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68、六十八

　　关于游乐场，廖书凡的印象很简单，摩天轮过山车和鬼屋，都是小孩子和女生喜欢的东西。廖书凡初三的时候跟同学来过一次，结果去鬼屋的时候遇上邻校的人打了一架，所以至今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他的生日，而且是跟周砚一起。为什么？因为游乐场是情侣的圣地啊！他和周砚，两个人！就他们两个！一种莫名的悸动从他的心房涌现出来，沿着血液贯穿四面八方，廖书凡觉得浑身上下都兴奋了起来。
　　由于不是休息日的缘故，游乐场里的人不算太多，两人拿了份园区地图后就开始四处溜达起来。周砚还是第一次来游乐场，周围那些千奇百怪的游乐项目看着都挺新鲜的，基本走两步就要停一下。
　　“你以前没来过游乐场么？小型的那种也算。”廖书凡终于忍不住在他去打听旋转茶杯的时候问了一句。
　　“没有。”周砚看了他一眼，不知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垂下眼眸。
　　廖书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不禁有些懊恼，今天来的目的本来就是想帮周砚放松一下心情，刚才这一句估计是让他又想起爷爷了。
　　“对了，你想玩过山车么？”廖书凡赶紧转移了话题，“他们这个过山车挺刺激的，我坐过一次。”
　　周砚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巨大的滑道，捏着地图的手不自觉的顿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太危险了，不去。”
　　“不危险！就是这样才好玩！”廖书凡拉着他不容分说的往过山车那里走。
　　周砚刚想张口，突然想到今天是廖书凡的生日，于是溜到嘴边的不去两字又咽了回去。老实说从小到大除了上学连家门他都很少出，周师傅又是个老人，平常父母经常带小孩子逛的商场都很少去，更别提带他去游乐园了。
　　所以当廖书凡拉着他坐到过山车的座位上时，周砚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晕不晕过山车，但恐高是有那么一点的，于是他在抓住了面前的把手后就像雕像似得的静止在了位子上，连安全带都是廖书凡帮他系的。
　　“我草……不是吧，你真这么怕这个？”看着周砚全身神经绷紧的样子廖书凡有一点后悔。
　　周砚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面那人的后脑勺，半天才说了一句：“没。”
　　“你要是真怕我们就下去……”
　　廖书凡话刚说了一半，突然一个女声惊讶的喊了一声：“廖书凡？”廖书凡猛地一扭头，顿时愣在了那里，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卢莛？”
　　是卢莛。
　　卢莛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子，似乎是三班的。她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廖书凡，刚想说话，工作人员便走过来催促了一句，只好转身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廖书凡下意识的看了眼周砚，他能感觉到周砚不喜欢卢莛，至于理由，廖书凡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的猜测了一番。周砚自然是看到卢莛了，但由于现在暂时被紧张笼罩着所以没有理会什么。廖书凡觉得挺尴尬的，自从在海南说过那一回话后两人几乎就没有联系了，加上后来遇到的一堆事，这还是回来后他第一次跟卢莛说话。
　　过山车轰隆隆的发动了，一点点的爬上高坡，在达到零界点停滞的那一瞬间廖书凡抽空看了一眼周砚，见他整个人闭着眼僵硬的不行，刚想安慰一句，下一秒过山车就突然开始了剧烈的加速俯冲。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几乎要贯穿耳膜，却分不清这些喊叫究竟来自何处。
　　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车载着人横冲直撞的颠覆了三百六十度，沿着轨道足足饶了两圈后才算停止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廖书凡一下来就吐了。周砚看他扶着柱子休息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然后递过去一瓶水：“到底谁怕。”
