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江春》景潜

38、第三十八章

　　颜素珊还记得顾无忧方才说了什么，蹙着眉头看向卫婉：“麒麟向来都是自己觅食，或是接受阿纪的喂食，可方才顾公子说，卫姑娘喂麒麟吃了兔肉。”
　　语罢，众人的目光顿时凝聚在卫婉的身上。

　　顾无忧也反应过来，忙道：“表妹并无缘由要对麒麟行什么不利之事，一定是个误会。”
　　颜素珊神色迟疑，想说又没开口，朝符纪看了过去。

　　“我信无忧，也相信卫姑娘，”老夫人缓缓道，“傻子都知道不能当众做坏事，卫姑娘巧慧，那等蠢事是不可能做的。”
　　顾无忧点头：“表妹一向良善，做不出这种事。”

　　颜素珊抿了抿唇，符纪是麒麟的主人，他没有发话，她也不好多说。
　　汝仪夫人年轻时可是最难被讨好的，如今和这卫婉才相识不足两月就能说出相信二字，对自己都没那么亲近呢，颜素珊心中好不平衡。
　　符纪一向最听老夫人和太后的话，讨好老夫人能得到什么不言而喻，颜素珊对于一切可能接触到符纪的人和事都保持着十足的警戒，甚至有些怀疑卫婉的动机。
　　但老夫人和顾无忧摆明了相信卫婉，她再出言为难就有些过了，颜素珊衡量稍许，闭口无言。

　　顾无忧的相信在卫婉的意料之中，老夫人的信任则让她心中一暖。
　　她启唇：“我——”
　　“催吐准备好了吗？”符纪问兽医道。
　　麒麟是只鹰，但不是普通的鹰，能成为皇子的爱宠，这地位天然要比平民高一等，兽医哪敢马虎，万事齐备才敢动手。
　　除了符纪，其余人都被请到了别屋，卫婉没有进屋，站在檐下。火红灯笼亮着，明明是充满喜庆韵味，此时此刻反而令卫婉心中不安。
　　她并非替自己担忧，而是想起自己在侯府第一次见到麒麟的时候，它是那么桀骜不驯，盘旋长空，俯瞰众生后落在符纪的肩上，与它的主人一样有着睥睨一切的风采，如今却生死不明。
　　肩上一沉，卫婉回过神，顾无忧立在她身侧，将斗篷披在她肩上，安抚道：“别太担忧了，麒麟会没事的。”

　　与此同时，卫荣府上。
　　“你说什么？”卫涵听了厨娘的话，腾的站了起来，厉声道，“怎么会拿错药？我不是吩咐你去拿耗子药？”
　　厨娘低着头，畏畏缩缩道：“是奴婢的错，才想起来耗子药早就用光了，前些日子奴婢体内不畅，便……便买了泻药放在那里。”
　　卫涵狠狠跺了跺脚，气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养着你们这帮奴才有什么用？”
　　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办成了这件事，太子殿下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她都已经做好准备，待楚王那边消息传来，就能得到与太子殿下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了。熟料变生不测，药用错了，能不能将那鹰毒死就说不好了，若真没成，可太令人遗憾了。

　　想到这里，卫涵又狠狠瞪了厨娘一眼。
　　但再气又能如何，这厨娘既然参与了此事，势必是不能再放出府去了。
　　卫涵踱了几步，转过头，冷声叮咛：“今日之事，绝不能与旁人说起，听到了吗？”
　　厨娘忙道：“奴婢知道，奴婢谁也不说。”
　　卫涵长长地出了口气，阴沉着脸在石凳上坐下。
　　成事在天，也只能看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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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吐之后，麒麟并未醒转，兽医又为其扎针。
　　夜色愈发深沉，卫婉和顾无忧都未走，静静候着。
　　听到麒麟醒来的消息，卫婉心口一松。

　　屋内，兽医对符纪道：“现在它胃已经空了，接下来几日尽量不要让碰肉食，肉粥也能吃，只是要清淡，另外就是误食了泻药，可能会腹泻几日。”
　　符纪点了点头，问道：“那泻药会不会坏了胃？”
　　“那倒不至于，”兽医说，“鹰本是野物，吃生肉的，五脏没那么脆弱，殿下派人留心照顾便是。”
　　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兽医退了下去，符纪走到床边，矮身坐下。
　　麒麟已经醒了过来，因躯体虚弱不堪，鹰眼里也没了往常那股子悍劲儿，变得湿漉漉的，还挣扎着爬起来，一头扎进了符纪的怀里。

　　男子面上的寒气散去，嘴角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扯了扯它颈侧的毛发，低沉道：“现在知道错了？晚了，让你嘴馋，罚你七日内不能吃肉。”
　　麒麟哀哀地叫了一声，用喙啄着符纪的手，撒娇一般。
　　符纪让它缠了一阵也没让步，麒麟也知道无济于事，垂头丧气地窝在人怀里不动了。
　　符纪将手掌搁在它的后颈处沉默了好一阵，才起身离开。

　　“这么晚了，无忧和表妹也该告辞了，改日有空再来陪老夫人。”顾无忧说道。
　　老夫人用拐杖戳了戳地：“这个时辰了，风雪也大，宵禁怕是不好过，在府上住一晚吧，明早再走也不迟。”
　　顾无忧迟疑片刻，想着今夜是逛不成灯谜会了，也如老夫人所说，路上要被城守拦住，也要登记在册，怪麻烦的。
　　他轻声征求卫婉的意思：“阿婉觉得呢？”
　　卫婉怔了一下，回道：“我都好，表哥决定便是。”
　　最终是应了老夫人的意思，在府上暂住一晚，侍女得了吩咐，立刻去收拾了两间厢房出来。

　　夜深了，风雪也对世人多了几分体谅，肃杀之气淡去不少。
　　顾无忧没让侍女跟着，自己送卫婉去这一夜的住处。
　　到了月门处，卫婉停下脚步：“表哥送到这里就够了，也快去歇着吧。”
　　顾无忧嗯了一声，想到今日之事，哎了一声：“如果我不多嘴，表妹也就不用被人质疑，因为麒麟的事，也没能让你去灯谜会，实在觉得有些对不住表妹。”
　　卫婉微微一笑：“表哥说的哪里话，谁也不知道麒麟会出事，这不是你我能预知的，表哥不用愧疚，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我自己亲手喂了那鹰，也不至于被怀疑，我还怕表哥嫌我多事呢。”
　　“怎么会。”顾无忧失笑。
　　卫婉望着手中灯笼红润的光，轻声说：“表哥信我，老夫人也信我，其实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反而觉得很欣慰。”
　　“老夫人有一双慧眼，自然不可能胡乱冤枉人，”，顾无忧道：“就送你到这儿，时辰不早了，去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回府。”
　　“好。”

　　卫婉目送顾无忧离开，一人提着灯笼往前走，刚迈上台阶，眼前突然有一阵疾风刮过，一道黑影掠过，卫婉心中一惊，手中灯笼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张口欲出声叫人，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捂住她的嘴唇，一股森寒之气瞬时将人包围，卫婉被拦腰抱住腾跃而起，朝花园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