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24、二十四

　　周砚回过神来，猛地抬起头，视线先落在廖书凡的脸上，随后又看向一起出来的小护士。
　　“还好，轻度骨折，不是很严重。”小护士拿着片子看了看，又给他俩看了看，“我带你去上点药，绷带一裹就行！”
　　听说要绑绷带，廖书凡撇撇嘴，要是在上学的时候还能找个借口不写作业，暑假里绑个绷带还挺不痛快的。
　　把片子给了值班的大夫后，大夫三下五除二就给他处理完了，没一会功夫廖书凡便裹着小半截白布条走出了医院，低头一看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跟木乃伊似得。周砚依旧绷着脸，虽然平时他也很少有什么表情，但现在更加严肃，廖书凡心里便也不怎么舒服。
　　“哎，你别生气了。”廖书凡推推他。
　　周砚动了动喉结，声音小小的：“我没有。”
　　“你没有才怪呢！你是不是……还觉得今天这架是你自己的责任呢？”廖书凡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周砚在医院门前的十字路口站住了，好半天才慢慢的扭过头：“……你下午就该去医院的。”
　　“什么？”廖书凡愣了一下。
　　“不管是谁的责任……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气的是这个。”周砚缓缓的说。
　　一瞬间，廖书凡的视线和他对上了。周砚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上异常清晰的闪动着，夹杂了许多说不清的情绪，看的廖书凡没由来的发慌。
　　他没想到周砚说出这种话，也不知道周砚为什么突然会说这种话，甚至隐隐约约的在他的目光里感觉到一丝呼之欲出的东西，却又硬生生把他按了回去，在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之前就下意识的忽略了。
　　“我真以为……没事呢……”廖书凡有些尴尬的转开脸。
　　周砚似乎想说什么，但刚张开嘴就看见前面走来了一群人，把他想说的话全顿时打断了。接着一声挺尖锐的女声就兴奋的喊了出来：“廖书凡？”
　　隔壁是一家ＫＴＶ，从里面走出来的六七人有说有笑的冲了过来。廖书凡一听见这个动静，顿时头就大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挺高兴的小跑了两步，细黏黏的开了口：“廖书凡，你怎么在这呢？”
　　是陈珺雯。她身后还有一大帮同学，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廖书凡一转身就看见离得最远的卢莛，瘦高的身材穿着一件牛仔短裤，站在人群里特别出挑。刚才空气那点暧昧不明的东西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周砚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安安静静的往后挪了挪，下意识的站到廖书凡的身后。
　　“你这手怎么了？”陈珺雯发现他手腕的绷带，顿时紧张起来，上前一步就想伸手摸，廖书凡一步后退躲开了。陈珺雯被他的反应弄的一愣，有点委屈的放下了手：“我就是……”
　　“没什么，摔了一跤。”廖书凡编了一句。
　　陈珺雯见他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追问，继而一把拉住了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卢莛，笑嘻嘻的说：“今天是卢莛生日，我们出来玩的，好巧！”
　　“你生日啊？”廖书凡有点惊讶的看了卢莛一眼。
　　卢莛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接着又摆摆手：“就跟朋友出来瞎玩呢！”
　　说实话，廖书凡心里对卢莛还是很有好感的，又想起过年的时候她送给自己的小吊坠，觉得怎么着也应该回个礼。可这么想着的时候，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周砚身上扫了一眼，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低着头，心里突然就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罪恶感。就好像是自己明明喜欢周砚，却也喜欢卢莛似得，甚至有种脚踏两只船的错觉。
　　廖书凡拍拍脸颊，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就是廖书凡啊？我听陈珺雯提过你好多次了！”一个有点胖的女孩子捂着嘴笑起来，“我每天打水的时候经过你们班门口，可惜一次都没碰见过你！”
　　陈珺雯的脸蹭的就红了，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要去拽她的胳膊：“絮絮！我什么时候提过啊！”
