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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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开车把他们送到老家镇上的医院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远方的天空都泛起了鱼肚白，有不少做生意的小贩已经在路边摆开了摊子，沿街一溜排的早点店里传来各种切剁的油炸的声音。
一下车廖书凡就接到了朱桥的电话，赶紧汇报了一下情况，接着就把周砚领到了二楼的病房。周师傅住的这间是这家小医院最好的病房了，单人间，里面摆着不少设备，一看廖兴国他们就花了挺多功夫。
周砚急匆匆的跑进屋里，就看见周师傅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嘴上带着一个呼吸机，胸口一起一伏的，时不时的哼两声。朱桥和他三姑都在屋里坐着，一看见周砚进来便都站起来了。朱桥拍了拍他，小声说了一句：“你爷爷稳定了，没事。”
周砚说不上现在是什么感觉，才几天不见，爷爷便一下子变成了这幅模样，他的鼻子忍不住就酸了起来，方才紧张忐忑了一路，现在知道爷爷稳定下来了，顿时刚才被不安所代替的情绪全都一股脑的涌了出来，有委屈，有心疼，有后悔，有难过。甚至在一瞬间周砚是责怪廖书凡的，怪他带自己去了海南，怪他家人没有照顾好爷爷。但这种想法也只是在他最急切的瞬间闪现了一下，毕竟他的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不能怪任何人，而且再没有一个人会向廖书凡对他和他的爷爷这么好了。
廖书凡也跟着进了屋里，见三个人都站着不说话便悄悄问了一句：“周爷爷到底怎么了？”
三姑叹了口气：“不知道，前两天还好好的，昨天下午咳嗽了一阵，突然一口气就憋住了似得，当时就我跟你爷爷在家，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叫你姑父来送他去医院了。”
“那……医生怎么说？”
三姑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恨不得把昨晚到现在每分每秒的详细情况都描述一遍，最后一堆医学名词廖书凡也没太听懂，就知道现在周师傅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下来，但还说不好，得再观察几天。
“还说不好？”周砚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语，顿时整个人紧张了起来。
“问题应该也不大。”三姑赶紧改了口，“你别急，他姑父昨晚忙了一夜，刚才回去睡一会了，等天亮了他过来送你爷爷去市里的医院检查。”
周砚听着这话心里一揪，深呼吸一口气，半天点了点头。
“对了，我爸呢？”廖书凡问了一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得一拍脑袋，“哦对！小张叔叔还在下面呢！我把他给忘了！”
“张叔叔已经走了。”朱桥一把拉住火急火燎往外窜的廖书凡，“你爸生意走不开，我先回来帮忙看着……其实你们今天早上再回来也行，没必要连夜赶着。”
廖书凡笑了笑，余光下意识的扫过周砚，见他抿着嘴没有说话，便接了一句：“这不是早见到早安心么，反正我们也就是去玩。”
“小孩子担心也是对的。”三姑直接走过来一手拉了一个：“你们两个赶了一夜的路吧？饿不饿？姑姑带你们下去吃点东西！”
这么一说廖书凡才觉得自己又饿了，昨晚在机场吃的那点面包早就消化的一干二净，周砚更是连饼干也没有吃完，饿的简直前胸贴后背。三姑一听说两人一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顿时心疼的不行，拉着两人就下了楼，找了一家已经营业的早点店点了一大堆吃的。
廖书凡毫不客气的吃了一大碗粥和一笼包子，周砚倒是没吃多少，虽然胃里有饥饿的感觉，但无奈就是没有胃口，爷爷的病情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光是想起这个，咸的甜的酸的吃到嘴里便都像是一个味道似得，结果吃了半碗小米粥就放下了筷子。
“你再吃一点啊。”廖书凡看着他碗里剩下的粥，指了指小笼包，“要不再吃两个包子。”
“我真的不想吃了。”周砚搅动着碗里的小米，抬头看了他一眼。
三姑对于周砚这饭量也挺惊讶的：“周砚就吃这点啊？过年在家里的时候不是挺能吃的吗？”
“我……我饿了再吃。”
廖书凡直接夹了个包子塞进他碗里：“等会去市里的时候得我俩忙，跑手续找医生看床什么的你不多吃点撑不住。”
这句话倒是起了作用，周砚盯着碗里慢慢浸入粥中的小笼包，最后还是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勉勉强强的把一碗粥都喝完了。
三姑父七点多就来了，找朋友借了一辆桑塔纳载着他们，周师傅躺在医院的车里，一起开到了苏州。这次去的还是上回周师傅住院的那家，医生拿了病例后直接把周师傅推进了各种检查室，门口的小护士还记得廖书凡他们，这次看见这么多人过来不禁吓了一跳。
