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整个人都不好了》莫如归

7、007

　　宋延端着盘子在点心区流连，看到自己吃过好吃的，给白麓拿一份。看见冰淇淋也想拿，可是犹豫了下，最后挑了一盅雪蛤，热腾腾地。
　　以前来这里吃东西，拿食物这活儿都是钱铭和刘淳的活，宋延负责翘着二郎腿等吃。
　　今天不行，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回来看到苏悦和唐川聊得热火朝天，自己宿舍那个眼定定地看着食物，准备捞一把。
　　“先吃这个。”宋延说：“小心烫。”
　　“□□？”白麓说。
　　雪白色的瓷盅是一个雪蛤的造型，上面有张白色的薄膜盖着，撕开就能吃。
　　“雪蛤来着。”宋延帮他把薄膜撕了，指指碟子上带的小瓷勺：“吃吧。”

　　“谢谢。”白麓拿起勺子。
　　冒着热气腾腾的雪蛤炖椰奶，用勺子搅拌一下，里面还有一块块的黄色木瓜。
　　口感是香浓顺滑的椰奶味道，还有木瓜的清甜。
　　软软的透明东西，白麓忍着猜疑吃了下去，没有什么感想。
　　“那是雪蛤的口水。”苏悦说。
　　白麓刚送进去一勺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抬头看了眼宋延。

　　“吃呗。”宋延忍着笑：“虽然我也不爱吃这玩意儿，可是挺好的，对身体有好处。”
　　白麓最后也没有吐出来，他都吃完了。
　　四个人只他一个人喜欢吃不辣的火锅，宋延和其他俩人都吃辣。
　　后来宋延想到，就算白麓喜欢吃辣，今天也不能吃。
　　他们昨晚才滚了床单，还不知道白麓现在是什么情况……

　　吃着东西突然想起这个，挺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拿冰淇淋。否则冷热交替，八成会拉肚子。
　　“要不橙汁别喝了。”宋延把白麓喝剩半杯的橙汁，给服务员一并收走：“我去给你拿杯热的豆浆。”
　　“谢谢。”白麓穿着手套在剥虾，抬头瞅着宋延：“给我带个酱油。”
　　“好。”宋延说。
　　回来忍不住看了看又堆满了一碟子的虾壳：“你吃这么多虾能成吗？”
　　“都是壳。”白麓说：“没多少肉。”
　　“那你吃多点肉。”宋延说。
　　他动手在清汤锅里捞了一勺，里面有两个墨鱼丸子，一根胖胖的蟹脚，“丸子给你，蟹脚我要了。”
　　白麓看着他分，没意见。

　　苏悦对宋延竖起大拇指：“国民好室友。”
　　一路看他对白麓照顾得滴水不漏，唐川就知道宋延是个周至的人。他们这一桌子，自己和苏悦是熟人，之间自然话多一点，跟白麓又不熟，当然不太会专门照顾白麓。
　　如果宋延也不照顾白麓的话，那白麓就显得被孤立了。
　　可是现在，因为宋延的无微不至，整个桌就数白麓吃得最舒服吧。
　　别说苏悦羡慕了，唐川也羡慕。
　　想起之前白麓卷入偷窃事件，处境尴尬，为人性格又不会来事，大家都不看好他。

　　没想到突然之间，宋延来了，成了白麓的室友，似乎有些东西要变了。
　　“来来。”唐川举杯：“咱们吃了这么久，居然没干一杯。”
　　“就是。”苏悦举杯招呼对面：“为咱们这四个陌生人第一次聚会干杯。”
　　“干了杯就不是陌生人了。”宋延说：“以后互相照顾，一起愉快地度过大学四年，干杯！”
　　白麓举起自己的热豆浆：“干杯。”
　　他还带着手套，喝完豆浆，继续坚持不懈地剥虾。

　　“白麓。”苏悦说：“我这儿还有一盘虾，给你掉点儿。”
　　“不不。”白麓连忙拒绝：“吃不下。”
　　“我也吃不下了。”苏悦苦着脸。
　　“叫你刚才使劲地拿。”宋延笑得幸灾乐祸：“倒下去吧，吃不完我吃。”
　　“谢谢延大帅哥。”苏悦如释重负。

　　吃到最后，清汤锅里剩下不少菜。宋延让白麓把虾全部捞起来：“你不吃就帮我剥了，我一会儿吃。”他忙着解决其他的菜。
　　“嗯。”白麓应了声，换了两只干净的手套，帮宋延剥虾。
　　苏悦和唐川受不了地靠着沙发，摸着肚子打嗝：“吃自助真是痛并快乐着，妈呀，太饱了。”
　　“还这么多？”宋延看到一盘子剥好的虾，用筷子一个个地夹进嘴里。
　　白麓偶尔吃一个，吃得很慢。
　　“饱了就别吃了。”宋延说。
　　“嗯。”白麓又应了声。

