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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   卫涵原本以为被太子选作眼线就有机会跃过龙门,站在更高处,但她能得到的线索太少,当太子意识到卫涵是颗无用的棋子后,她理所当然地被遗弃了。
      卫涵也曾经以为她与卫婉是同一阵营,她们都是庶出,都没有靠山,前面都有卫姝这座大山压着。
      但让她意外的是,卫婉给的答案是不恨。

      “事到如今还装什么胸怀,”卫涵讥笑她,“她将来是凤凰,我们是什么?我们什么也不是,只能随波逐流,毫无价值……”
      侍女递来的醒酒汤被洒落一地,她又往口中灌了不少酒,愈发醉醺醺的,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卫婉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她起身走到门边,又停下来。
      “当初韩氏与我生母之间的事,你还记得吗?”
      卫涵迟钝地看着她,眼神迷茫,半晌后含混道:“你生母……吴氏不是死了吗?病死的……我听见她们说的……多亏了罗云霞……她帮韩氏做的……头好疼……”

      不消一会儿,卫涵便彻底醉了过去。
      她的话支离破碎,卫婉得到的信息实在不多,不过结合蓝绒的话也猜得到大概,但她自己亦没有什么证据。

      回去后,卫婉暗自思量了两日,去了顾无忧那里,但人不在,管家说是汝仪老夫人病了,楚王这几日都在侯府,军营的事不少,顾无忧索性宿在那边。
      卫府,韩氏忙着应酬,忙着安排卫姝的婚事,无心顾及这边,卫婉不费功夫便出了府门,去探望老夫人。

      马车淋着初春细雨,到了侯府前,卫婉递上名帖,守卫摇首道:“这段时日老夫人病重,不见客,姑娘请回吧。”
      卫婉道:“我先前来过几次。”
      守卫道:“这小的是记得的,只是侯爷吩咐过,小的也不敢违逆。”
      话已至此,再说就是为难了,卫婉不好再开口,转身准备离开。

      耳边由远及近地响起马蹄声,卫婉侧首望去,一匹逐日追风的骏马奔腾而来,符纪骑在马背上,发箍将长发束起,墨黑的发在雨衣兜帽下半笼着,天光倾落,将他的眉眼描摹得浓烈深邃。
      守卫看到来人,忙迎上去:“殿下回来了!”
      符纪翻身下马,抬眼,看见立在府门台阶下的少女。

      守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连忙解释道:“这位是刑部侍郎家的小姐,但老夫人身体抱恙,侯爷吩咐不能见客,我没让进。”
      符纪却启唇道:“无妨,让她进府,侯爷那边问起就说我放行的。”
      “是,”守卫恭敬地应声,转身对卫婉行礼道,“姑娘请进。”
      卫婉没有料到柳暗花明,想要同符纪道谢,对方却已踩着檐下雨水匆匆迈进了府门。

      卫婉在客屋待了一阵,有侍女过来,带她去了老夫人的寝室。
      屋中地龙烧得滚烫,暖烘烘的,但也散发着浓郁的药味。
      老夫人靠坐在床上,面庞有些憔悴,眼睛也没几日前有神了。
      看见卫婉,她招了招手:“来,过来坐。”
      卫婉快步过去,握住老夫人的手,触手冰凉,她心中一颤,勉强笑道:“今日始知您卧病在床,来得晚了。”
      老夫人笑了两声:“不晚不晚,我现在整日几乎下不了床,除了喝药就是睡觉,也怪闷得慌。来探病的人不少,知心人倒是没几个,瑾之同我说他让你进来了,算是做了件贴心事。想吃点心么?黄莺,拿些点心来。”

      黄莺取了点心过来,卫婉抬眼看去,金银夹花,水晶龙凤糕,满满摆了两盘子。
      老夫人道:“锦书阁的点心堪称一绝,瑾之隔两日就给我带些,可惜我人老牙也不行了,也吃不完,你尝尝看,若是喜欢就拿点回去。”
      卫婉连道不敢,老夫人自己拿了块,放到她手上。
      “吃吧,好孩子。”

