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江春》景潜

43、第四十三章

　　十日一早，卫婉洗漱过后，先去了主院那边。
　　她甫一进去，见到韩氏和卫重后先行礼，并没有察觉到韩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卫婉行过礼抬起头，韩氏淡淡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
　　韩氏说：“出门在外，不止代表着自己，旁人看见你，看的也是卫府的门面，记住要谨言慎行。”
　　“卫婉明白，请母亲放心。”

　　过了一阵，卫姝姗姗来迟，卫婉也向她行礼。
　　卫姝弯唇，正欲开口说话，视线便注意到卫婉头上的发饰，眼睛微微睁大。
　　胡妈妈立刻便将卫姝的发现指了出来：“三姑娘和大姑娘的这头饰重了啊。”
　　卫婉仔细一看，还真是，卫姝头上也戴了银镂簪，巧的是也戴了一支金银錾花钗。更糟糕的是，卫姝穿的衣裳与卫婉同色。两人立在一处，粗粗一看，像是同胞姊妹。

　　韩氏哦了一声，神情冷然道：“不能这么出门，楚王生辰，各位大臣，王孙贵族都在，穿戴成这样是不行的。”
　　卫婉轻抿着唇，看着韩氏如冰一样冷的面庞，心里也明白自己如今处在什么境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卑不亢道：“我与姐姐事先未作沟通，着实太巧了些，还请姐姐与父亲见谅，我去换身穿戴再来。”
　　韩氏说：“快去快回，别误了时辰。”

　　一路往回走，绿珠担忧地说：“姑娘就这身打扮最齐整了，回去换也只能是勉强搭起来一身，但总不如这身好啊。”
　　卫婉没有说话，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先回去看看吧。”

　　回了金梅院，绿珠翻找半天，急急忙忙地找到卫婉。
　　“姑娘，不好了！首饰不见了！”
　　“不见了？”卫婉反问，“百宝箱不是上了锁？”
　　绿珠急得快哭了：“整个箱子都不见了，这可怎么办？”

　　明月和玳瑁陪着卫婉找了一阵，百宝箱的确是不知所踪，绿珠将韩氏和卫重给卫婉的大半首饰都放在里面，如今都没有了，剩下的首饰要么华而不实，要么不适合今日的场合戴。这时候别说搭着好不好看了，能挑上一套合体的装饰都不容易。
　　卫婉估摸了下时辰，道：“别找了，看还有什么首饰，随便挑着戴上好了。”示意她帮自己绾发。
　　绿珠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了，愁眉苦脸地帮卫婉拾掇好。

　　卫婉就这样出了门。
　　卫重特意备了两辆马车，自己乘其一，卫婉卫姝共乘一车。

　　卫婉昨夜有些腹痛，半梦半醒，早上有些困倦，没有察觉到卫姝的心不在焉。
　　后者时不时看向卫婉，想到今晨胡妈妈突然到自己的芜圜居来，原本已经收拾好了，胡妈妈又让自己换了头饰。
　　再联想到主院里的事情，卫姝心里明白这应该不是什么巧合，但又无法和卫婉说些什么。

　　卫府，胡妈妈乐颠颠地与韩氏道：“老爷先前给了卫婉一套首饰，还是夫人明智，把老爷身边代买首饰的菊香叫过来，让姝姐儿用上，又命人把那百宝箱拿了，这么一招出其不意，打了那庶女措手不及。”
　　韩氏轻轻一笑：“只是下个绊子，还不至于怎么样。只是老爷是糊涂了点，但我自己心里有数，她卫婉如果因此动了心思，想要抢了妍妍的风头，那必然要敲打敲打，让她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庶女就是庶女，夹着尾巴做人我还能饶了她，动什么歪心思是不行的。”
　　“夫人说的是，”胡妈妈想了想说，“不过这样子，夫人就不怕她丢了咱们卫府的面子？或者人和姝姐儿比起来差太多，外人可能会怎么想夫人？奴婢就是担心这个。”
　　“你想多了，面子老爷和姝儿挣就够了，我看她临走的那身打扮其实也不寒碜，只是驴唇不对马嘴，旁人是不会觉得我们苛待她的。”
　　韩氏深吸一口气，沉缓道：“这次是个露脸的好机会，楚王生辰，希望我的妍妍能有所得吧。”
　　“夫人的想法一定会成如愿的。”
　　“但愿如此。”
　　……

　　太子行宫建于菩提山脚下，马车行了两个多时辰，中午终于抵达。
　　卫婉掀起车帘朝外面看去，见远处山雾朦胧，冬寒料峭，山上的松树依然□□，但不少草木凋零，没有了春夏莽莽榛榛的景致。
　　山脚下却还是热闹的，皇宫的车骑已经到了，无数守卫规规整整地护在行宫四周。

　　卫婉和卫姝下了马车，此时正在授成年礼，未到她们进入行宫的时辰，于是便在宫外的凉亭里歇着。
　　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有些是女学馆里卫婉见过的人，有些未曾见过，也不是所有的官家女子都在女学馆修学。
　　寒风瑟瑟，卫婉只想在避风处静静等上一阵，坐在围栏边上看远山之景，时不时眯眼偷个盹。

　　很快，别的贵女们也发现了这处好地方，陆陆续续地过来。
　　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卫姝，有几个上前来打招呼，其中就有在卫婉第一次入馆嘲讽她的云麾使之女王琼，与她一起的还有丞相之女贺雪烟，和一穿着杏黄衣袍的少女，乃是王琼的表妹王紫霞，以及几位贵女。

　　王琼见到卫姝，拉着她到一旁寒暄，王紫霞待在贺雪烟和其他贵女身边，眼光朝围栏边上坐着的卫婉看了看，问道：“那是谁？”
　　“卫姝的妹妹，名叫卫婉。”
　　“她就是卫婉？”王紫霞虽不在女学馆修学，但还是听王琼提过卫婉的，言辞自然不会太好。

　　王紫霞上下打量卫婉一番，唔了一声：“我以为能让太子殿下留心的人能多有品味呢，瞧那衣裳和首饰，真是惨不忍睹。”
　　卫姝被其他人拉去话闲，王琼走了回来，听到妹妹的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先前我提点过她，说那天她戴的螃蟹簪过时，人家却说女子不需以色侍人呢。”
　　王紫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说得，我以为是褒姒西施呢。”
　　王琼冷笑道：“有西施的病，没西施的命。”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不知是想隐瞒还是想让人听到。
　　那些话一字不落地进了卫婉的耳朵，她偏了偏头，娟秀的眉毛蹙起。
　　真吵。
　　话说回来，西施的命也不怎么好。

　　无心作口舌之争，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争这口气，卫婉起身，朝马车走去。
　　见人走了，王紫霞努了努嘴，嘟囔道：“装得好生清高，也不过是个没品位的庶女罢了。”
　　贺雪烟听她说了许久，心中有些不安，问道：“我记得你不是喜欢楚王殿下？突然对卫婉敌意这么大，难道因为太子殿下的关系？”
　　“谁说我针对她是因为太子？”王紫霞不满道，“雪烟姐姐可不能这么冤枉我，我就是觉得这种人来参加楚王殿下的生辰都辱没了这里的好山好水。”
　　提到楚王，少女脸上露出几分羞涩，她今日可是寅时就起来打扮了，这身杏黄衣袍本是她新年的衣服，都不愿提前穿，特意等到楚王生辰才穿上，就想博得多一分的注视。
　　还记得头一次见到楚王，便以为是天神下凡，当时便芳心大乱，也不知道殿下今日会有多俊朗呢，她羞涩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