　　‘酒’足饭饱，大家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待着，全身上下只有嘴巴还能动。
　　这是宋延吃过最饱的一顿饭，他快吃吐了。
　　要是以前，负责吃剩菜这是钱铭和刘淳的活儿。想要宋延动一筷子，基本不可能。

　　“走。”苏悦说：“去看电影去吗？我请客。”
　　“吃饱就坐着啊？”宋延晃晃脑袋：“我吃多了，得消消食。”
　　“今晚有我期待已久的电影。”苏悦说：“你不去我和唐川去了。”顺便问问白麓：“白麓你去不去？”
　　宋延不去的话，白麓多半也是不会去的。
　　“我不去，你们去吧。”白麓说。
　　“那好吧。”苏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和唐川出发。”
　　走的时候拍拍宋延的肩膀：“你们直接回学校还是有节目？”
　　“应该是直接回去。”宋延说。
　　“嗯。”唐川说：“路上注意安全。”
　　“你们也是。”宋延目送他们离开，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恢复了白麓熟悉的吊儿郎当。

　　“太饱了。”宋延揉揉肚子：“走，我们出去散步。”
　　白麓拿上东西，跟着前面一直说饱的人。
　　“要不是你说浪费可耻，我今天还真不吃这么多……”宋延开始埋怨白麓，然后决定找个洗手间吐一把。
　　白麓拿着东西站在门外等他，脸上带着一点迷之微笑。
　　“装。”
　　刚才宋延在别人面前，就是装。
　　明明是个不习惯迁就别人的人，却表现得像个社会老油子。

　　“咳咳。”宋延出来洗了把脸，抽出纸巾抹干净脸上的水珠，转身靠着洗手台：“我不想欠别人人情，今天算是还了。以后我不管做什么，也不会落人口实。”其次：“我折腾成这样完全是你的锅。”
　　“关我什么事？”白麓放下手中的纸袋子，洗了洗手：“衣服多少钱，我还给你。”
　　“不用。”宋延懒洋洋地眯着眼，拿出烟盒抽根烟：“我送你的。”
　　“为什么？”白麓擦干净手，第一次见宋延抽烟的样子，很帅。
　　故意装社会人士的宋延很圆滑，私底下展露自我的宋延很个性。

　　抽完了一支烟，宋延才想起来回答白麓的问题：“这个啊，不为什么。”他扔了烟屁股：“走吧，我带你去逛逛。”脚步顿住，回头：“不是，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嗯？”白麓瞅他。
　　“今天累吗？”宋延说。
　　白麓的脸红成蟹脚：“……不累。”

　　细胳膊细腿的人，没想到体质还挺好的，宋延点点头。和白麓在附近风景好的地方走了一圈……有个千灯湖，适合散步。
　　那周围都是男女老少，悠闲自在。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垂着丝丝杨柳。风一吹过来，纷纷扰扰，迷了行人的眼睛。

　　“你家是哪里的？”宋延看见一张长椅，走过去坐下来：“歇会儿再走呗。”
　　“南边的一个小地方。”白麓说：“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宋延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不知道我可以百度啊。”
　　“XX县的一个大山里头。”白麓坐在长椅的另一头。
　　宋延看着百度出来的结果，沉默了许久。不是没有话说，他在看这些文图并茂的详细介绍。

　　“前两年的重点扶贫村，现在生活好了点了吗？”他说。
　　“那是隔壁村。”白麓说：“隔得挺远的，我们没有被扶贫。”
　　宋延点点头，没有被扶贫，但是不代表比隔壁村富裕。反正那一带呢，就跟富裕沾不上边。
　　“我们那，就我一个人出来读大学。”白麓看着幽幽的湖面，上面有点点微光：“有些考了专科的，也读不起，不想读。”不是考得特别好的，家里也犹豫要不要送。
　　更多是高中还没毕业，就不读书了，出去打工或者在家务农。

　　白麓考得好，C大是公认的好学校，他爸爸砸锅卖铁也要送他上大学。
　　山里面没有初中和高中，白麓读初中就开始住校，那六年一直都在花钱。
　　上大学的学费家里就拿不出来了，白麓爸爸去找亲戚借。
　　这家借几百块钱，那家借几百块钱，辗转了整整一个暑假才借够。

　　刚来这个城市，看见宋延开个房就花几百块钱，当时白麓是不知所措的。可是他不能占这个便宜，他觉得……
　　可是宋延这样的人，跟他在一起，连说个不字都艰难吧。