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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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口的话就那样咽了下去。
本来看到面具的时候，卫婉心中有些许的雀跃，但初始的惊喜已经在符纪的冷脸下消失了。
卫婉转过身，将面具放下，手指在袖中攥了攥，抬步迈了出去。
才迈出门槛，空中几声闷雷，顷刻间便掉下雨来。
卫婉在檐下立着，廊下的纸灯笼被飘忽的夜雨打湿了，烛光摇曳，忽明忽暗，有些凄清。
突然而至的夜雨将夏暑的闷热扫荡一空，也将卫婉外出一趟得来的惬意卷得一干二净。
没过多久，绿珠提着食盒来了，见到卫婉立在廊下诧异得很，连忙跑过来，道：“王妃怎么在外头站着，下雨了，快上里头去。”
她又把手中的食盒一提，笑道：“您让给殿下热好的梅子糕做好了。”
话音还没落，卫婉已经抬手将食盒接了过来，面无表情道：“他不吃。”
说完，她转身就朝耳房行去。
绿珠瞧出不对劲来，但又不知道是怎么了，也不敢出声，端了热茶去了耳房，帮卫婉点上了灯，卫婉出了声让她退了下去。
卫婉揭开食盒的盖子，梅子糕一块块，在食盒里码得齐整，气味极香甜，直往人鼻子里钻，还不腻人。
这般好的梅子糕是卫婉回来时特意买的，因为木嘉容随口提了一句，说符纪以前似乎挺喜欢吃的，还特意绕道去买的。
但一进门就受到了无视，想到那团被随手扔掉的纱布，卫婉心里有些发堵。
自己做的事他左右也看不上眼，那她自己吃。绕道费了不少脚力，可不想就这么浪费了。
卫婉洁了手，捻起一块咬了一大口，口感松软，糯糯的，味道是真不错。即使这样，那甜味也没入到她心里头，倒是外面的凄风苦雨听得心凉丝丝的。
还有些发酸。
卫婉吃完一块，又捻起一块，吃到最后其实已经有些撑了，她鼓着双腮咀嚼，胃有些抽痛，不得不用左手按揉着肚子。
卫婉的目光落在正前方柜中的药箱上，发了会儿怔。
她想：自己在生什么气呢？
赐婚之前她不也从那么多人口中知道楚王是什么样的性子，甚至有些担忧他脾气不好，若她触怒了对方，日子恐怕会很难过。
但实际上符纪也并没有为难过她。
只是对她做的那些多余事冷眼以对罢了。
只是冷漠以对而已。
是她自己不识好歹，相处了这么段时日就总做些有的没的。
这么一想，卫婉心头堵着的那口气才算是消了，但又充盈着几分不知名的怅然。
大约这也就是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的滋味。①
外头，盛夏夜雨下得瓢泼，敲在房檐跟打鼓一般。
卫婉慢慢从抑郁的情绪中出来，她唤明月去备热水，然后又将玳瑁叫到身边。
卫婉已经将药箱取了出来，视线在木箱上的铜环扣上停下，抿了抿唇说：“你将药箱给殿下拿去，问他是否需要，如果不需要，便放回来吧。”
玳瑁什么也没问，应声将药箱抱着出去了。
这也是卫婉之所以让她做事的原因，若换成明月或者绿珠，必定是要多问几句的。
她在耳房门口立了阵，等热水备好了才进了浴房。
当她沐浴完，从浴房回到寝室，符纪靠坐在床榻上，他面前就放着药箱。
卫婉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低下了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梳妆台前，将头上的发簪去掉，拿起锦帕绞着头发。
少女侧对着符纪，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她刚沐浴完的面颊红润粉嫩，玉颈低垂，烛灯映衬下像一弯朦胧的月牙。
她朱唇微微翘起，眉眼低低的，看上去情绪不高。
昨日这时候，她亲自取了药箱给他上药，今日却让他人送来，此时更是一言不发。
明显不对劲。
大婚次日，他们进宫后，太后在符纪走前将他叫过去。
夫妻之间的事，她最担忧的还是这个孙儿，想他冷面冷心肠，怕是怎么都化不成绕指柔的，恐会耽误了娇妻的一片柔情。
因此太后给符纪开了个小灶，将女子心事都同他分析着理顺了——
“若她该理你时没理你，或者不同你说话，就是恼了，有脾气了，你只要先开了口，女儿家的心都是水做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一半，你再说些好话，她可能就彻底消气了，”太后怕他不懂，也不顾什么老脸，细枝末节也讲了，“你再去搂她的腰，贴她的面，她或许就该笑了……”
“你生气了？”
卫婉正默默地跟头发较劲，乍听这么一句，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她抬眼看过去，见符纪望着自己，目光冷森森的，刚才说话的那口气也跟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冷。