      两人聊了一阵,老夫人看着卫婉的眉眼,突然道:“若是能够赐婚,你可愿作楚王妃?”
      卫婉神色一怔,被老夫人的话问得措手不及,登时僵住了。
      老夫人凝视着她,慈祥道:“不要紧张,这次选秀,除了他,其余的皇子都有赐婚,皇上对他的婚事没有安排,自然是有瑾之自己的缘由。只是我身子日渐不好,他对这事不上心,我难免忧愁,也是随便问问,你别怕。”
      卫婉抿了抿唇,垂下头轻声道:“我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
      “这些话不要说了,说些真话听听。”
      卫婉用牙齿咬着下唇,最终诚实道:“我对殿下并无情意,想来殿下更是如此。”
      老夫人含笑点头,神情有些失落:“其实先前,我还想着,若丫头你心仪他,我还好开口劝劝呢。不过想想也是,他都能说动他父皇不赐婚,我的话也更没几分力气了。罢了,不说这些……”
      ……

      望着帐帘内一老一少亲密交谈,颜素珊立在屏风后面,白皙的手指几乎要将药碗捏碎。
      听到老夫人那样问卫婉,她终于明白安清侯说的没有错,老夫人从来都没考虑过自己,反而把旁人家的庶女放在心头,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屈辱。
      为什么她不可以?她哪一点不比卫婉强?除了颜琼的官职比不上卫重,旁的样样都是她更好。但老夫人宁愿问卫婉愿不愿做楚王妃,也不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真的好恨,恨这世间,这么多人,这么不公平地对待自己。

      颜素珊在屏风后立了许久,等到卫婉告辞,她才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走到花园,看见迎面遇到的人,颜素珊抬步过去。
      左元桐的侍女见是她,忙行礼。
      颜素珊道:“我想明白了,带我去见侯爷。”
      既然老夫人不仁,那她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

      卫婉从老夫人寝屋中出来时,符纪正站在檐下,背脊如巍峨的山,他望着前方,是在看雨,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
      卫婉忙抬步过去,躬身行礼:“殿下。”
      雨帘如珠箔,稍稍模糊了他的身形,正因为这一分朦胧,卫婉心中积攒的勇气也多了一些。

      她先前思量着,想找人帮自己查一查那些旧事,顾无忧无疑是很好的选择,但又想到他三年前才抵达上京,后又带兵长期驻守甘州,与卫重韩氏并不亲近,在京更没什么人脉,恐难以帮上这个忙。
      原以楚王的身份和地位,卫婉绝无可能想到请他援助,但他生辰那日,游湖那夜,以及前段时日得其夜闯卫府相救,符纪已知晓韩氏做下的那些龌龊,不是毫不知情的外人。莫名的,卫婉觉得他虽不至于到亲和的地步,但也没有他人眼中那般遥不可及。

      一念起,卫婉攥紧双手,又朝符纪行了一礼,道:“卫婉斗胆,想请殿下帮个忙。”
      “什么事?”
      “我生母吴氏曾是家父的一房妾室,后因病离世,几日前我偶然得知宅院中的秘辛,方知她病死或许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她停了停,正酝酿着如何开口,符纪直截了当地问:“你怀疑是韩氏做了些什么?”
      卫婉没想到他能猜到这些,张了张口,点头称是。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想请殿下帮我查查当年事。”

      天色已不如午时那般明媚,风雨不减,廊里廊外悉数被淅沥雨声笼着,又嘈杂又静谧。
      在这样冗杂的喧嚣中,他静默了一阵,才开了口。
      “往事之所以是往事,过多的探究大多都是庸人自扰,斯人已逝,没有多少追寻的必要。”

