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修仙老婆的灵异日常》冰类

7、疯女人

　　隔天早晨，尼克熟练麻利地将一件件衣服折叠分类，放到了房间衣柜里。唐心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得津津有味。电视机画面里的道士施展拳脚、道术，对付死尸的场景，让她想到了修仙界的一些凡人修士。

　　不管是由永恒为推衍和完善自己的三千大道开辟的新宇宙，还是修仙界中的部分大小宇宙，一些凡人修士都只能通过锤炼肉身，练出内气，壮大魂魄。这其中又仅有少部分修士能沟通天地灵气，领悟天地不同法则，明晰自身，勘破红尘。但若是没有机缘，他们往往也只能止步于此。

　　进入这个世界的起初，她只察觉到了宇宙本源无所不在的规则和法则，并没有感应到修仙人士。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凡人修士与普通凡人相差无几？难道修仙者仍存在于世？

　　她想会一会电视里的那个道士。于是，唐心看着电视问道：“尼克，电影里面的道士在哪里？”

　　尼克忙着做早餐，他回头看了一眼，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搜索了一下，心不在焉地回道：“他死了。”

　　“怎么可能？他看上去很厉害。”唐心不可能会相信这个说辞——就算是普通修士，寿元也比普通凡人要多出不少。画面上的道士也就五十岁左右，他的法术在这个平和的凡间世界看上去又是顶尖的，没道理会早死。

　　尼克把煎蛋、香肠、吐司、煎饼装盘，端到了桌上。他转身回去前，耐心解释了一句。“我是说那个演员死了。”

　　“演员？”唐心不明白演员的意思，她觉得画面里的那些人有时候是滑稽了点，但法术很逼真，那个道士应该是名凡人修士没错。

　　尼克终于知道唐心是把电影当成真了，他往麦片里加上牛奶，又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到椅子上，慢慢说道：“演员就是……表演故事的人……电影里面的都是故事，它们不是真实的，是假的，是人演出来的。他们在现实里并不存在。”他花了很长时间让唐心彻底明白。

　　既然不存在，她就不会在这上面多花心思。唐心的眼里一片冷清，默默吃起了早餐。

　　看着唐心低下去的头，尼克突然认为自己太残忍了，他微微一滞，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语含歉然道：“安，这个虽然是假的，但在中国应该有道士。就是他们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不像电影里面演的那么神奇。”

　　安是尼克给唐心取的英文名。当初唐心入院的时候，没有身份证明，尼克就给唐心取了个名字。后来，警察送来了唐心的行李和背包，他拿到了唐心的护照，知道了唐心的准确姓名。不过唐心的中文名字太拗口，他念来念去依旧怪腔怪调的，索性还是叫唐心：安。

　　道士=普通人？唐心轻挑了一下眉毛，不免重新提起了兴趣。她想尼克说得没错，以电影来看，这些道士跟普通人差别不大，他们的力量很孱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是修士，也不能证明他们没有能力。

　　而且，修士可能藏匿在与世隔绝的地方闭关修炼；可能隐藏在凡尘间历练；可能混迹在凡人中享受荣华富贵……他们不会向世人宣示自己的身份。普通凡人就算听到他们的事迹，也只会以为是神话、传说或故事。

　　只是，她的推测在这种天地灵气稀薄的世界要变成现实，必须要满足几个先决条件，即：古老的文明、深厚的底蕴、辽阔的疆域。

　　这些在电影里都能窥得一二，不过既然尼克说电影仅仅是故事，总有他的道理。倒不如她直接问尼克：“尼克，中国很古老，对吗？”

　　尼克已经把洗干净的碗碟刀叉塞进了橱柜里，听见唐心提到中国，他回过身，略显高兴道：“中国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国家之一。你想起什么了吗？”

　　“我想不起任何事。”唐心摇了摇头。肉身的记忆随着魂魄一起消逝了，不管尼克有多盼望她能找回记忆，这都不会实现。除非，她利用这方宇宙的时光法则，回溯时光。但为了区区记忆，她不会冒着介入这方世界规则的可能，去引动时光法则。

　　“没关系。一会我们去见的律师，他曾经是中国人。你有什么想问、想说的，我们可以请他帮忙翻译。”尼克摸着唐心的脸颊，亲了亲她的唇，安慰道。他给唐心戴上了帽子，提起收拾好的行李，牵起唐心的手出了门。

　　两人走到路边的车旁，尼克让唐心坐到副驾驶室，帮她扣上安全带，自己才坐进驾驶室，将车子缓缓驶上了道路。

　　唐心眼神淡然地观察着窗外的陌生景象。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有足够的时间客观又客观地观望这个世界。因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的独特：除了宇宙本源独一无二外，还有着别的宇宙没有的文明和新奇之物。

　　尽管她还不能辨明自己身处的宇宙在何方，但她可以肯定修仙界及其周边不存在这种自然宇宙。

　　“嗯？虽然本源规则和法则无所不在，但这种浓烈的本源气息却很少见。”唐心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亮光，微眯起了眼睛，凝视着车窗外出现的一座有着奇怪符号的尖顶外形建筑，没有用仙识去打探，而是问起了尼克。“那是哪里？”