她性子原本是温软的，但被他无情无欲和目光和冰冷的语气一刺，倔强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
卫婉转过身看着符纪，她紧紧抿了下嘴唇，说：“如果殿下不想我做多余的事情，大可以和我说清楚，伤在殿下身上，殿下若不在意，我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声音轻软，甚至带了几分颤意。
符纪深深皱眉，紧闭的唇开启：“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他有些后知后觉，低头看着中衣上沾染的血迹，然后看着她道：“是沾了水，撕掉了。”
卫婉盯着他的面色，踌躇了一阵，到底还是起身走到床边，打开药箱的盖子，重新拿起了药瓶。
符纪看着她默不作声地忙碌，与昨日不同，她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他疼不疼。
外面的雨小了，雨声传进室内愈发显得沉闷而冗长。
卫婉包扎好伤口，犹豫稍许，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不要再沾水了，会很难好。”
她正欲起身，手腕突然被他的手攥住。
卫婉没有料到，膝下不稳，直直地栽倒在他身上，脸颊直接碰上符纪胸膛上硬邦邦的肌肉。
卫婉觉得甚为狼狈，面孔发红，稍稍抬起身时就发觉腰上缠了一只粗壮的手臂，箍得牢牢的，压根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她惊愕地抬头，他漆黑的瞳孔中涌动着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情绪。
卫婉眼里的惊慌落在符纪眼里，他心口的气息又沉了沉。
就是这样。
她面对他时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好似兔子见了豺狼一般。
明明她面对顾无忧时，脸上的笑如夏花一样灿烂。
符纪声音微哑，道：“我今日去找你，看到你和无忧在一起，你们笑得很开心。”
卫婉的前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她手脚有些僵硬，听到这句话才回过神。
原来楚王今日冷脸，是因为她“不守妇道”。按照女德那些规矩，女子嫁了人，面对丈夫都要笑不露齿的，更何况是外男。
卫婉垂下眼帘，她知道古人在这种事上有多忌讳，更不敢同楚王在这种问题上争执。
她怕他真的动怒，那自己的腰就真的要被勒断了。
卫婉琢磨了片刻，道：“表哥来甘州，我的确是欣喜，一时忘了规矩，此事是我的错，以后定会克己守礼，不让殿下为难。今日之错，还望殿下原谅。”
她的姿态落在符纪眼里，反而加深了他的烦躁。
卫婉下巴骤然一紧，她被迫仰起头。
符纪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下巴，少女睁着水一样的眸子，如怯生生的小鹿一样不安地看着他。
“不能对我笑一下吗？”他声音沉沉道。
这句话完全出乎卫婉的意料，她完全没想过楚王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懵了。
“嗯？”他声音低哑，目光锁着她，“很难做到？”
卫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片刻后回神，但她这时候哪里笑得出来，僵持了一阵。
“殿下……”卫婉低声道，“不也没有对我笑过吗？”
她今日的胆子着实大，连自己都有些吃惊，但竟敢继续说：“殿下不笑，我也有些笑不出来。”
这下子，符纪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就在卫婉身子僵得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他突然勉强自己牵了牵嘴角。
但那抹笑实在太过生硬，牵强得有些诡异，看得卫婉嘴角一抽，这下子是真的笑出来了。
她眉眼一弯，笑意涌上来根本压不住，纤柔的腰身抖得似花枝轻颤。
卫婉想忍住笑意，但忍不住，攀着他结实的腰身低着头笑，过了一阵后慢慢才停下。
她觉得眼下的境况实在过于尴尬，也不敢抬头看符纪，就那样被他扣在怀中，抿着嘴巴垂着眼，也不做声。
屋里没了声息，静得令人难耐，愈发显得屋外的雨声清晰，一下一下敲着石阶。
更清晰的还有她没有头绪的心跳声。
“我很可怕吗？”
头顶传来他的问话。
作者有话说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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