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27、二十七

　　自从廖书凡跟着周砚每天练字后，他那被喻为狗爬的字竟然慢慢也工整起来。不光徐长海挺欣慰，廖书凡自己也挺欣慰的。有时候他拿着两人的练字本对比，虽然跟周砚比还差一大截，但至少没有以前那么碍眼了。
　　高三的时间过得飞快，原本上半学期就短，加上今年过年早，大家没觉着怎么就迎来了期末。这一学期过的还算平静，孙奇胜没再来找廖书凡的麻烦，大家都被作业和考试压得喘不过气，根本没工夫再去参合别的。
　　期末考一连考了两天，每考一门出来便能听到走廊上一片骂娘的声音。这次学校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考试顺序换了一下，数学给押到了第二天下午，着实让一大群人头疼了好久。
　　一出考场许鹏就骂开了：“我草！我草啊！陆大为脑子秀逗了吧？应用题出的那是什么鬼啊！当我们这是奥数竞赛呢？”
　　廖书凡在他隔壁的考场，背着书包晃悠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许鹏在走廊跳脚，抓了一把头发；“我觉得还好啊？”
　　“对，因为你就是奥数呢！”许鹏没好气的锤他一拳。
　　“草，你被烤糊了吧？话都不会说了。”廖书凡躲开他的拳头，“我真觉得还好，老陆已经手下留情了，最后一大题见过原样的。”
　　“原样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许鹏懵着脸就要去翻书包。
　　“高二刚学到这块的时候见过，当时老陆讲了半节课呢。”廖书凡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他跟周砚约好了，考完一起去吃个饭再回去。
　　许鹏翻出了草稿纸，用手在上面比划了半天：“一年前的事谁记得……凡哥啊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思路？我也就不指望最后答案对了，思路对不对？能拿几分是几分吧……”
　　廖书凡看了半天没见着周砚，抽空扫了一眼许鹏的草稿：“思路啊？错的。”说完又加了一句，“别指望了等着拿零蛋吧这题！”
　　“草！”
　　两人一起顺着走廊往前走，这会学生们还都聚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讨论着题目，两人没走几步就已经被拉了好几回，许鹏听着有人要跟他对答案就捂耳朵，摇着脑袋直吼；“别跟我说别跟我说啊！我还想吃顿好饭！”
　　“早死早超生！”被拒绝的男生白了他一眼。
　　五点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两人一起往前面走了好久也没遇着周砚。考场的分布虽说是随机的，但变态就变态在，它是按照成绩随机的。每个考场三十个人，按照全校排名依次往后随机抽位置，也就是说，只要知道你是哪个考场的，你在全校的排名也就基本了然了。
　　“周砚可以啊，这得有全校前五十吧？”许鹏看着班级的牌子感叹了一句，“他成绩真挺好的……哎，其实长得也挺好的，要是人别内向过头，估计得有一票女生追他。”
　　廖书凡听着这话有些别扭。有女生追周砚么？……有么？他性格那么古怪，哪个女生受得了啊？也就自己这种脾气好的能跟他玩到一块去。廖书凡还真想象不出周砚跟个女生在一起的样子。
　　两人在三班的门口找到了周砚，正一个人背着书包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向下看着什么。
　　“走吧！看什么呢？”廖书凡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五点二十了。
　　周砚点点头，转身跟上他们。许鹏显得挺兴奋，在边上一个劲的说个不停；“我是真没想到今天你能赏光跟我一起！哎，上回咱们三个一起吃饭还是去年的事呢，当时还是廖书凡硬把你拉来的！”
　　周砚抿着嘴，唇角微微动了一下，表情倒是挺轻松的。
　　“你想吃什么？我没特别想吃的。”许鹏问他。
　　“哎，你就直接忽略我了啊？”廖书凡装模作样的拍在他书包上。
　　“忽略你！我俩都吃过多少顿了！我跟周砚吃一顿多不容易！”许鹏理所当然的冲他乐。
　　三个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来，今天是周末，加上刚考完试，外面的小街上可以说是人满为患，想吃什么都要等。最后还是廖书凡拍板，果断的决定放弃这条学校小吃街，去市里吃点好的。
　　坐着公交一车直达市中心，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灯火通明的马路两侧行人熙熙攘攘，朋友，情侣，这会全都勾肩搭背的出来赶趟，加上下班放学的，好不热闹。
　　许鹏争着抢着要请客，结果在饭店门口怂了下来，抬头看着顶上金碧辉煌的牌子，对廖书凡竖起了中指：“……你行！”
　　“你请客，说好的啊！不许反悔！”廖书凡咧咧嘴，拉着两人往门里钻。
　　“不去不去不去！你宰冤大头呢！这也太贵了！”许鹏挣扎着往外走，结果人家迎宾小哥已经笑盈盈的迎了上来，直接领着他们往门里走了。许鹏只得跟上去，脸色灰的像个土豆子。
