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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卫然昏了半个时辰后醒来,又对着丁氏发了一通火。
      “慈母多败儿!你看看她,完全被迷了心智,哪里还知道羞耻!”
      卫然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口起伏剧烈,丁氏心里也气,但还是道:“是我的错,没有提前预料到楠姐儿的心思,也是我管教不力,之后我定会对她严加管教,老爷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卫然骂骂咧咧了一阵,丁氏一直在旁边劝,卫然才慢慢平静下来。
      停了片刻,他整个人都憔悴得很,像脱了一层皮,道:“还严加管教什么,她自己都不在乎贞洁,一心想要嫁给那纨绔子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们还能怎么做?”
      “老爷的意思,是同意楠姐儿嫁给洪琦?”
      卫然恨铁不成钢地说:“事已至此,难道我还能不同意?她这可是以身相许,我们不让她嫁,她哪里还有机会嫁到好人家?怕是去了也要被人家赶出来,哎,都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
      丁氏知道卫然还是在气头上,极力安抚了一番,可谁的心里都不好受。洪琦的为人已经在王氏的事上体现出来,卫楠要是没干这蠢事,夫妻两个绝对会推翻以前的认知,不再考虑将女儿嫁过去,偏偏卫楠整了这么一出,二人是猝不及防,骑虎难下,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边还在商量着卫楠的事,卫婉已经回到自己房中,跟着回去的还有阿英。
      如果说这件事有让卫婉难以接受的地方,那便是阿英投诚,与王氏和洪琦联手布下圈套。

      她来此世二月有余,阿英是她最亲近信任的人,许多时候自己不在意的事,阿英还要更上心些,这让卫婉常觉得并非无可依靠。可这一次,阿英成了推她入深渊的帮手。
      房里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烛花折断发出的哔剥声。
      卫婉拥被坐于榻上,垂眸凝神一阵。她没想好怎么开口,说些什么,阿英倒是先说了。

      “是阿英失了智,姑娘但罚无妨。”她跪着哑声道。
      卫婉侧头,看着她朝向自己的头顶,用手攥紧了被角。
      “洪琦说了什么,你才答应了他?”这也是卫婉事到如今唯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阿英白着脸死死咬住下唇,一言不发。她已万分羞愧,说一个字都难堪。

      卫婉见她这样,也知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心里涌动起一股悲凉,没想到这么快两个人的主仆缘分就走到了尽头,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最后,卫婉道:“明日我会让人消了你的奴籍,卖身契撕了后,你便出府吧。”

      阿英身子一颤,一瞬间眼泪涌出。
      她是家生子,承了爹娘的福,但无论是不是家生子,说出去都是奴隶,身份地位没有大的区别。如今卫婉说消了奴籍让她出府,不是惩罚而是恩惠了。

      思及此,阿英更是悔恨地无以复加,匍匐在地上连磕数个响头,额头磕出了红印,也流出了血。
      “是阿英对不住姑娘,阿英该死……”
      卫婉别过脸,轻闭上眼,不忍多看。
      最后,阿英行大礼辞别,声音嘶哑道:“罪奴别无他愿,只盼姑娘从此身体安康,安乐一生。”

      人退了出去,房门关上。过了一阵,屋外传来沉闷的梆子声,蝉鸣尖锐,把这一夜拉得冗长而令人感到煎熬。
      卫婉静静地拥被靠在榻上,到了午夜才睡下,也始终睡得不够安稳,梦做得胡乱,第二日醒来眼睛发肿,还发起了烧,新来的侍女匆匆去请了大夫,这一病又是在床上躺了三四天。

      ——
      卫楠的婚事最终定了下来,就定在八月,卫然和丁氏商量过后也怕夜长梦多,和洪家确定了中秋为婚期。
      卫然和丁氏也就这么一个女儿,骂也骂了,打是舍不得打的,也言语敲打了一番,最后也认了,精心为卫楠准备起了婚嫁事宜。

      自重音寺事后,卫婉就一直病了好,好了病,药就没断过,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也烦不到她,索性关起门来专心养病了。
      她房里原只有阿英一个贴身丫鬟,阿英走后,再就只剩下两个端茶倒水的小丫鬟。丁氏那边闲了还问起,说要往她房里塞人,卫婉都拒了。

      临近中秋,府里愈发忙了,丁氏生怕卫楠到了洪府受到洪琦正妻的打压,为了给她造势,嫁妆几乎掏空了半个家底,卫然都肉疼得慌,不过被丁氏一番劝说还是同意了。
      日子也慢慢到了卫婉进京的时候,因着身骨差的缘故,卫婉养成了每日看医书的习惯,这日发现存货不多了,怕路上无趣,两个月以来头一次出了府。

