无疑。而在这个时间线,在他原本既定的人生之中横插一脚的我,到底算是个什么身份?
他从来算不得是一个无私的人,更不是一个好人,但是现在却又愿意大费周章地救我——
他曾告诉我,斯莱特林从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那么,救我,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他究竟是怎么看我的?麻烦精也罢,小怪物也罢……或者,碍事的,不值一提的麻瓜?
不,我不该好奇的,我原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何必要在意他如何看待我?
但是,我按捺不住心底那想要探寻个究竟的冲动。
我以为自己非常了解自己,也还算是了解他,但现在却又开始迷茫了。
邓布利多居然那样说……可是这个男人,真的有可能走回老路吗?他骨子里对麻瓜的敌视和鄙夷,有可能放下吗?
在他当食死徒骨干的那些岁月里,怎么可能没有参与过伏地魔的那些针对麻瓜的恐怖袭击?
毕竟,我就是个麻瓜。
如果用“种族歧视”去比较着考虑这个问题,我可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立场,自己现在,又算是什么立场。
以普世的价值观而言,这个人实在是——难以评价。
但不知不觉之中,心中的天平总是会不自觉地向他倾斜一些。
虽然我竭力不去想他的那些黑历史,对于黑魔法、所谓的“巫师至上”、“纯血至上”的理念之争也无甚感觉。但我私心里不希望,绝对不希望,他会重新选择从前的那条老路啊。
我该怎么扮演好这个角色,所谓,剑鞘?
今天的翻倒巷依旧让人倒足胃口。我小心翼翼地跟在某人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其实我原本不想来的,梅特斯和杰夫的事情还没有个定论,沉甸甸地压在心口,有些事情似乎还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结论,但我又实在好奇斯内普会如何跟蒙顿格斯交易。
虽然这样说很蠢,毕竟某人是个什么级别的男巫,而我自己又是个什么级别的菜鸟,但我居然会对他放心不下……
尽管一再被叮嘱不许跟去——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不可捉摸的力量在指引着我必须要来这一趟不可。
是梅林给予我的某种提示吗?不知道。他还是老样子,要告诉我些什么,时间、地点全凭一时兴起,不想发言的时候,便沉寂地好像压根就不存在似的,呼唤和感召永远是石沉大海。
斯内普今日仍披着那件滚了毛边的黑毡斗篷,还拉上了帽子,隔了三四十米之遥走在前面,似乎还未察觉到我的存在,步调有条不紊,不紧不慢。
他那隐在黑袍之中的右手提了一只颇有些年代感的皮箱,我无法估计它的分量,但那里面应该就是他想要“交易”的药材无疑。
走神之时,鼻尖突然沾染了一丝凉意,下雪了。
雪点悉悉索索地,从已有两日不曾放晴过的天空中飘落,就像是造物主随意抛洒至人间的一捧纸屑,给这本就萧索诡谲的街道平添几分悲凉的氛围。
那一日在霍格莫德村,也是这样的一场雪。
凭空而起的风呼啸着卷起了砖石上枯萎的碎叶,迷了我的眼睛。
待我猛地再睁开眼时,斯内普还好好地,在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走着。
但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像魔鬼网一样慢慢缠住了我的心脏。我放眼观察四周——阴森压抑的街景,三三两两的行人,沿街叫卖的奇怪商贩,一切好像不曾变化,但每往前走一步,我的心就下沉一分。
我慌忙低头察看,确认隐形斗篷还好好地披在自己身上,又加了一道消声咒。是的,我向邓布利多借来了波特家的斗篷,方便我尾随斯内普——老校长没有由此追问他这段时间的计划,这让我如释重负,既然斯内普不愿意讲,我也不愿意做叛徒。
果然了,无形之中,我已经把自己归到了跟他同一阵营,一个不明立场的阵营。
属于“兔子窝”的那栋小楼近在眼前,那霓虹招牌上的字还是那般招摇夺目。
斯内普驻足于楼前,状似不经意地环视四周。明知他是看不见自己的,躲在了灯柱后的我却还是下意识地瑟缩了下。
眼看着他没跟门口招徕生意的女郎有什么交流,便径直走进了门里的一片喧闹之中。
天色见晚,这里的生意越发红火,我跟在两个放声大笑的男人身后闪进了门里,确保自己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与外面的萧索别有洞天,燃烧的烟草、蒸腾的酒精和劣质的香水味完全浸染了这里每一平方厘米的空间。
