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雏菊与沼泽》昊葳

4、既来之则安之

　　邓布利多对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家──好吧，已经没有办法回家的我进行了再妥帖不过的安排。
　　妥帖地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已经预料到并打算好了这一切。
　　捉摸不透的一位传奇人物，是这样。
　　经过和邓布利多的私下确认，我对于年代和日期的猜测没有错。第二天清晨，也就是1981年11月4日莉莉葬礼的第二天，手脚轻快、温柔可亲，就是有点啰里啰嗦爱抱怨的庞弗雷女士叫醒了睡在校医院职工寝室的我。
　　她递给我一套麻布长裙，当然，还一并配有拖着两个长尾巴的白色帽子和褶边围裙。看上去就像我在画书里见过的，南丁格尔时期的护士制服。
　　“Shermy？要我说这真的很怪，这是名字还是姓氏呢，校长起的？那我不管了，就这样叫你好啦。总之先穿上这个吧，Shermy，你那套奇怪的行头被我送去家养小精灵洗衣处了。谢天谢地，我向上反映了那么多次总算是给我派来了个人类助手！我不能指望家养小精灵有太多卫生常识，因为它们总是不愿意接受干净整齐的罩衣，甚至是手套和口罩！”
　　她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啰哩啰嗦的时候就像邻家婶婶，我虽然很喜欢她说话时柔软的嗓音，和话语间不加修饰的真诚——但唯一的问题是她的语速太快.......我得聚精会神地去听才能保证理解她的每一句话。
　　在她的帮助下我换上了这些护工制服——好吧，我不得不暗自庆幸来到这里时我有把内衣穿好......
　　我系好了她一同带来的白色便鞋的鞋带，惊讶地发现这双鞋在根据我的脚型调整着自己的大小，一时没忍住怪叫了一声。
　　啊，得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才行......
　　我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
　　“呃，庞弗雷女士，洗漱完后可以带我一起去吃早餐吗？我对这城堡还不太......”
　　生怕自己的发音还不足以准确到让除了邓布利多以外的人听懂，我一边说着一边又比划着“刷牙”和“吃饭”的动作给她看。
　　“当然！不过还是叫我波比吧。”
　　她笑眯眯地领着我走向校医院的盥洗室。
　　“校长都说了，你不是学校的学生，你现在是校医院的护工，属于教职工行列！我们从今天起就是同事了！不过，请原谅，你一定已经十七岁了吧？因为你的小脸蛋看着就像个十三四岁没成年的小姑娘。多遗憾，你不在英国境内出生，否则准入之书上肯定会有你的名字，在你十一岁时，哪怕你在月亮上，猫头鹰都会把信送到的，你也不会十七岁才来到这里。”
　　她咯咯地笑着，挥了挥魔杖，洗漱台上凭空出现了一套新的用具。
　　我保持微笑，默默地承受她不停歇的小声嘀咕“这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姑娘”一直到她消失在门背后为止，这才转过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转换器没法再启动了。尽管邓布利多猜测正是我那日的一句无心的“Merlin”作为启动的咒语唤醒了它，但无论我之后再念叨多少次“Merlin”以致声嘶力竭也罢，它拒绝再一次为我显现它的力量。
　　还有另一件小小的怪事。
　　当邓布利多向斯内普详加询问我出现的经过时，他的态度令人生疑的敷衍极了：“从天而降。”
　　说着就扭过头去望着窗外，看也不看我们。
　　“西弗勒斯，请具体一点？难道当时是出了什么──让你都无法描述的事情吗？要知道，任何细节都可能很重要！”
　　“哼！”
　　窗边的那个黑影身子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抖，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表示不耐烦的声响。
　　我悄悄走近几步，发现教授的耳朵根泛着诡异的潮红，竟一如我初见他时的模样。不知道是气着了还是，被气着了。
　　喂，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啊？！