　　“那是教堂。是上帝的信徒举行宗教仪式的地方。这些信徒他们会去里面祷告、做礼拜、帮助有困难的人……”尼克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诉说给唐心听，他想到唐心后面会问上帝是什么，于是一起说道：“上帝是至高无上、全知全能的神。”

　　“……”唐心的表情毫无变化，但尼克就是知道她一点都不明白。尼克笑了笑，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再次尝试阐述道：“上帝是人的宗教信仰……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等，它们都是宗教，但是每个宗教信奉的神圣对象都是不同的……”

　　尼克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觉得不管怎么简述对目前的唐心来说都很深奥，“算了，忘了我说的吧。我们到了。”

　　车子慢了下来，尼克把车子停到了停车场。唐心解开安全带，自己下了车。“走这边。”尼克锁好车，揽住唐心的腰，带她进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这家事务所面积很大，室内阳光充足，装修简单现代，又不失华丽。事务所前台宽敞大方，一位身着正装的优雅女性助理坐在里面办公。

　　前台前面有个瘫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妇女，情绪激动地指着几张X光片，不断哭诉有人要害她。她要起诉前夫，要起诉黑心医院，要起诉医生，要起诉精神病院，要起诉美国政府。

　　前台助理的笑容尴尬鄙夷，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忍着性子说道：“很抱歉，我们律师事务所接不了这个委托。您找别家吧。”

　　“没有人愿意接受我的委托，他们都说我有精神病，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他们全都要害我。他们拿我的身体做实验，往我的身体里打金属，偷摘我的器官，打开我的头，还给我吃药，给我全身动手术。”中年妇女眼睛凸出，太阳穴上青筋跳动，身体痛苦的直哆嗦，轮椅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叽噶叽噶的声响。

　　中年妇女的周围跟了好几圈的阴鬼，都是面容可怖、拿着医疗器械的古怪医生、护士和不太正常的病人。

　　那些病人或是自言自语，或是摇晃着脑袋，或是掐着中年妇女的脖子，或是对中年妇女拳打脚踢。那些医生护士则是现场给中年妇女动起了手术。

　　唐心不由得多看了中年妇女一眼。

　　尼克时刻注视着唐心。唐心和平时稍有不同的表现，立即引起了他的关注。他的视线在中年妇女周围打转了几圈，除了中年妇女本身的举止外，找不到其他异常的地方。但他仍是轻声问唐心道：“那里有什么吗？”

　　“有很多鬼魂。”唐心如实答道。

　　“安，它们不存在。”尼克在唐心额上亲吻了一下。他经历的事情让他知道这世界有鬼魂，但唐心会出现幻觉，他没办法判断。如果他信了唐心，或是在这事上给了她鼓励，她会离现实越来越远，这对她的康复没有半点好处。

　　尼克搂着唐心走到前台，有礼地说道：“你好，我是尼克·洛普，我跟严先生有预约。”他特意把唐心隔离在了中年妇女碰不到的地方。他听不懂中文，不过中年妇女的举动不太正常，他担心她的精神有问题。

　　“你好，洛普先生，这边请。”前台助理站起来，引导着两人往后面的办公区域走。中年妇女推着轮椅拦住了她，怒喊道：“我也要见律师，我也要帮助。”

　　前台助理冷下脸来，冷声道：“你再不离开，我就要报警了。”

　　中年妇女嚎啕大哭，嘶吼道：“天啊，难道没有人可以为我伸张正义了吗？”

　　尼克眉头一皱，看向了自己胳膊上的皮肤。中年妇女明明离他和唐心有段距离，可他全身却感到了一阵电流通过，鸡皮疙瘩也在同时一个个露了出来。阳光晒在身上，就跟寒冷地区的冬日似的，只有淡淡的暖意。尼克紧张地搂紧唐心，手上的力道在慢慢加大。

　　中年妇女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球向外凸出，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她向着唐心举起了自己不停抖动的右手。

　　中年妇女的古怪行径和眼中疯狂增长的妒忌，让尼克觉得毛骨悚然。他稍微向前一步，侧身挡住了唐心，将唐心完全保护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中年妇女闹出的动静有些大，一个中年男人步履匆匆地从办公区域走了出来，语速飞快地询问了前台助理。他在说话的同时，目光犀利地环顾了四周，做了基本的判定。

　　前台助理讲明了前因后果，中年男人就完全掌握了目前的情况。他果决地下了命令：“让警察来处理。”说完，他便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径直迎向了尼克和唐心，“你好，洛普先生，唐小姐，我是和·严。请到我的办公室去谈吧。”

　　严和是典型的中国人，年纪大约四十多岁，身量不高，戴着眼镜，外表看起来温和敦厚，镜片后面的眼睛却是精光四溢。

　　是个聪明人。唐心打量了他一眼，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尼克环着唐心，绕过死死盯着唐心、面目可怖的中年妇女，跟着严和，步入了一间整洁明亮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等待已久的一个中年女人站了起来，伸出了手，用中文语音柔和地打招呼道：“你好，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