寻欢作乐的糜烂气氛好似未受到任何影响,但我心中那种奇怪的压抑感未曾消退,反倒越发清晰。不愿多想,我也不敢走神,只当是自己过于紧张,不错眼地紧盯着那一袭黑衣上了楼。
斯内普在一扇半掩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我赶紧将大半个身子缩在了墙角后。
下一秒,他藏在兜帽里的脸准确地转向了我所在的方向,左手解开了兜帽系着的带子,露出了拧着的眉头,其下眯缝着的眼睛里,透出了危险的光。
我被这投在虚空中的审视一激,心猛地一跳,吓得将脑袋也躲在了墙角后,不敢再看。
门栓发出了轻微的吱扭声,他应该是推门进去了。
我蹑手蹑脚地摸到了门边。门被关上了,隐形斗篷并非穿墙斗篷,我也未曾学过什么穿墙的咒语,一筹莫展之下,只得趴在墙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然而,入耳的都是邻近房间的靡靡之音……我很快意识到这一定是斯内普或者其他什么人施了“闭耳塞听”的缘故。
等待的时间太过焦灼,那份不安甚至也在等待之中变得有些麻木。我背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默默思索着梅特斯兄弟俩可能的去处,思索着去梅林老家的路上该准备些什么行李。
三分钟,抑或五分钟后——一个同样戴了兜帽,还蒙了面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那宽大的斗篷下掩着一副形销骨立的躯体。
大概是个男人,看不出年纪。
在他露头的那一刹那,我第一时间感到了危险,摒住呼吸后撤了几步。这人看似稳重,脚下却是有些虚浮的,但他十足的谨慎,三步一回头。
若不是他身上裹挟的那种压迫感,我或许会以为他只是避着人来私会的什么闲杂人等,肾虚公子之流。
他越走越近,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面前就是老鸨的那间房,斯内普方才进去的那间房。
这个人,就是前来交易的人无疑。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里。是奇洛吗?可惜这个时间线的奇洛似乎还不曾养成用大蒜熏香的癖好,否则我一定可以轻易辨认出来!
几步之遥而已,心中的压抑感却上升到了一个顶峰,胸口好闷。
是我的错觉吗?那个人在颤抖,一只手垂在身侧,他放在门把上的那只手在颤抖。
他在犹豫?不,怎么会呢……应该是兴奋得浑身战栗吧。
但是,我好像——我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伸长了脖子想要仔细打量那只修长惨白的手。
没等我看个分明,门把已然转动,门开了,他进去了。
心底陡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说不太清,总之很不好,很不好。
一种失之交臂的感觉。
门却没有再关上,变故发生在一瞬间。男人的咆哮和女人的尖叫,桌椅碰撞的声音,玻璃碎裂的声音——
两道不详的绿光!
我拉紧斗篷,慌不择路地扑到门边,只见屋内一片狼藉,瓷器的碎片撒了一地,昆内特夫人瘫倒在不知死活的蒙顿格斯身边,一脸难以言状的惊恐。
屋里已不见那人的影子,斯内普半个身子从破口处探出了窗外。我注意到他来时提着的皮箱不见了踪影。
半晌,他才转过身低低咒骂了一句什么。
我不知该不该在此时揭开斗篷直接询问他刚才的状况,犹豫之间,却见他大步走向了躺倒在地上的蒙顿格斯,探了下鼻息,又摸了一把他的颈动脉。
“他,他——”昆内特夫人好像此刻才缓过神来,她不知所措地拉住了斯内普的左臂,语无伦次。
“死了。”
他冷冷地撂下这么一句结论,便甩开了昆内特。
斯内普看上去心情极差,眉头似乎是冻在了一起。
“死,死了?但是,怎么会?为什么?”她不敢置信地拍了拍已是了无生气的蒙顿格斯。“真是死咒?为什么?他一走进来,他——死人了,我可怎么做生意,还有报酬,我的报酬——”
“滚出去。”
看不到表情,但语气之冷寒彻入骨。
我怔住了,我还未曾被这样的语气招呼过,但我衷心希望永远不要。
不需要再听第二遍,昆内特从老相好的尸首旁跳开,提着裙摆慌不择路,差点被并不存在的门槛绊倒。
屋里只剩下了我和斯内普两人,然而事情不寻常的发展并没有就此打住,正在我准备揭开斗篷现身之时,屋内的空气迅速地凝结了一般。
这就是我在街上感觉到的,那种缓缓地将心脏收拢的感觉。
斯内普也察觉到了异动,他从尸体前缓缓起身,魔杖比在了胸前,神情严肃。
事已至此,他似乎没打算一走了之,还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难不成,是已经来不及走了?
