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37、三十七

　　“廖书凡？”一个很轻的声音喊了一句。
　　“哎！”廖书凡吓得一身冷汗，赶紧扭过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只见徐一娇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外，门开了一条小缝。廖书凡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刚才把手挪开了。
　　“我就是看看你起来没。”徐一娇很浅的笑了笑，“醒了就快起来吧，三姑蒸了奶黄包。”
　　“三姑他们都来了？”廖书凡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十点了。
　　“早来了，就你们俩没起了！”徐一娇干脆推开了门。
　　听到这话的时候廖书凡下意识的心虚了一下，觉得徐一娇看他的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赶紧一咕噜就爬起来开始穿衣服，一边急匆匆的解释起来，“起了！昨晚我跟周砚聊天来着，聊的有点晚……”
　　“我说你什么了么？”徐一娇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去了，还不忘帮他带上门。
　　廖书凡套到一半的牛仔裤颓然的坠了下去，整个人叹了口气又倒回了床上。
　　周砚也坐起来了，正揉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头发压得像鸡窝一样。
　　廖书凡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盯着周砚看了好几眼，随后又不好意思起来。昨晚上没有灯，一切都是黑乎乎的，虽然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但毕竟是在夜里，现在天亮了想起来难免就觉得难为情起来。一想到昨晚那一连串的吻，廖书凡就觉得脸上烧的厉害，接着又后怕起来，昨晚简直是忘乎所以了，隔壁就住着爷爷和徐一娇呢！
　　“几点了？”周砚爬起来穿衣服，人还是半梦半醒的。
　　“十点多了。”廖书凡脸上烧着却还是忍不住看他，越看他就越烧得慌，烧得慌还想再凑上去，犹豫了半天，回头偷偷摸摸的扫了一眼门口确定没人之后才飞快的伸头凑到了周砚的嘴边用力的亲了一下。周砚哎了一声，被他的惯性撞的向后一仰直接靠在了墙上。
　　“你是……想干嘛啊……”周砚捂着半边脸看他，从耳朵边一直红到脖子。
　　“亲你一下，不给啊？”廖书凡故意理直气壮的瞪他一眼。
　　“亲啊，我还以为你要撞死我。”周砚移开了目光，起身从他身上爬了出去，两下穿上鞋，正要站起来腰又被廖书凡一把抱住了。
　　“松开。”周砚有点紧张的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口。
　　廖书凡把脸整个埋在了周砚的后腰上，满满的吸了一大口气，声音变得瓮声瓮气的：“……我老觉得，昨晚跟梦一样……是真的吧？”
　　周砚用力掰开他缠着自己的手指，垂着眼半天轻轻的应了一声：“真的。”
　　“真的啊？”廖书凡难以置信似得抬起头又问了一句。
　　“真的！”周砚没忍住回头喊了一句。
　　门啪的一下又被推开了，隔着门就传来了三姑的大嗓门：“你俩快起来了啊！”
　　“哎！”廖书凡吓得手一抖，本能的直接把周砚往前推了一把，周砚没防备，一个向前差点一头撞在了开门进来的三姑身上。
　　“哎哟！怎么急干什么！”三姑一开门就看见一头撞过来的周砚，吓了一跳，接着又问，“我做了奶黄包和糖鸡蛋，还有面条，快起来吃啊。”
　　周砚抿了抿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刚想开口，廖书凡蹦起来了：“都十点了啊，不吃了不吃了，我留着肚子中午吃好的呢！”
　　“吃饭还早呢！先随便吃点垫垫！”三姑笑了笑，转身把衣柜打开了，“你妈说今天你有一套新衣服，对吧？”
　　一提到那身新衣服，廖书凡顿时来了劲，扭头看了看周砚，嘴一下就咧到了后脑勺。对了，他今天要穿新衣服呢！和周砚一个系列的！
　　三姑已经把衣服拎出来了，廖书凡两下换上新衣服，又昨天放椅子的周砚的那件新外套递给周砚，两人穿好后三姑便转着圈的夸起来：“哎哟！好看！这衣服好看！谁挑的啊眼光这么好！两个人穿着都好看！”
　　“我妈挑的，正好买了两件，我拿的灰的周砚拿的白的。”廖书凡笑嘻嘻的看看周砚又看看自己。
　　“我说呢，嫂子眼光就是好！”三姑也笑起来，“你也穿不来他那件白的，你穿白的看着种族都变了。”
　　“我也没那么黑吧！”廖书凡不满的嚷嚷了一句。
　　大年初一还没有开始走亲戚，各家各户大多待在屋里享天伦之乐，廖书凡家也不例外，一整天家里都是闹闹哄哄人来人往的。
　　要是在以前，廖书凡也就是白天在村里瞎转悠，找他的几个发小四处溜达一阵，再跟几个兄弟姐妹打打牌，闹一闹。可是这些习以为常的事情在今天突然都失去了吸引力，吃完午饭徐一娇拉他打牌的时候廖书凡居然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不管徐一娇怎么说破了嘴皮，廖书凡就两个字：“不打。”
　　“不打就不打，你出去找你那帮同学玩去吧！”二姑摆摆手，“上午刘川还来找你呢，你没起。”
