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修仙老婆的灵异日常》冰类

8、法律顾问

　　中年女人也是黑发黑眼的中国人，她脸上的笑容得体和善，眼角虽然有皱纹，可眼睛明亮，闪耀着善良的光芒，看起来就是个贤惠温柔的女性，让人很难不产生好感。

　　“你好。”唐心凝了凝中年女人伸出的手，音调没有升降起伏地打了声招呼，没有伸出手的打算。

　　一旁的尼克主动递出了自己的手，既是解围又是解释地说道：“抱歉，安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

　　中年女人丝毫不见窘态，她友好地笑了笑，伸出的手趁势转向了尼克，同尼克握了握，打了招呼。

　　“这是我太太王芳，她今天会充当你们的翻译。”严和向尼克和唐心介绍道，然后他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招待尼克和唐心在对面入座了。“洛普先生，唐小姐，请坐。”

　　“鉴于时间有限，我就不客气地直接进入正题了。”严和的语速很快，却吐字清晰。他直视着唐心，从容不迫道：“唐小姐，我愿意做你的代理律师，帮你起诉塞西尔酒店及其经营公司。”

　　唐心一时搞不清楚起诉的意思，但这不妨碍她的判断：她不会因为严和的一句话就做决定。再者，严和方才的话里没有透露出他的目的与所求，也没告知她要付出的代价和可能要承担的风险，这可不是平等交谈的方式。她需要从他嘴里挖出更多的话来。

　　唐心的心思微微转了转，口气很淡地说道：“严先生，我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

　　“请问。”

　　“我在医院见过你几面，可我们从未有过交谈，也并不相熟，你为什么要帮我起诉，而不是帮外面那个女人？假若我最终决定起诉，你要什么酬劳？我又能得到什么？还有，我为什么要起诉那家酒店？”

　　唐心丝毫不给严和插话的余地，脸色不变，轻描淡写地问了四个直指“靶心”的问题。

　　严和嘴角自信的笑容微微凝滞，他不动声色地端详着唐心，悄悄改变了放松的坐姿，挺直了背脊，眼底透出了精光。

　　“诚如你所说，我曾经去医院拜访过你，只是没有机会与你攀谈。不过，我倒是与你的未婚夫——洛普先生——有过几次交流，他认为我能够切身理解你的处境，并为你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王芳即时翻译给了尼克，尼克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严先生说的没错。当时有很多律师上门，但他们都把你当成了赚钱的工具。只有严先生设身处地为你着想……他给我们提供了不少帮助，我觉得严先生可以信任。”

　　唐心点点头，示意严和接着说。“继续。”

　　“你在塞西尔酒店电梯里面受了重伤，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医疗记录、酒店监控、证人的证词和警方的报告，每一项都能证实。因此，酒店及其经营公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需要为此负责。你可以向他们要求一大笔的赔偿金。”

　　“如果胜诉，我会从你得到的赔偿金里收取30%，作为我的报酬。如果官司败诉，我不会向你索要任何费用，权当免费！”

　　“至于外面那位女士，她的精神有问题，她说的全都是虚构捏造的‘事实’。没有律师能够帮她打赢官司。”

　　实际上，就算外面那个女人精神正常，说得也都是实情，依旧不会有律师接她这起案件。原因非常简单，这起案件毫无利益可言，而且她的目的不单纯——十有八/九是为了永久绿卡。法官和陪审团不是傻瓜，他们不会对她产生同情，反而会厌恶的很。

　　唐心则完全相反，孤身一人到美国旅游，结果在回国的当天发生意外，失去了记忆，语言不通，一无所有，又怀有身孕……这会引起陪审团和法官的无限同情。此外，他早前对这起事故的初步调查显示，塞西尔酒店的问题非常多。这意味着这起案件的胜算非常高。

　　严和眼里透出胜券在握的笑意，面上却不显山露水。他交握着双手，耐心等待着唐心的答复。

　　说的不多也不少，仅仅是恰好回答了她的问题。果然是个聪明人。唐心尽管心中对严和有着几分满意，可她同样没错过他的胸有成竹。况且，她还有几个小疑问，比如赔偿金，比如严和隐藏的真正目的。“你口中的大笔赔偿金是多少？”

　　“最后能赢到的金额，老实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会在起诉文件上填写……1亿美元……”严和面不改色地讲出了令尼克和王芳目瞪口呆的金额。他自然明白这个金额很离谱，而且最终胜诉之后，达成的赔偿金额也远远不会有这么多，但谁会在意呢？

　　这种涉及到意外事故的案件，原本就是赔偿金额能写多大就写多大，能赢多少就多少。

　　唐心对这世界的流通货币没有概念，严和说的1亿美元于她仅仅是数字而已。但就尼克和王芳的表现来看，1亿美元想来十分巨大且令人心动。

　　纵使她最终未必能得到这么多，可也绝不会少。这点从严和时刻展现出的强大自信就能看出一二。那么，即便她不清楚30%是多少，也不难想象严和从中抽取的报酬有多丰厚。

　　要知道钱帛动人心向来不是空穴来风，而严和的反应却是过于平静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么？唐心双眼眨都不眨，和严和对视了一会，缓缓问道：“1亿的30%……”

