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江春》景潜

35、第三十五章

　　见卫婉好半晌未说话，罗云霞心里有了数，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酝酿一番，以劝说的口吻苦口婆心道：“琴棋书画是大家闺秀的立足之本，琴艺可修身养性，书法可锻炼人之韧性，棋艺精湛者心灵手巧，前三样若精通，画技便是那锦上添花的东西，三姑娘可莫要偷懒，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尤其是琴艺，琴乃八音之首，三姑娘须得狠下一番功夫方能领悟其妙处呐！”
　　卫涵轻笑一声，乐得见卫婉处于下风，与罗云霞一唱一和地道：“罗姨说的是呢。”
　　旁观一阵，顾无忧已看出两人言语不善，不由皱起了眉头，正欲发声，卫婉已经开了口。

　　“琴棋书画这四艺，我自然是没有姐姐学得好，有时候也深感吃力，同身边姐妹差距颇大，实在惭愧，”卫婉瞥了卫涵一眼，神色未变，轻轻软软地回答，“听罗姨的话，如此推崇琴艺，想必在这上也是有所钻研的，不知罗姨愿不愿意赏脸，阿妩斗胆想讨教一二。”

　　罗云霞全未料到自己一席话得了卫婉的讨教二字，她出身小家小户，只能勉强识字，别说对这些王孙贵族的千金才学的东西有多深的钻研，笔墨纸砚还算碰过，古琴可是连弦都没摸过。
　　她特意说了好一番道理，想要替韩氏立一立威，因韩氏早年擅琴艺，罗云霞也见过她亲自指教卫姝，所以在这一点上浓墨重彩，一捧一踩，可谓用了十二分心思。
　　熟料卫婉不恼也不羞，顺着她的话说了，还要求教，这让肚子里没货的罗云霞有些骑虎难下了。
　　她连琴谱都不懂，这时候想要浑水摸鱼可太难了。

　　明亮的烛光映得罗云霞脸色僵硬，只能硬着头皮说：“不敢不敢，哪里有本事教导三姑娘。”
　　“孔夫子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罗姨既然在琴艺上有造诣，我也很想学一手，还真是极好的机会，绿珠，去屋里取我的琴来。”
　　“哎，”罗云霞这是真的急了，她压根没什么造诣，要真把琴拿来了不得当众丢面儿，她脸色绿了一片，讪笑道，“不必不必，大冷天的，指头都冻僵了……也是我说多了，这除夕夜啊就该话闲的，姑娘少爷们说说笑笑多好，我偏说到女学上去了，扰了大家的兴致，该打该打。”
　　顾无忧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小巧酒盅，勾着嘴角，似笑非笑道：“听罗姨的意思，就差要当着我们面儿来一曲了，怎么又觉得扰兴了？我没觉得扰兴，不如……”
　　罗云霞连连摆手，脸上绿了又白：“顾少爷真是埋汰我了。”

　　气氛僵持时，胡妈妈忙救场，转头嗔怪道：“这零嘴儿都吃得差不多了，怎也不见来换，锦七，去看看厨房那边在做什么！”
　　侍女来来往往，卫荣和卫重说起了官场上的事情，韩氏也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周姨娘说话，话题才算翻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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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明殿内。
　　每年除夕都是皇家人的家宴，亲王皇子们依次入座，殿内四处都是金凤凰做的烛台，宫女舞姬们着各色美服，浮翠流丹，妃嫔们个个都是倾国倾城，一宴的美色几欲压倒半边江山。
　　妃嫔再美，能坐在明远帝身边的只有皇后一人。

　　皇后今日也是盛装，一身明黄色的吉服便压住了一片艳色，尽显母仪天下之姿态。
　　她浅笑着为明远帝斟了一杯酒，递到帝王手中，柔声道：“皇上，刚用了酥饼，喝点酒润润嗓子。”
　　明远帝接过她手中的酒盅，一饮而尽，酒盅放回去，又顺势牵住了皇后的手，后者巧笑倩兮，而一旁的妃嫔们眼中嫉妒的精光几乎要将那交握的两只手看穿了。

　　明远帝的五弟，如今的庄亲王朗声道：“臣弟瞧着皇兄与皇嫂伉俪情深，琴瑟和鸣，着实让人羡慕啊。”
　　明远帝轻笑道：“老五，你那一府邸的美姬，还需要羡慕朕吗？”
　　“臣弟都是寻个乐子罢了，美人也薄情，哪里能与皇兄与皇嫂的情谊相比，”庄亲王摇摇头，“不提臣弟之事了，今日除夕，臣弟为皇兄备了新年礼，为了这新年礼，臣弟可花了不少工夫。”
　　明远帝一脸兴味：“哦？那朕要好好瞧瞧了。”

　　庄亲王起身，拱手朝明远帝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击掌三下。
　　乐声顿时变得激昂，众人皆朝殿门口望去。
　　太子符昊穿一身墨黑武服，手执木剑，大步朝殿中央走去。
　　皇后笑意更深，明远帝更是眼前一亮。

　　一曲《将军令》，更是由太子亲舞木剑，舞毕，王孙贵族纷纷击掌喝彩。
　　符昊喘着气，单膝跪地，将木剑放在地上，朝明远帝行大礼：“儿臣祝父皇龙体康健，万事吉祥，祝母后凤体安泰，福泽绵延，祝我大虞风调雨顺，河清海晏！”
　　“好！”明远帝朗声大笑，喜悦至极，“此剑舞招式风流，又不失武艺之精髓，昊儿，你可给了父皇一个大惊喜！”
　　符昊忙道：“儿臣惭愧。”
　　庄亲王道：“臣弟与太子殿下为这剑舞耗神一月，臣弟还专门寻了民间高手指点殿下，殿下日夜练习，不辞辛劳，皇兄喜欢，那一切都值得了。”

　　殿内众人由此便知，这是庄亲王与太子联手的一出好戏了，人人都明白，人人也都笑着赞赏不已。
　　其余皇子也纷纷送上了自己的贺礼，八皇子送上的是一副长卷水墨画，画尽明远帝登基以来的功绩，同样引得众人喝彩，十二皇子年纪小，性木讷，在为明远帝诵读一首亲作的庆贺新年赋后也令龙颜大悦。

　　至此，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楚王的身上。
　　明远帝也望向自己的第二个皇子，含笑道：“小六，你给父皇的新年礼时不时也该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