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江春》景潜

47、第四十七章

　　卫婉从斗篷中摸出了那副贺图，这才想起只有完成了最后一笔才算寻到了这件宝，而半个时辰后就该统计每个人的寻宝数了。
　　她忙叫宫女帮自己取了针线来，素手纤纤，动手极快，很快便将贺图彻底完成，让人送去了大殿。
　　“你将这个送到礼官那里，就说是我姐姐寻到的。”卫婉叮嘱宫女道。

　　得知卫婉没出什么事，众人心思各异。
　　明远帝点点头：“那便好，不过这次的事情因后山而起，平常巡山护卫的人必然要担责，猛虎如何进入后山而无人发现，昊儿，这是你的行宫，之后的追责就交给你了。”
　　“是，儿臣明白。”

　　符昊回了明远帝的话，转头看向符纪，垂在身侧掖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
　　他没想到卫婉竟然能够从后山逃脱，猛虎在前，那贺图的位置又恰好能触动八阵图的机关，将人死死地封在山林里，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
　　一切本来是天衣无缝的，可他此时才发现自己错算了一点：人的主动性。

　　一个弱女子看似毫无反击的机会，但实则有很多逃生的法子，只要躲过了猛虎的袭击，即使被困在山林里，等到外人来破阵就能被救出。
　　而他也错估了符纪的能力，这个弟弟年少时便亲临战场，八阵图这种伎俩或许能唬住别人，但是拦不住他。
　　精心策划的计谋没能成功，符昊好生郁闷，脸色阴沉，见皇后朝自己示意，只能努力放松神情不让外人察觉到什么。

　　就在此时，有宫女进了殿门，朝明远帝行礼：“皇上，楚王殿下，卫家三姑娘送来了后山的那副贺图，且完成了最后一笔，算是寻宝成功了。”
　　众人也想起了此次设置的奖赏。

　　冬狩已经结束，男子这边已经有了结果。世家子弟们常年在京城享福，论箭术是定然比不上沙场上来的悍将。
　　顾无忧总共射杀了两虎一豹，还有三狐三兔，当之无愧地拿到了头等奖赏，可以参加楚王的私宴。但不少人觉得这名额算是浪费了，就算顾无忧没有拿到头等奖赏，作为楚王的左膀右臂，也理所应当会被邀请去，今日他能来此的名额也是楚王给的。

　　至于女子这边，因为卫婉的遭遇便没有核查。
　　贺图送来之后，礼官核实后向明远帝汇报了结果。
　　头名便是卫家女，一共找到了八样宝物，其次便是云麾使家的二女王紫霞，仅以一件之差屈居第二，第三名就差了许多，只找到了两件。
　　那卫家三小姐都为了这名头差点命丧黄泉，被救下后还不忘把这最后一笔补上，礼官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该记为卫婉。
　　而那得了卫婉吩咐的宫女因为胆怯，不敢在帝后面前说话，又想着这贺图的确是卫婉给了自己，便也没有出声纠正。

　　卫家庶女在后山遇猛虎，后被楚王救回，虚惊一场，不少人议论一番，时辰不早，也折腾了一日，便都回去睡了。
　　卫婉安安稳稳地在暖阁里的床榻上待着，喝了一碗红糖枸杞汤，小腹没那么痛了，临睡前才得了消息，看到宫女带来的赏赐便明白礼官那边搞错了，不该是她是头名，而应该是卫姝。
　　“不行，我去和礼官说。”卫婉说着便要下榻。
　　卫姝忙按住她，道：“皇上都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结果，如何还能修改？君无戏言，那贺图的确是你找到的，本就不该是我白得了赏赐。”
　　“可是我不想去楚王的私宴，姐姐想去。”
　　卫姝轻笑道：“那也是我自己没能把握机会，如果不是阿妩你陪我，宝物我一件都找不到，就算最后写的是我的名字，而这心里也是有愧的，就该是你去才堂堂正正。”

　　卫姝心中并非不觉得遗憾，因为这可能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在定下婚姻前与符纪相处。
　　但正如她自己说的，她没有那个运气，也没有什么资格抢走卫婉的功劳
　　归根到底，大约就是她和对方之间没有缘分。
　　……

　　休息一宿，次日一早，众臣纷纷携家眷回府。
　　临走前，卫婉撞到了王家姐妹二人。

　　王紫霞看见卫婉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她没有回来，这次的头名赏赐和去殿下私宴的机会就会成为她的，如今风光都被对方抢了去，她今早又向宫女打听一番，才知道昨日是楚王背着卫婉回来的，说是脚崴了。
　　呸，怎么可能，一定是这小贱人装的！