　　出现你面前、降落在你初恋的坟头上又不是我的错啊？！你应该去怪那个阴魂不散的梅林才对吧……
　　内心有些崩溃的我，有些勉强地冲同样面露无奈之色的邓布利多咧了咧嘴角，算了吧，他不想说，那就别逼他了。
　　随后邓布利多给校董事会写了一封信，为我申请了校医院护工的职位，又写信给魔法部申报登记了我的入境。
　　于是前前后后不过几个小时，我就摇身一变，从魔法世界的无业游民成了出生在英国的华裔孤儿，后因无依无靠流落他国，错过了正统的魔法教育，而现在任职于霍格沃兹的可怜女巫“Shermy”。
　　邓布利多似乎还没有给我起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申报我的英文全名的，这好像不太重要，因为他选择直接称呼我为——
　　“Shermy小姐，你目前最安全最适宜的安置之处就是霍格沃兹。”
　　老校长的羽毛笔上下翻飞。
　　“如果你不得不在我们的世界里待上一段时间，补习一下我们的魔法教育将对你今后的生活裨益良多。十七岁，按巫师的算法你已经成年了，按规定是不能在霍格沃兹入学的，但你可以作为特殊的旁听生旁听一些课程。我一会就通知麦格教授，她明天将带你去采购课本，衣物和魔杖──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虽然你不属于霍格沃兹的学生，没法动用校董事会的援助资金，但实际上我的个人积蓄一直多得简直让我头疼，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加隆呢？”
　　“呵呵，至于语言问题，我并不觉得你需要过多的辅导。你基础不错，大概只是缺乏一些技巧提高，或者一个能让你练习并适应的语境。”
　　邓布利多冲斯内普和我眨了眨眼睛，我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认为斯内普教授将是你补习对象的最佳选择。”
　　“什么？！”
　　我们二人同时发声，面面相觑。
　　斯内普率先一脸嫌恶地撇过头去，我回瞪了他的侧脸一眼，不甘地抗议道。
　　“但是，为什么不是您，先生？”
　　“或许我该拿校长的繁重工作来搪塞你，嚯嚯，我是自诩语言天赋还不错，不过相信我，孩子，要论运用语言的技巧性和灵活性，没人比得上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颇为自得地捋捋自己的胡须。
　　“那还真是谬、赞、了，我亲爱的校长！你言过其实的能力真是无人能及！”斯内普咬牙切齿地回应道。

　　对于昨天的短暂回忆被庞弗雷女士的敲门声打断。
　　“Shermy，好了吗？我听到学生们都开始下楼了。”
　　“哦抱歉！稍等一下......”
　　我回过神来，动作迅速地拾掇起自己，洗脸刷牙，扎起上学时那种简单利落的马尾辫。
　　哦，身为学院护工，我现在的穿着还真有点像欧洲乡下的农妇或者女仆，其实，更像是天主教堂的修女吧，毕竟欧洲的护士就是从修女演变过来的。
　　我看了看那和交叉在胸前的围裙配套的，拖着两条奇怪白色长尾巴的护士帽，实在有点接受不能......将它悄悄丢到洗衣筐内，又照了照镜子，还是觉得有些傻气，干脆连围裙都取下来不穿了。
　　反正还没正式开始工作，庞弗雷不能就着装问题怎么批评我吧。今天要干的事还多着呢，难道要我穿得像个女仆去上斯内普的小课？
　　那我宁愿光着。

　　带上盥洗室的门，跟在庞弗雷女士窸窣作响的裙摆之后前往大厅的我还是不由得想起了今天那和麦格教授采购跟斯内普补习英语的诡异日程安排……
　　天知道邓布利多是怎么想的？
　　我在这个世界应该是作为一个可以剧透一切的存在才对吧？可我却真有点猜不透这位当代最伟大的巫师那睿智精明的脑袋瓜里都在打着些什么算盘。
　　昨晚老校长征得了我的同意，代我保管那个令人费解的时间转换器。要研究，还是怎样，我不知道。但愿我还能回家。
　　直觉告诉我，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两人似乎都对一些重要的事情各自有所保留，并未透露与我。
　　当然，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我还是个来历不明不白的陌生人，被排斥在一些关键信息之外是很自然的，我对此倒也没什么不安或是不快的情绪。
　　不过......让我不能不在意的是斯内普的表现。