      他这么说着,神情波澜不惊,像是俯瞰天地的神祗,眉眼好似覆了层冰霜,皮相内里,全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寡淡。
      就这样的话拒绝了,卫婉的心登时沉入了谷底。
      她不是没想到符纪会不答应,毕竟他们之间熟悉又不熟悉,但那话仿佛带了刺,让她胸口闷得慌,先前积攒的好感都跟着雨水倾泻,一去不复返。

      卫婉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道:“多谢殿下指点,但卫婉终究是个庸人,想为生养自己的人讨回些东西,贸然相求于殿下实在唐突,多有打扰,请殿下谅解。天色不早,臣女就先告辞了。”
      她最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回到卫府,卫婉在榻上坐着看了阵书,只是心情糟糕,没看进去几个字。
      绿珠见她脸色不佳,抬手在卫婉额头上一触,脸色一沉:“姑娘又发烧了,明月,你快去煎药。”
      她不提还好,一提卫婉也觉得浑身有些无力。
      药喝了后,烧慢慢退了,咳嗽又不断。不想影响玳瑁她们歇息,卫婉忍了一阵,让她们都去睡了,人一走又剧烈地咳了好一阵。

      睡也睡不着,卫婉披衣而起,挑了本有趣的话本子看,这话本子做得精致,还有插图,其中一人打扮神似今日的楚王,也是一身黑衣,脸快要板成了阎王爷。
      卫婉盯着瞧了一会儿,抬起手指,请图上小人吃了个爆栗子。
      做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觉得自己的举动着实有些幼稚。

      望着书上的小人,卫婉默默想着,楚王的话的确有些伤人,让她有些难过,不过话说回来,是她多事有求于别人,这事是她自己的私事,还是不要麻烦他人去查好了。
      到了后半夜,咳嗽渐止,卫婉才闭上眼慢慢睡去。
      ……

      辉煌大殿内,几尊金兽张着大口,缓缓吐雾,殿内熏香浓郁,而天子却是一脸肃穆。
      一身武服的少年跪在殿中央,朝明远帝磕头,掷地有声道:“此事儿臣已上交了证据,还请父皇还母妃一个清白。”
      明远帝望着下方的符纪,自己的这个儿子曾经也是他的心中宝,但是后来种种事情间隔了父子之心。如今或许是个修复情意的好机会,可是……

      明远帝轻咳一声,道:“地上凉,你先起来。”
      少年符纪站起身,他的双眼亮如星辰,盛满了名为期待的东西。
      明远帝摩挲着龙椅的扶手,酝酿片刻道:“那些事都过去了,阿纪,如今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呢?”
      符纪皱起眉:“为什么会没有意义?父皇,母后对母妃做了错事,不该受到惩罚吗?”

      明远帝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母后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即使错了,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为了这后宫平衡安定。你母妃的确背负了冤情,但往事不可追,有些旧账没有翻的必要,不翻反而更好。”
      符纪急切地道:“可是父皇——”
      “好了,都这么晚了,朕累了,你也回你的寝殿歇着吧。”
      “母妃含冤而死,父皇难道一点也不后悔吗?”

      面前的少年是如此年轻气盛,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皇权不可蔑视。
      明远帝怒极反笑,耗尽了最后的耐心,他阴沉道:“这些年在宫里,你最应该知道一点,很多时候不要刨根问底,知道得多了,便是庸人自扰。”
      帝王拂袖而去,殿内余香燃尽,只留少年孤寂的背影。
      ……

      从梦境中醒来,符纪抬手扶额,不曾想到会梦见年少之事。
      他起身下榻,打开房门,月至中天,寒气逼人。
      他在檐下立了会,侧边房中的陈权察觉,披衣出屋,顺手拔出了床头的宝剑。出门一看,吃了一惊。

      陈权收起剑,走到符纪身后:“殿下?怎么这么晚没睡?都这个时辰了。”
      树梢上的鸦雀应景地啼叫两声,夜晚显得愈发空寂。
      “陈权。”
      “殿下请吩咐。”
      “你替我帮一个人,查一件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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