　　“还没提呢！一天都要说八百回！”被叫做絮絮的女生笑的更厉害了，其他几个女生也都跟着笑起来。
　　廖书凡也浅浅的咧了下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是周砚吧？”陈珺雯赶紧转移了话题，又对着站在廖书凡身后阴影里的周砚笑了笑，“你们俩关系真挺好的！”
　　周砚没有做声，甚至目光飘向了别处。陈珺雯早就知道周砚的性格，也没指望他会回答，不过别的女生并不了解，不由得尴尬起来。卢莛扫了他一眼，赶紧打了个圆场：“这么晚了，你们俩是要回家么？”
　　“嗯，打车呢。”廖书凡见到卢莛还挺高兴的，可陈珺雯也在场，那点高兴也就立刻被抵消了，只想拉着周砚赶紧回去。
　　“现在不好打吧？要不……”卢莛犹豫了片刻，试探的问了一句，“我爸送你们吧？”
　　廖书凡一愣，下意识的往路边看了一眼，一辆看着有些眼熟的私家车停在那里，边上还有一辆小面包车。
　　“对啊，正好小晴他爸也来了，两辆车呢！”陈珺雯点点头，“你家跟卢莛一个方向的吧，正好可以稍上你们！”说完自己又慌了起来，目光游移不定，“我……我没……就是以前听他们说过……你家在……”
　　“是一个方向的。”廖书凡倒是听许鹏说过。上次卢莛的爸爸请他们吃饭，最后把许鹏送回了家，这小子被卢莛迷得神魂颠倒的，差点连廖书凡裤衩什么颜色都给供出来了。
　　卢莛要送他们，廖书凡是挺高兴的，就是摸不准周砚愿不愿意。不过出乎意料的，廖书凡看向周砚的时候他居然同意了，虽然头低的快要掉在地上了，但就这么盯着脚尖的一路跟着廖书凡走到卢莛爸爸的车前。
　　廖书凡在上车的时候远远的扫见了站在面包车前向他望着的陈珺雯，脸上满满的失望，不禁有点庆幸陈珺雯家在另一个方向。
　　卢莛坐在副驾驶上，廖书凡跟周砚坐在后座上。卢莛的爸爸还记得廖书凡，挺热情的问他：“你是廖书凡吧？这手怎么了？”
　　“摔了。”廖书凡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当着卢莛的面这副形象挺难看的。
　　“这么不小心！不过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自己跟同学来医院？”从后视镜里能看见卢莛爸爸皱着眉头。
　　“我爸妈忙着呢，在外地。”廖书凡赶紧说了一句，“没事，小伤！”
　　卢莛爸爸还想说什么，被卢莛推了一下没再问下去，转而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周砚：“这位小同学也是七班的吧，叫什么？”
　　周砚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周砚。”
　　其实周砚的名字卢莛也听过，陈珺雯跟他说过好几次，不爱说话，不理人，整天低着头拿刘海遮着脸，卢莛还是第一次真正看见他，就觉得一双大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忽亮忽亮的。
　　“叔叔，你把我们俩丢在最近的路口就行。”廖书凡看了一眼街道。
　　“没事，送你们到巷子口，有车又不麻烦。”卢莛爸爸笑了笑。
　　一路上卢莛和周砚都没有怎么开口，倒是廖书凡和卢莛爸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多。只在下车的时候卢莛坐在车里冲他俩挥挥手才说了一句：“到家了给我个短信，你有我电话吧？”
　　廖书凡觉得被一个女生这么担心有点没面子，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行！”
　　一直目送卢莛家的车走了，廖书凡才转身往巷子里走，不知道是不是见到卢莛的缘故，心情挺不错的。卢莛真的挺漂亮的，不是那种俗气的漂亮，是那种气质上的好看，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我回家吧。”周砚突然开了口。
　　“嗯？不去我家了么？”廖书凡的脚步停滞了一瞬，不明白周砚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
　　“嗯，爷爷起夜没有照顾。”周砚至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廖书凡能感觉到周砚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里挺失望的，但一想到家里乱糟糟的一团，突然又觉得挺好。周砚第一次到自己家去不该是那样的，应该更正式……更……更什么呢？
　　廖书凡这么想着目光移到了周砚身上，想到了一个被刻意抛在脑后的问题。
　　自己喜欢周砚吗？喜欢男人吗……喜欢吗？那卢莛呢？这两种感觉……一样吗？
　　有个声音在心底的角落里冲他嘀咕，看，你喜欢卢莛，你是正常的，你跟周砚只是关系好才会有那种错觉！没错，你不喜欢男人，你是正常的。廖书凡不知道这个声音说的对不对，但下意识的学着那个声音告诉自己，没错，其实你并不是喜欢周砚，你是正常的。

作者有话说

　　传下封面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