　　“不去……”廖书凡的脑子里闪过了他那发小的脸，觉得一阵没意思，“我……去看看书，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呢。”
　　“嘿！大年初一就知道写作业啦？”三姑拍了拍桌子，一面对着二楼喊了一嗓子，“铮铮！你学学你哥！”
　　廖书凡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钻进了自己屋里。
　　周砚正趴在桌上写作业，屋里安安静静的，一关上门就仿佛与外面那个闹哄哄的世界隔绝了一般。
　　廖书凡悄悄的走到他身后，弯下腰脸凑到了他耳边，不动声色的看了半天，突然开口：“写物理啊？”
　　“哎哟！”周砚被吓得一个激灵在椅子上弹了一下，耳垂顺势擦过廖书凡近在咫尺的嘴唇，这一下就像是羽毛似得挠在他心里。周砚扭过头盯着廖书凡，两片饱满的唇瓣大约是因为中午吃了辣，红彤彤的。
　　廖书凡的视线在他的脸上身上来回游移着，简直不知道该看哪才好，哪都想看，又哪都不好意思看，看着看着只觉得小书凡又开始兴致盎然起来，手上一个管不住就直接伸了过去搂住了周砚，脸也贴了过去，紧紧的粘着周砚的脸，晃来晃去的像个撒娇的小孩。
　　“我要写作业……”周砚有些无可奈何的往边上躲着，倒也没有十分抵抗，就这么由他半抱半搂的动起了笔。
　　廖书凡盯着沙沙响动的笔尖，半天开了口：“……你喜欢我么？”
　　周砚的笔一停，沉默了下来。廖书凡的心跟着抖了一下，顿时忐忑起来。从昨晚到现在，自己亲他也好，抱他也好，周砚都没有抗拒，但廖书凡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周砚喜欢他吗？会喜欢他吗？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为不知道怎么拒绝呢？
　　一想到这一切都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主动，廖书凡整个人都有些烦躁起来，一种既委屈又难受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他喜欢周砚，他已经不得不承认了，自己喜欢周砚，但是周砚却未必喜欢他。
　　要是周砚并不喜欢他……那天就塌下来了。
　　“你干嘛不说话……”廖书凡咽了咽唾沫，目光死死的锁在了周砚脸上，心跳不由得又加快起来。
　　周砚依旧拿着笔，一言不发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周砚心里是慌的。
　　昨晚廖书凡吻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他一点都不想拒绝那个吻，不想拒绝廖书凡的靠近，不想拒绝廖书凡。但顺数推舟是一回事，要自己亲口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对于从小到大做什么都相当认真的周砚来说，这句话就像是咒语似得，一旦开口了，就是真的在心里确认了。
　　确认了，就不能改了。但是周砚觉得自己还没有想清楚，想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廖书凡。可是……如果他不喜欢廖书凡，那为什么不去拒绝那个吻呢？为什么会在心底期待呢？
　　“周砚，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廖书凡勉强的笑了笑，慢慢的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声音渐渐小下去。
　　“喜欢。”周砚下意识的打断了他，在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自己愣了一下，随后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又重复了一遍，“喜欢。”
　　“真的啊！”廖书凡这才松了口气，心里面瞬间就像是炸开了一团蜜似得从头甜到了脚，嘴一下就咧开了。周砚喜欢他！周砚确实喜欢他！哎，这个年过的该有多值！廖书凡美滋滋的重新抱了上去，“我就说么！你要是不喜欢我，昨晚就该揍我了！”
　　“我也揍不过你吧。”周砚笑起来。
　　“那可不一定，我又不会还手！”
　　周砚犹犹豫豫了半天，终于抬起头看着他：“那……你呢？”
　　廖书凡跟他对视着，脸上突然又烧了起来，挺不好意思的把头埋了过去，就这么抱了好一会，这才重新把目光移回周砚身上，十分认真的开了口：“我也喜欢你，非常喜欢。”
　　窗外传来了不知谁家点燃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连屋子好像都震动起来。廖书凡却好像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这么认真的看着周砚。周砚低下头，慢慢的，一抹微笑在嘴角绽开，继而弧度越来越大，最后无法控制的咧成了一道明显的弧线。
　　廖书凡从未见过周砚这样笑，周砚也会笑，但大多都是浅浅的，或者嘴角这么飞快的抽动一下，很快就没了。周砚现在在笑，发自内心的，在唇角久久不消退的笑。廖书凡一下子想起了第一次在毛笔店见到周砚的情景，顶着一头毛茸茸的金色脑袋的小孩，就这么独自默默的坐在店门前，像个混血的小天使似得。
　　“我能亲……”廖书凡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