　　虽然我原本就知晓他是怎样一个被命运捉弄到性格别扭艰涩极了的怪人，可他自遇见我之后的一系列反应和态度还是有些可疑。这可是我从罗琳的文字里怎么也推敲不出来的啊？
　　只希望，日后我们作为同事关系缓和些了，可以从他本人那里得到答案吧.....虽然难度是有些过高？
　　打定了主意，不管将要面对怎样的风暴，我都要拿出勇气，随遇而安。
　　总之，要努力在这个不算陌生却是全新的世界里生存下去。
　　我一路上只顾自己遐想琢磨，没怎么留意各个学院的学生对我的议论指点。待到我走进了大厅，才意识到拥有一张年轻而陌生的亚洲面孔并走向了教职工席位的我回头率究竟高得有多离谱。
　　“哦！你来了，Shermy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邓布利多站起身很是亲切地迎接我，并为我拉开了一张椅子──怎么那么巧？竟然刚好位于面色阴沉的斯内普和红光满面的庞弗雷之间。
　　“很好，谢谢您，先生。”
　　我小心翼翼地在校长指定的位置上就坐，同时尽量将身子远离旁边这个浑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男人。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闷哼，大概是用以表示他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并一并代替了在他看来显然是毫无意义的问候。
　　我自顾自地浅笑着，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很有意思。毕竟这样的斯内普才是那个我在文字里了解的熟稔的斯内普嘛。
　　如果他会礼貌和善地招呼我，那他一定是被摄魂怪吻了。
　　学生们毫不掩饰惊讶和好奇，一个个伸长了脖颈，甚至站到了长凳上一个劲地向教职工席位张望着。
　　而隔着斯内普和庞弗雷的脑袋，我不禁注意到就连坐在同一张长桌左右两旁的教师们，以及块头大到我没法忽视的混血巨人海格，也同样在朝我的方向投来谨慎而不失礼貌的审视的目光。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种，侧首望去，是个坐在一堆高高垒起来的软垫子上的侏儒，年纪很大了，满脸褶子，戴着式样很是复古的单片眼镜。察觉到自己的偷看被发现后，他讪讪地冲我点头示意，我也微笑着回应了他。
　　天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侏儒……弗立维教授看上去就像是童话里的小矮人。
　　大厅里一时间回荡着嗡嗡不绝的议论之声。这声浪就像波涛涌起，从学生席一直蔓延到教师席。
　　我不禁感慨万千。
　　曾经的我透过文字看着这一切，浮想连翩的时候，谁能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我能够身临其境地，亲眼目睹这传说中的天花板——此刻正是晴空万里的神奇景象呢？

　　我刚要左右打量起面前四张旗帜飘扬的学院长桌，却发现邓布利多已经站起身来，看来是要准备例行的开学讲话了。
　　匆匆一瞥之间，拉文克劳的蓝色旗子下，一双与众不同的晶蓝色眸子却突然抓住了我游离的视线，并冲我愉快地眨了眨。
　　似被这个短暂的对视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分别了很久的故人，在人群中回望了我一眼，一种灵魂被击中的感觉。
　　但这不对劲，因为我在这里不可能有任何一个熟人。
　　只是我还未辨得清人群之中这双眼睛的主人是男是女，老校长已经在清喉咙了，我赶忙收回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还没动一口的苹果馅饼。
　　然而，我偷瞄到斯内普正在一旁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刀叉，不仅像是对丰盛的早餐没什么胃口，也似乎是对周遭纷杂的一切都没什么胃口。
　　他的心根本不在这，不在这早餐桌上，也许，正在那个小教堂的墓地里埋着呢吧。
　　我自顾自地瞎想着。
　　“首先，我很遗憾地通知大家，斯拉格霍恩教授已于上周递交辞呈，而我在昨日正式答复了他。”
　　邓布利多声若洪钟，等等，怎么回事——斯拉格霍恩？
　　哦，是这样！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家一直在打量的并不止我一个人......