　　王紫霞狠狠地盯着卫婉，道：“殿下一向不近女色，一定是一时被你的狐媚功夫骗到了，才背你回来的，你可不要洋洋得意。”
　　卫婉莫名，心道，哪里看出来我洋洋得意了？
　　她不欲理会，转身欲走，对方却偏要纠缠，继续道：“老天好不长眼，你这种低贱的人就该被那老虎咬死才是！”

　　卫婉停下脚步，转过头，神情肃然地看着她。
　　王紫霞是一下气急，这种咒人的话的确不是大家闺秀该当面说的，她莫名觉得有些心虚，但又不愿服软，倔强道：“看我做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卫婉嫣然一笑，声音清脆道：“紫霞妹妹当然没有说错，我就是用我的狐媚功夫骗到了殿下，还得了寻宝的头名，明日就能去殿下的私宴，还能见到殿下，同他畅谈一番。感情必然更进一步了。紫霞妹妹你看你，连我这种低贱的人都比不过，岂不是太没用了？”
　　“你！”王紫霞气得脸色通红，见卫婉转身直接走了，又狠狠跺了跺脚。
　　“贱人！”
　　王琼脸色阴霾，但还是安慰她：“算了，让她风光一时，现在捧的越高，将来指不定就会摔得越惨。”

　　——
　　乘坐马车回去的路上，卫婉就猜到韩氏会叫自己过去训话，果然，她刚进了府门，胡妈妈就守在门口，让她和卫姝过去。
　　简单问了几句，韩氏让卫姝回去休息，留她一人。

　　行宫那边发生的事韩氏也都听说了。
　　“听说你去后山撞见了白虎？”
　　卫婉低着头：“是，那后山本该没有此等凶兽，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好在没出什么事，逃过了一劫。”
　　韩氏紧抿了下唇：“你怎么冒冒失失上了山？山林中危机重重，一个姑娘家跑那里去做什么？”
　　“是宫里给姑娘们设了寻宝游戏，有处宝物就在后山，姑娘才去的。”绿珠替卫婉解释道。
　　韩氏漠然的目光扫过去，胡妈妈立刻便道：“主子问话，有你们这些奴才什么事？”
　　“奴婢错了。”绿珠忙认错，退到了一边。

　　卫婉垂着眼，看着小几上的杯盏。
　　韩氏既然知道遇虎一事，自然是不可能错过寻宝的信息，八成是故意这么问的，就是要责问自己，压人的气势。
　　卫婉不卑不亢地把情形描述清楚，韩氏又问了几句，最后道：“我知你年纪尚轻，情窦初开也藏不住心事，但女子要有做女子的样子，纵使得了此次机会，明日能够参加楚王殿下的私宴又如何？你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这个可有可无的机会，那些王公贵族会怎么想？会被人看轻，这是你身为未出阁的女子最不应该忽略的事情。以你的身份，是没办法做皇子的正妻的，将来若是选秀不成，再要嫁人，旁人家的主母也会顾忌你今日的举动，想着你是不是还做着皇妃的白日梦，明白吗？”

　　卫婉心里清楚韩氏是想压自己一头，在这里据理力争，说对楚王没有心思不过是废话，韩氏在乎的也不是这个。
　　她也不争辩，就那样低着头道：“阿妩知道了，谢母亲教诲。”

　　卫婉走之后，韩氏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胡妈妈将门关上，走到韩氏身边：“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让这丫头出了风头，不仅夫人这边知道了，整个南安的王孙贵族都知道了昨日之事。”
　　两人都清楚，韩氏那番话有些危言耸听，楚王殿下英名已久，京中多少女子付诸恋慕，年年送往楚王府的情笺就数不胜数，京城风气也开放，卫婉的举动就算再明显一些，也不至于遭受非议。更何况卫姝回去述说一番，众人皆知卫婉是为救姐姐才让自己陷入了危难之中。此时各家主母谈论的最多不过是这卫家庶女有些本事，来京两月，出了好几次风头，顺便打听些旁的事情了。

　　让韩氏郁郁难平的就是这个，这次楚王加冠，她是想让卫姝出些风头的，还特意下了绊子。本以为这样能让卫婉安分些，可还是算错了。
　　加上卫婉一向聪明，不会与她顶撞，而是软绵绵的，你说什么她都听，训话时她说自己错了，但是还敢再出风头，韩氏没法去真的惩罚，这就让正屋这边屡屡受挫。

　　“不能再被一个小丫头牵着走了，”韩氏道，“最近先不要找她的麻烦，观察一段时日，找到突破口，才能一击即中。”
　　胡妈妈点了点头：“夫人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韩氏：知错了吗？
阿妩：错了，但下次还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