　　“是3000万。”严和的反应非常迅速，就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一般，随口报出了他的假设报酬。

　　面对巨大的利益都不怎么动心，唐心完全了解了严和的真实意图——不是为了利，是为了名！她的唇角绽开了一抹淡笑，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尼克，轻声问道：“尼克，我们需要这笔赔偿金吗？”

　　尼克心中充满了矛盾。他觉得唐心应该得到赔偿，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和孩子后半生无忧。可是，他看出了唐心根本没有起诉的意思。他不想勉强唐心。

　　看来是需要了。唐心把尼克的纠结看在了眼里，垂下了眼睑。她自身视凡人的钱财为身外之物，所以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起诉。倒是忘记了，她目前借助了凡人的肉身，生活在满是凡人的世界，衣食住行全都离不开金钱。

　　唐心飞快地权衡了利弊，觉得严和要是能与她达成平等交易，起诉这事也不是不可行。

　　“我这里有两个条件。严先生要是答应，我就同意起诉，并且将你的酬劳提高到四成。”唐心抬眼看向严和，语气冷淡地说道：“1、所有程序都由你来负责，绝对不要造成我生活上的不便。2、以后无偿给我提供法律援助。”

　　作为律师，严和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可此刻他不禁换上了一副惊讶的表情，目光中更是有着明显的震惊。这种民事诉讼涉及的金额比较大，律师与客户一般都是三七分，四六分是极少数的。

　　而且他清楚唐心不懂起诉的意思，也心知肚明唐心改变主意，想要起诉的理由只有一个：为了钱。

　　一个不懂美国法律，不懂起诉是什么的人，准确地提出了赔偿比例，甚至还对他说出了相对“专业”的话。他心里感到了诡异。

　　尼克在王芳的翻译下，同样察觉到了异样。他完全没有教过唐心，唐心怎么会清晰讲出这些？只是唐心和严和你来我往间，没有他说话的机会。他在紧张之下，不自觉想到了超自然现象：附身、心电感应、千里眼……

　　“你会得到想要的名声和源源不断的客户，我会得到一大笔赔偿金和你未来的帮助。这个交易很公平。”唐心直直地望进严和仍旧带着惊愕的双眼，用没有起伏的语调，继续开口点破了严和。

　　“不该是这样……我本该是这场对话的主导人——为什么形势完全颠倒了？”严和额上渗出了薄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回想了唐心进入办公室后的一言一行。越想他越心惊。从头到尾他都没看透过唐心，然而，唐心彻底看穿了他。

　　“她知道我的目的——”严和张了张嘴，对着唐心说了一个字：“你……”便强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答应话语，艰难说道：“抱歉，我需要几分钟考虑一下。”

　　这种互惠互利、双赢的好事，只要是聪明人，都不会拒绝。唐心有恃无恐地笑了笑，随意将谈话画上了句话：“不急，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尼克却还没从唐心和严和的对话回过神来，他脑袋里闪过了数不清的念头，即使他找了很多合理的借口，他仍有怀疑唐心和他的孩子是不是被恶魔占据了身体。它们可能会在后面再给他巨大的伤害。

　　“我一定是疯了——”尼克犹如进入了死胡同，怎么都斩不断脑海里持续冒出的诡秘想法。他紧紧攥住了唐心的手，低头望向了唐心的眼睛，禁不住问了出来：“安，你懂美国法律吗？”

　　“美国法律是什么？”唐心漫不经心反问道。

　　“你不知道？那你在律师面前……”尼克的指节有些发白，他真的是描述不出自己复杂的心情。他想了又想，突然灵光一闪，也许……还有那么一种可能——之前医生诊断唐心会出现幻觉和经常神志不清，他以为那就是真相，但事实或许是她能通灵，而医生对此毫无所知，认为那是事故的后遗症。

　　“安，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说，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尼克慎重地强调说道，他在确认唐心听进去了之后，边观察着唐心的神色，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在律师面前讲的话，是什么……教的吗？”

　　尼克说得语焉不详，可唐心明白他的意思。她在这世界像个婴儿一样，对外界一无所知。因此，她面对一个经验老道的狡猾律师，不可能占据上风，除非，有人在她身旁一字一句教她。

　　然而，尼克没有看到任何人。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有个看不见的鬼魂在教她。

　　唐心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她承认自己读取了严和的部分记忆，提出了那两个条件。但让某个鬼魂教她如何与人谈条件？恐怕不会有鬼魂想领这种差事！

　　还有，王芳和严和两人即便为人不错，她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坦诚相告。因为，她不愿意在融入这个世界的初期阶段节外生枝。

　　所以，唐心静静地看着尼克，颇有耐心地解释道：“虽然我不懂美国法律，也忘记了所有事情，但我从严先生的言行举止中得到了足够的消息，作出了我认为最正确的决断。”

　　尼克微微放松了下来，暗暗想道：“这个确实有一些人能做到。”随后他为自己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紧张状态轻声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严和下了决定。这种新闻媒体关注度极高的事故，加上巨额赔偿金的诉讼，会引起民众的大量关注。他不舍得放弃。

　　严和深吸了一口气，变回了公事公办的冷静样子，语气沉着道：“唐小姐，你的条件我接受了。我马上让助理起草合同，失陪。”说完，他便站起身，生硬地点了下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