“上次送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留下，这次挤了这么多个啊！”小护士还记得周师傅家的两个儿子，十分不满的说了一句。
廖书凡想开口，周砚倒是抢先回答了：“他们是我朋友家的亲戚，来帮忙的，不是我家的人。”
“哟！我记得你呢帅哥！”小护士对廖书凡的印象挺深，接着叹了口气，“你们家人都挺热心的，真好。”说着又很无奈的看了一眼周砚，“你家除了你都是捡来的吧？你也是辛苦！”
“他们……”周砚抿了抿嘴没有再说下去。这次的事情还没有通知他爸和他叔，周砚想着便转身往外走，“我去给他们打个电话。”
“现在？你记得号码么？要不直接用我的打吧。”廖书凡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过去。
周砚扫了一眼他的手腕，顿了顿，最终还是拿过手机拨了号。
小护士站在一边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哎，这老人家也是可怜，家里大人没一个顶用的，全靠孙子一个人跑上跑下连带陪护。”接着又转向廖书凡笑起来，“你是真够朋友了，真的，比他两个亲儿子强多了！”
廖书凡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朱桥和三姑看着周师傅送进检查室后就去办手续了，三姑父在外面吃早饭，廖书凡知道他们这次全家这么着急的帮着跑医院除了因为周师傅家没别的人顶用外，还因为周师傅是在他们家里出的事，虽说医生检查说是周师傅自己的问题，但到底他家的人也有责任。廖书凡一想起这一点心里便异常内疚和自责，要不是他拉着周砚出去玩，要不是他要把周师傅送到乡下……说不定周师傅也不会有事呢。廖书凡觉得自己挺自私的，那周砚呢？他会怪自己吗？还有周师傅，这个就跟他半个亲爷爷似得老人，一想起周师傅那痛苦的表情，廖书凡就觉得心里被扎了似得。
周砚的电话很快就打完了，把手机往廖书凡手里一塞，脸上闷闷的没有出声。
“怎么样？”虽然一看他表情就猜了个七八分，但廖书凡还是问了一句。
“我打的是我爸出租屋的电话，房东接的，说没在家。”周砚叹了口气。
“那你叔呢？”
“家里也没人，我留了个电话录音。”说完周砚便扭过头直直的盯住了检查室的门，似乎不想再说这个。
廖书凡刚想伸手拉他，犹豫了一会改成伸手揽住他的肩，轻轻的说了一句：“没事的，我妈这几天都在呢！三姑父他们马上就要回去，不过过两天我爸也会过来看看。”
周砚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焦躁的盯着检查室的门牌。
廖书凡还想再说两句的时候，手机响了。廖书凡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没见过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放到耳边小声的喂了一句。
“凡哥！周爷爷怎么样啊？”许鹏在那边喊了一声，背景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在海洋馆里。
“他……送到市里了，在检查呢，你在哪打的电话？”廖书凡听见那边似乎陈珺雯走了过去，尖着嗓子穿透力还挺强。
“我在海洋馆门口的电话亭打的，幸好带了电话卡！”
“你居然记得我号码啊？厉害了，我自己有时候都记不住！”
“我找卢莛要的，她不是存了你的号么？”许鹏在那边笑起来。廖书凡在听到卢莛的名字时第一反应居然是有些庆幸没被删了，不过这个念头刚闪了一下就被许鹏打断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急不急啊？周砚家里不是没什么人么，要不我也回去帮忙？”许鹏在那边嚷着。
“行了，没事了，你好好玩吧，多拍几张照片！”廖书凡笑起来。
挂了电话后廖书凡一抬头便发现周砚在看他，于是晃了晃手机：“许鹏打的，这小子也想回来帮忙呢！”
周砚在一瞬间觉得心里蓦地被什么填满了，热热的，晃动着，一下子像是要灌进他空了十几年的心房似得，从各种缝隙四面八方的灌进去，淹的他喘不过来气。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廖书凡的手机，鼻子突然有些酸涩。
“怎么了？”廖书凡拍了拍他的背，有些慌起来，“怎么好好的快哭了似得，爷爷肯定没事的。”
“……没。”周砚用力把眼泪憋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半天开口，“就是觉得……你们对我真的很好。”
“快别说这种话，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么！”廖书凡轻轻锤了他一拳，“许鹏也应该的，就该这么对嫂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砚用手背揉了揉眼窝。
廖书凡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他喊我哥，不是该喊你嫂子么？”说完没等周砚发表意见就直接做了个暂定的手势，“行行行，打住！我看见我妈他们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六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