　　“哎草……我是真的挺久没坐这个了……”廖书凡觉得挺没面子的，接过来水连着灌了几口才算好些，“估计是我刚才吃的那个汉堡太腻了。”
　　“廖书凡。”卢莛从四散的人流里找了过来。
　　周砚不大友善的看了卢莛一眼，往后退了一步。廖书凡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卢莛，依旧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听说你考上杭州那所大学了啊，挺不错的，恭喜！”卢莛依旧很自然的笑着，就好像那天晚上的疑似告白失败根本不存在似得。
　　“你怎么知道？”廖书凡顺口问了一句，“运气好而已……你呢？你也考得不错吧？”
　　卢莛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头发，挺可惜的摇了摇头：“我就不行了，几个想考的分都不够，最后报了一个师范。”接着她犹豫了一下，笑起来，“不过也在杭州。”
　　“是么……”廖书凡讪讪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接什么。
　　卢莛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周砚，又下意识的往四周望了望，这才略微有些惊讶的问了一句：“就你们俩啊？”
　　“啊……是。”廖书凡一瞬间有些慌乱，他不知道两个大男生来游乐园算不算正常，但此刻被卢莛问出来，就好像是秘密被发现了似得，呼吸立刻就乱了起来。
　　不过卢莛只是点了点头：“既然以后都在杭州，那就以后见了！”说完就转身去找她的同学了。
　　廖书凡松了口气，看着卢莛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声：“我还以为她看出来了呢……”
　　“你很怕么？”周砚突然抬起头。
　　廖书凡愣了一下。
　　“你很怕别人知道么？”周砚认真的看着他。
　　“我……”廖书凡一时间没了言语。怕，肯定怕，而且怕的不得了。他想象不出来这种关系被同学和家长知道了之后会有何种反应，也想不出来自己会如何应对，所以长久以来他都尽量的麻痹自己，刻意的忽略这个后续问题。但是……如果他和周砚一直在一起，总有一天他身边的人是会知道的。
　　知道了，然后呢？
　　他有这个毅力和勇气去面对吗？
　　“挺怕的。”廖书凡轻声说了一句。
　　　周砚突然笑了笑，许久垂下头：“我也挺怕的。”
　　廖书凡呼了一口气，继而也笑了起来，轻轻的用食指勾了一下周砚的手心：“就算挺怕的，我也还是喜欢你。”
　　“我也是。”周砚缓缓的攥起手来，将廖书凡试探似得伸过来的食指紧紧的窝在手心。
　　两人就这么勾着手站了许久，廖书凡突然猛地深呼一口气：“别说这个了，接下来你想去哪？要不去坐你刚才看到的那个旋转茶杯？”
　　“好啊。其实我一直挺想坐那种的，不过现在坐旋转木马就太奇怪了，旋转茶杯还好。”
　　“也好不到哪去吧，我刚才看上面坐的都是小孩和女生。”
　　事实证明，来玩这项设施的确实都是小孩子和女生。轮到他俩的时候检票员还特意多看了一眼，廖书凡有些不好意思，推着周砚赶紧就走了进去。来玩旋转茶杯的人不算多，加上廖书凡他们一共也才五六组，于是两人特意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了。
　　茶杯里面挺宽敞，高高的杯壁一挡像个小包间似得。周砚坐在里面挺兴奋，抬着头上下左右看了好几圈，旋转起来的时候廖书凡从茶杯的入口处向外望了一眼，坐在离他们最近位置上的一个小孩子居然哭了起来。
　　“不是吧，这种东西都害怕。”廖书凡扒在入口感叹了一句。
　　“小孩子么。”周砚扶着座位，似乎挺享受这种旋转的感觉。
　　廖书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半眯着眼也正望着自己，嘴角浮现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很浅，但柔和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从海南回来后廖书凡还是第一次看见周砚露出这种表情，心里面就像是突然烧起来似得，一瞬间有种想哭的感觉。
　　于是下一秒，廖书凡便毫不犹豫的欠起身子，半弯着腰站了起来，在周砚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如同他笑容般浅浅的吻。

作者有话说

　　难过了这么久甜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