　　如此，一场葬礼的结束，就这样成了我的另一种新生活、而于他而言却是另一种新炼狱的开端吗？
　　不，在哈利来之前，霍格沃兹对他来说当然不是炼狱。
　　“所以我很希望看到你们能和霍格沃兹新任的魔药教授相处融洽！”
　　我突然发现很多学生正充满期待地眼巴巴看着我。
　　好吧，大概是因为我没把制服穿好，而跟斯内普比起来我的面相又比较可亲——然而你们要失望啦，可怜的孩子们！
　　“请欢迎，斯莱特林的新院长，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仿佛是刚从一个忧伤的梦中被邓布利多的点名惊醒了似的，缓慢地抬起头来，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地盯着礼堂那头砖墙上的某一点。
　　学生们也呆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而敷衍地拍了两下巴掌。
　　斯莱特林桌子上表示欢迎的掌声倒是令人满意的如同雷鸣般——我不禁注意到他们脸上都带着一种崇仰和敬畏的表情。
　　大概，已经有人在学生中散播消息，说这位鹰钩鼻的狠角色是从他们斯莱特林毕业，成绩优异的学长了吧。
　　不过，似乎有人知道的更多。
　　有些学生在台下用显然是厌恶，鄙夷，或者近乎仇恨的目光瞪着他，并且带着说不清的恶意彼此窃窃私语着——估计，我叹了口气，他们是已经从哪知道了这位面相不善的新教授从前干过什么勾当......
　　战争，毕竟才刚刚结束。
　　可斯内普似乎对什么都无动于衷。
　　周遭人对自己是欢迎也罢，排斥也罢，他只是淡然地转而面向斯莱特林，牵强地且象征性地抬了抬手算作回应他们的热情。
　　我不动声色地瞄着他的侧脸，喏，眼底有乌青，胡子拉碴，面容枯槁，一副像是宿醉未醒而神经衰弱的憔悴模样。
　　我不得不猜想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彻夜未眠。
　　之后，在邓布利多简明的介绍下，我不出所料地受到了来自学生们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我起身向他们鞠了一躬，浑身轻飘飘地坐下，不禁受宠若惊地几乎连手里的叉子都拿不稳。
　　因此惹来了邻座又一声轻蔑厌恶的鼻息。

　　“Shermy小姐？”
　　一个沉稳严肃的女中音唤住了用过早餐正要离开席位的我。
　　是个年纪已不算年轻的女巫，约摸有五六十岁光景，一头光泽极佳的栗色秀发在脑后挽成了很紧的发髻，鬓角没有一丝乱发，颧骨高耸，下巴颏棱角分明，一身高领缎袍稳重而干练。
　　当然，她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精明强干的气质和那审视我时锐利的眼神已经提前向我透露了她的身份。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米勒娃·麦格。欢迎你加入霍格沃兹。”
　　“谢谢您，麦格教授......”
　　不知为什么一面对麦格，自己的气场就被削弱许多。
　　“昨天邓布利多已大致将你的情况告诉了我，我为你的遭遇感到遗憾，Shermy小姐，在霍格沃兹期间你有任何需要，我将十分愿意施以援手。”
　　她微笑时眼角上扬的鱼尾纹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姥姥。
　　“另外，我已经临时调整了上午的课程安排......”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
　　“你需要去采购一些必备品，是的。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认为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可以吗？”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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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9.5.4对夏明的外貌描写更加普通；部分情节删掉了过于造作的描写。
2019.5.5修改了标题。
2020.2.13再次修改部分措辞。
2021.9.28删除女主所有的外貌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