      虞国各地民风皆不同,甘州底蕴深厚,男子喜风雅之事,女子也崇尚贤淑多才,有名的大家闺秀不少;越州人质朴,男子重农事,女子重纺织;而常州人潇洒爽朗,男子喜饮酒,女子也性情奔放,对于那风雅之事反而不那么看重。武安人将这一民风落到实处,整个内城里就没几个书肆。
      卫婉乘马车坐到了北边的南阳巷,找到了武安城里最大的书肆。
      她让车夫在巷口等着,在里面挑拣一阵,寻到了几本想要的医书,付了钱走出书肆。

      坐回马车,往东走了一段前路堵住了。
      卫婉掀开车帘,见对面路边跪着一少女,粗布麻衣罩在身上,骨瘦如柴,身上压根没几块肉,她低着头,承受着旁边屠夫的毒打,整个人在初秋的冷风中发抖,但愣是没吭一声。
      卫婉听围观的人议论了一阵,才知道这少女是凉州来的难民,母亲染了重病不幸身亡,她无钱葬母,便在这里乞讨了三日,但如今殓葬费昂贵,几十个铜板并几块碎银远远不够。
      眼见母亲尸体不断腐化,少女铤而走险,抢走了屠夫的钱袋,当日终于得以将生母入土。

      屠夫被抢了钱,心里怨气横生,看到少女居然自个儿又跑回来了,立刻取了鞭子让她示众挨打。众人有劝的,也有支持那屠夫的,一时也是围了不少人。

      “姑娘,我看还是走另一条路吧,从那条小巷绕到无量街也是能过去的。”马夫道。
      卫婉默了默,垂颈解下荷包,递给马夫,让他给那屠夫,放了那少女。

      屠夫拿了钱,朝里面一看,大吃一惊。
      他难以置信地瞧了瞧,从里面掏出碎金,张口咬了一下。
      “是真的!”他兴奋地大叫。
      车夫不耐烦道:“放人。”
      “放放放,”屠夫连连道,立刻对少女说,“走吧走吧。”
      生怕对方赖在这里不走一样,他还伸手推了一把。少女一个踉跄,目光却朝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望去。车帘拂动,里面人影绰约。

      马车最终还是穿小路走了,行了一炷香的工夫,马夫发现有人跟着马车在跑,定睛一看,是刚才那少女。为了让卫婉坐得安稳,车速本就不快,那少女一路跑一路跟到了这里。
      卫婉也没想到对方会一直跟着,中途停了一次善意提醒,少女却说卫婉替自己赎身,以后便就是她的人了。

      卫婉有些头疼,她不过是出于怜悯顺手帮了,没想再要什么奴仆。可对方似乎铁了心,一直跟到了府门口。
      卫婉从车上下来,迈上台阶时回头,少女白着一张脸站在墙边,脸上都是汗,眼睛却是黑亮。
      卫婉脚步一顿,半晌无声地叹了口气。
      “让她进来吧。”

      少女被带去收拾了一番,再站在卫婉面前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件女式练武衣,卫婉见了有些诧异,将人带过来的刘妈妈说是她自己坚持要穿。
      “我会武,”少女有些生硬地开了口,“以后可以保护姑娘。”
      刘妈妈噗嗤一笑:“女子学什么武,好好服侍姑娘比什么都好,不用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我会武。”她还是坚持重复了一遍。
      刘妈妈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卫婉出言打断,让她先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
      “玳瑁。”
      卫然说:“你为何一直跟着我?就因为那袋银子?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是韩叔给的呢?”
      玳瑁侧头看她,一字一顿道:“荷包不像男子用的样式……丝线也很贵……他也不会有那么多银子……也不可能自己停下马车让你等他……你是主子,他是奴。”

      卫婉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捂唇笑了出来。
      她没想到这个执意跟随自己要报恩的少女这般有趣,言语虽拙劣,却十分聪明,而她会武这一点也打动了卫婉。她自己做许多事力不从心,若身边有人会武多少也是个帮助。

      玳瑁最终被留了下来,但卫婉并未与她订立卖身契。
      “你不是为我卖命的,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走。”她说。
      玳瑁回了一句:“不走,我已经无家可归。”
      因为这句话,卫婉没再动摇。

      十月天气转凉,再往后拖,气温会更低,更难熬,行路也不方便,而从武安到京城是以水路为主的。三房和上京那边通信商量之后,共同决定了卫婉的行程。
      十月末,卫婉终于动身。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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