　　迎宾小哥把三人领到了大厅，一脸歉意的弯了弯腰：“很抱歉，现在包间都满了，三位坐大厅可以吗？”
　　“行，就这挺好的！”许鹏眼扫过门前大厅折扣价的牌子，一屁股坐到了靠窗的一桌，生怕迎宾小哥反悔似得。
　　等几个人都坐下后，服务生拿来了菜单。周砚第一次来这种大饭店，看见那一排价格顿时就瞪大了眼，许鹏也好不到哪去，手指顺着菜单指了半天，最后把菜单往桌上一扔，苦着脸问廖书凡：“凡哥，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这一顿出去我今年的压岁钱就全抵上了！”
　　廖书凡扫了周砚一眼，把菜单推给许鹏：“你点就是！要是钱不够我请啊。”
　　“钱多也不是这样花的。”周砚抿着嘴说了一句。
　　“这家的菜确实好吃，而且要是不点那几个硬菜其实也还行。”廖书凡回头斜了一眼门口的折扣牌子，“喏，点一个今天打折的香酥鸭，再点几个别的就够了。”
　　今天这顿饭其实是廖兴国跟朱桥授意的。
　　两口子知道廖书凡经常去毛笔店里叨扰，加上自从周师傅生病后周砚压力一直很大，上次回来的时候便塞给了廖书凡一千块钱，叫他找时间带周砚出去好好吃一顿，玩一玩，一是作为答谢周师傅对他的照顾，二是让周砚放松放松。整个学期都在加班加点的学习，好容易等到期末考完这钱才终于能派上用场。
　　最后一人又点了一个菜交给了服务生。廖书凡给每人倒了一杯水，问周砚：“你爷爷自己在家行么？”
　　“宋姐在，而且今天周洲过来。”周砚接过水杯。
　　“周洲来啊？难怪你今天这么利索就答应出来吃呢……”廖书凡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一想到周洲那张瓜瓜乱叫的嘴就忍不住要皱眉头。
　　周洲这名字许鹏是如雷贯耳，一听说周洲在家，立刻凑了过来：“周洲？就是你那个表妹还是堂妹的小屁孩吧？她怎么还来呢？”
　　“叔叔和婶子这周有事，就把周洲放这里了。”周砚脸上淡淡的。
　　廖书凡知道他对他叔婶意见很大，见他不大想说这事，赶紧转移了话题，从期末考说到徐长海，从学校说到高考，最后又扯到大学上。虽然基本是他和许鹏胡扯海侃，周砚只在一旁听着。
　　饭吃的差不多时候许鹏才想起来看看价格，伸手一挥找来服务生结账，结果小票上的价格一出来他就傻了，抓着下巴磨蹭了半天，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半天问了一句：“能刷卡么？”
　　“可以的，先生。”服务员微笑着回答他。
　　许鹏又在书包里找了半天才发现卡没带在身上，廖书凡本来也没打算让他请客，刚要掏钱包，就听见边上传来挺诧异的一声：“周砚？”
　　几个人一同扭过头去，只见一个青年站在边上，长得挺清秀的，带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看着挺文艺。周砚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只能疑惑的看着他。
　　“你们是不是……”青年探寻的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小票，随后又笑起来，对服务生摆摆手，“这一桌是我朋友，饭钱跟我那桌算在一起吧。”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复，直接领着服务生去了另一边的桌上结了账。
　　“哎哎哎，这人怎么回事啊？”廖书凡顿时就不乐意了，站起来赶紧往那边追，可惜等到了那人跟前的时候钱已经付完了。
　　“我带钱了，不用你付啊。”廖书凡对那青年说。
　　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没事没事，那就当我请你们了！”
　　眼看着这一桌上还坐着两三个人，看样子似乎是这青年的朋友，廖书凡没好说什么。青年似乎是看出了廖书凡的犹豫，对那几个朋友打了个招呼，跟着廖书凡一起回到了窗边，刚好看见周砚和许鹏同样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我叫沈眠洲，认识你爷爷。”青年冲周砚笑了笑，拉开一个椅子坐下了。
　　周砚盯着他看了半天，觉得没什么印象，但既然认识爷爷，肯定也是个懂些笔墨纸砚的，于是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
　　廖书凡看着这个沈眠洲有点眼熟，他对人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仔细回忆了半天，突然隐隐约约的想起来一点；“你是不是……去过周砚家啊？”
　　“你是说毛笔店吧？去过。”沈眠洲倒是毫不避讳，“上周才去过一次，不过我去的时候都只有周师傅跟他邻居在，你们上学呢。”说到这沈眠洲又担忧起来，往周砚面前欠了欠身。“周师傅好点了吧？”
　　周砚瞄了他一眼，半天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沈眠洲还不习惯这种周砚式的聊天方式，见他冷淡的反应便有点尴尬，随即又笑了笑：“上周去的时候我在周师傅那又拿了一支笔，十一拿的那支送给我老师了，他高兴的不行！”
　　“十一你来拿过笔？”周砚有点惊讶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