被某人不经意间流露的凶煞之气镇住,我选择了后退几步,怂怂地缩在墙角静观其变。
这会现身,铁定要被骂得狗血喷头。
我完全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但我也明白从窗口逃走的那个人大概是追不回来了——不仅一上来就丢了两发死咒,而且还带走了皮箱。
但是空气怎么越来越冷?我迷迷糊糊地靠在墙角,像被泼了冷水似的从头凉到脚。所有的温度和光好像都一齐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即将覆盖所有的一片昏黑。
一只腐烂结痂的爪无声无息地从从墙穿过,搭在了我的肩上。
那一刹那,我的耳边听到了濒死的嗳气声。
那样熟悉,轻而缓,却一声比一声更为清晰可怖,孜孜不倦地敲打着我的鼓膜,就像十二月冰冷的冻雨打在了半开的窗子上,仅存的一点温度也被带走了。
欢笑在远去,就像那一天渐行渐远的小黑车,拉着我所珍视的人事物永远离开了我的生命……
我痛苦地瑟缩着身子,却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该如何躲开——
残存的意识告诉我这是噬魂怪,那种以快乐为食的黑魔法生物。我跟着斯内普练习过几次,却还尚未成功召唤出过成形的守护神,也没有真正对上过噬魂怪。
而眼下,一只,两只……四只,抑或五只,为什么这么多?背后好像还有……破烂的黑斗篷飘在空中,无数只结痂的烂手在伸向我,专属于死亡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呼神护卫!”
银白的光化作一阵强力凌厉的风那样冲着我的面门袭来,瞬时吹散了围拢在我身边的怪物们,也掀起了我罩在自己身上的斗篷。
眼前的昏暗被驱散去了一些,我抬起仿佛结了一层霜的眼皮,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譬如牡鹿——就被一把拉进了一个坚实的臂弯里。
他看到噬魂怪在围攻一个空荡荡的角落,所以知道那里有人,是吗?
但这屋子里至少聚集了十几只噬魂怪,它们在以一种使人压力倍增、钝刀子割肉般的缓慢速度重新逼近我们——而斯内普的状态并不比我更好,他的牙齿好似在打架,攥着魔杖的那只手撑在墙上,揽住我的那只胳膊紧绷着,那般用力,指节发出了奇怪的咔咔声,指尖深深地掐进了我的肩头。
这情形倒是让我的头脑醒转过来了,怎么回事?斯内普的小牡鹿呢?
“快……施咒……”
他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我大惊失色。什么,他疯了吗?是他自己手把手教给我的守护神咒,他难道忘了我还召唤不出任何成形的守护神吗?
这可不是悠哉的课堂时间,我们在被十几个噬魂怪围攻哇!这算什么?生死考验之下的历练?
他自己为什么不……眼见怪物们在逼近,我只得强压下这许多疑惑,临危受命。
背靠着他的胸膛,被熟悉的气息环绕,心神比方才镇定了许多。
我伸出一只手指向怪物,在脑海中拼命搜罗着称得上快乐的记忆——什么小黑车,不,滚远些!
成绩单上的名次,家庭聚餐,舞台下的掌声,那一小片雏菊花,秦汾傻乎乎的笑脸……
指端只迸出一小团银色的烟雾,这让打头阵的噬魂怪迟疑了一瞬,但还不够。
斯内普已经快支撑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头无力地垂在了我的颈侧,眼睛还勉强睁着,却已是视线涣散,我慌忙在他环住我肩头的手上加了一把力。
肌肤相触,呼吸可闻。那一个迷蒙而多舛的夜晚无端地浮上了我的心头……
初见时针锋相对,莫名提防我的斯内普。课堂上几多刁难,却也教了我许多真本事的斯内普。挡在我身前,面对博格特假装镇定自若的斯内普。唇枪舌剑中游刃有余的斯内普。对我敞开心扉的斯内普。紧张地解释着自己只来过一次兔子窝的斯内普。认真配药的斯内普。莫名逃避的斯内普。难得啰嗦的斯内普……
以及那一天,在圣芒戈的病床上,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眼下有乌青的斯内普。
所有关于他的记忆,聚集成了一缕缕丝线,编织为网,将一颗心轻柔地包裹了起来。我再度念动咒语,力量没有任何阻碍地汇集到了指尖——
我是喜欢他的,我想。我现在愿意确定了,我的的确确是喜欢上了这个别扭的男人,这个与我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男人啊。
一只样貌怪异的大鸟展开了银色的双翼,呼啸着冲向了噬魂怪们,后者四散而逃,那种压抑感终于消失了。
我长舒一口气,有些激动地打量着盘旋在我与斯内普周身的这只守护神——除去长了三只脚这不同寻常的特征以外,华美的羽冠与尾羽,都让它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凤凰。畸形凤凰?
尴尬,我居然不认识自己的守护神。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因为出不了省,会在宿舍窝着努力再更一章,大跨步搞主线的同时整点甜的!
对了,解释一下哈,在我的设定里,教授一面对这种精神攻击(博格特、噬魂怪之流)就会有点无力招架,并不是我刻意削弱哦。
毕竟白月光才走了不到一年,有PTSD什么的,应该还挺正常……
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